溫泉池旁的假山上傳來了一陣音樂，熱鬧的池子瞬間安靜下來。

雷蒙不耐煩地游了過去。

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一只貓，好奇地看了看又唱又跳的手機，兩只小爪子開始來回撥拉。

“別動！”雷蒙大吼一聲，下一秒便後悔了。那只貓嚇了一跳，拋下手機狼狽逃竄。手機在假山上轉了幾圈後，掉了下來。

池子裏稀裏嘩啦的，大家都往假山處奔來。雷蒙五短身材，所以雖然他離得最近，卻到的最晚。

手機高吼著掉到了水裏。

最先到的女子撈起了手機，第一時間便關了機交給雷蒙。

“誰打來的？”雷蒙問。

女子聳肩：“沒記住。一串號碼。”

看來不是熟人，那就好。雷蒙點點頭，一揚手又把它扔回到假山上。

……

辦公室裏，斯諾放下手機。剛才他不小心撥了老板的電話，幸好沒接通，不然斯諾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手機的主人現在和他的同伴正躺在五公裏外的草地上。

對這兩個家夥斯諾已經忍了很久，然而，剛才攝像頭傳來的畫面上，他們竟然在樹林裏安裝監視器，正對著研究所的自動門！

於是斯諾走了出去。

這是他第一次在白天走出研究所的大門。一想起那兩個人面對他一臉驚詫得如同見鬼的神情，斯諾就想笑。

即使被打暈的時候，他們的臉上還保留著那種愕然的表情。斯諾摸了摸自己的臉，拖著兩人走向老板留下的商用車。

在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他停下了。在他的面前，確切地說是圍繞著商用車，出現了一層光墻，線條彼此交割，形成了一個密布的網絡。

斯諾回頭看了一眼自動門，這個網絡跟自動門的功能設置類似，都是感應身份的。他迅速找到了其中的節點，意識向上一掃，“啪”的一聲輕響，車門自動打開。斯諾將兩人拖了進去，扔進後艙。

商用車已經被雷蒙徹底當成了貨車，後面所有的座椅都拆掉了，空蕩蕩的像張雙人床，放兩個成年人躺著很合適。

斯諾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機，腦中立刻出現了一幅網絡圖，觸角不斷向外延伸，他滿意地笑了。

就是這個味兒！

研究所裏也有一個類似的裝置，公用的，除了給老板打電話發短信外，啥也幹不了。

他在老板那裏見過和眼前的這個一模一樣的，一直很好奇，之前曾經試圖碰過一次，但馬上招來了一頓臭罵和警告，就再也不敢了。

不過，對電磁而言，斯諾具有天然的親和力。他只要坐在那兒，眼前就會出現一幅網絡圖，一些節點就像夜空中的星星閃閃發光，手機裏的各種信息紛至沓來，滿足了他的窺視癖。

“不許打我手機的主意！”雷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斯諾無辜地眨眨眼，若無其事地走了。不過從那天起，他每次路過老板的手機和電腦這些電子產品時，都自動屏蔽。

這次有送上門來的，他當然接受。

斯諾坐進駕駛室，看著面前的這個輪狀物，儀表盤上五花八門的顯示，以及中控臺上琳瑯滿目的按鍵，心情有些激動，但外表依舊冷靜。

他隨意按了一下，“嘀——”，一個聲音高亢入雲。

斯諾：“？”

老板回來時發出過這種聲音！

他振奮起來，又按了幾遍，聽著長音短音高低交錯，斯諾很開心。這時車後傳出輕微的動靜，他轉頭看去，那兩個人的脖子動了動，似乎有蘇醒的趨勢。

斯諾把內裏的衣服向上扒了扒，在通常是人類肚臍的地方有一個紅色的塑料蓋，他打開蓋子，露出了一枚暗紅色的粒狀物。他按了一下，衣服裏面似有什麽在隱隱流動。

他的手臂陡然伸長，直接穿到了後艙，在躺在地上、呼吸粗重的兩個人的脖頸上各自觸碰了一下，兩人強烈地痙攣了幾秒後，重歸寧靜。

手臂又縮了回去，恢覆到正常大小。

經過了這段插曲，斯諾玩心大減，他觀察了一下中控臺，腦中構建出了一個大致的局部電路圖，然後在一個按鍵上一按，車子啟動了。

他滿心期待地轟了一腳油。

車子嚎叫了一聲，也只是嚎叫了一聲。

斯諾楞住，腦子裏隨即出現了一個齒輪聯動圖，他拍了額頭一下，隨手選擇了檔位，然後又在油門上踩了一腳。

車子向前一沖。

強烈的推背感讓斯諾有些震撼。

“咚咚”，後面的兩個人撞上了後蓋，車體輕微震顫。斯諾立刻松油，頓時又是一矬，兩人嘩地上移，“咚咚”，撞到了前面的座椅。

駕駛室裏，前仰後合的斯諾神色平靜地調整著腳下的力度，把車一頓一頓地開進了樹林。

他從容地打著方向盤，行駛的痕跡呈現出一條詭異的曲線。樹枝總是從一側憑空冒出，然後與車身親密接觸，發出一聲刺耳的長音。葉子被擼得四處飄零，剩下光禿禿的一根枝條顫巍巍地拋在車後。最後，在持續不斷的較勁中，車子終於扛不住，咯噔一下停了。

斯諾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地反思，若有所悟，便又掛上倒車檔，把控著方向盤按原路倒了回來，地上的痕跡竟絲毫不差。

他眼中露出滿意的神色，重新掛上前進擋。車子越開越快，一直開上了公路。

斯諾自動連上衛星，一副清晰的地圖在他的眼前出現，隨著他的心意標記了附近的荒山野嶺、汙溝深壑。導航系統自動設定目標。

走了一會兒，斯諾突然覺得不妥，一種被人類稱作是惻隱之心的感覺油然而生。他看了看時間，坐標便定在了步行絕對回不來，但費點勁兒能搭上車的路邊野地。

斯諾返回研究所的時候已經是個老司機了。他把車紋絲不差地停在了原先的地方，然後拿出那兩部手機開始擺弄。

其中一部已經碎屏，另一部屏幕也磨損得很厲害，但這並不妨礙斯諾。只要他願意，整個系統都會對他敞開。只要聯網，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他的獵物，他可以隨意撥通電話、查看隱私、修改程序，甚至移轉病毒……至於那些亂七八糟的個人信息，更是隨處可見，比如：

“今年真特麽倒黴！”

“xx爸爸你好，xx今天又吃屎了，請你教育它要做一只幹凈的狗。”

“您買的榴蓮已放入快遞箱，請及時取回。”

“請調查xx醫藥公司xxxx靶向制劑的侵權情況。”

“老師，我認為我兒子除了學習之外，哪兒都好……”

“無論如何也要挖到雷蒙研究所的人，所有費用報銷，工資翻倍，十倍獎金！”

斯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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