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影後請客，陸齊還是客氣了很多，一共只吃了五千塊錢的東西。

要離開的時候，餐廳經理走上來，禮貌詢問是否可以跟徐又白還有陸齊合影，而沒什麽名氣的淡文，則被忽略在了一邊。他低頭咬著嘴唇，手握緊了衣服，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陸齊向來好說話，徐又白也不是愛耍大牌的人，自然應允了合影請求。一幫子工作人員喜滋滋站過來時，陸齊拉起座位上的淡文，攬著肩膀讓他站在自己旁邊。有人不經意間瞥到淡文的臉，眼中瞬間閃過驚艷：“陸齊老公，這位也是你表弟嗎？”

陸齊轉過頭，調皮眨眨眼：“這個是我不錯的朋友。”

嚴格來說，淡文屬於時下最流行的小鮮肉，花美男長相。五官精致，比著不少女孩子還白凈帥氣。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有一張能討飯吃的臉，可是淡文的存在感依舊很弱。大堆人群中，如果沒人提他，基本就會被忽略不見，像是隱形人一般。

合影的時候，陸齊側臉看了一邊的淡文，對方正認真盯著鏡頭，像是十分珍惜這次同大家在一起的機會。他站在那裏，有著出眾的外表，可是就是毫不起眼，平凡到了塵埃裏。

這是陸齊見過的最平凡的妖怪，難怪他的願望是成名，做個不平凡的妖怪，讓人註意到他的存在。

從淡文臉上移開視線，察覺到另一個人的目光，陸齊轉頭就發現，徐又白的目光一直落在淡文身上，像是在鎖定自己的獵物一般。

偏偏淡文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在別人按下快門的時候，弱弱擡手比劃了個“耶”。

一張合影換來了八折優惠，陸齊走的時候，餐廳經理還說著，要是他願意在微博上分享今晚的美食，就送他一份十人套餐券，歡迎他隨時來消費。

店是高檔餐廳，菜品也確實好吃。因為算不上代言，只是發個微博，也沒必要簽合同。陸齊上傳了微博拿到用餐券，忽然意識到，自己這也算，接了微博廣告嗎？

出了餐廳之後，陸齊看了眼時間，大概估量了金天還有多久到。那麽的狼妖影後又跟白兔小新人大眼瞪小眼，只不過這次兩人之間沒有沈默，到底是徐又白先開了口：“為什麽躲我？就那麽討厭我？”

淡文揪著自己的衣角，慌忙擡頭否認道：“我不討厭你啊……”

“既然不討厭，那就跟我回家。”

“不要！”淡文固執搖搖頭，站到了陸齊的身邊，低下頭，努力不去看徐又白失落的臉，小聲又堅定，“我現在還不能跟你回去。”

徐又白蹙眉看著淡文，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強求。只是走到陸齊的面前，禮貌拜托道：“先生，這個家夥太單純，沒有經歷過什麽風浪，也不知道人界險惡，希望你能多多關照一下。”

陸齊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又轉，最後微笑道：“淡文跟我有緣，我自然會好好照看他的。”

幾人說話的時候，不遠處花壇旁邊的汽車裏，有亮點連續閃過。陸齊懶懶瞄了那邊一眼，懶得去說什麽。

金天開車來接他們的時候，徐又白已經離開了。汽車行駛在東城的夜道上，兔子精看著窗外疾馳而過的夜景車燈，靠著車窗在發呆。

作為妖管所的工作人員，對於妖怪的跨種族聯姻，陸齊還是需要大概有個了解掌握的：“你跟狼妖是戀人？”

“不是，”兔子精回過神，搖搖頭，半餉才道——

兔子精沒成精之前乃至成精後的很長時間裏，都是生活在山林裏。山林不只有兔子、有其他素食動物，也有以他們這些弱小素食動物填飽肚子的肉食動物，比如豹子，比如徐又白那種，狼族。

兔子精的生活比較簡單，出生以後最長做的事情就是吃吃睡睡，他的母親繁衍能力很強，在生下兔子精之前，他的母親已經生了十幾窩兔子了。那幾十只兔子有病死的，也有沒等成年就被肉食動物捕殺的。剩下的則是在自己具有繁衍能力的時候就跟爸爸媽媽分了家。

兔子精出生以後，媽媽最常說的，就是小心豹子小心狼，他們吃兔子不眨眼。

沒遇到狼之前，狼在兔子精眼裏，是那種只會嚎叫又暴力兇殘的東西。所以當小兔子精遇到小狼妖的時候，根本沒辦法把這個毛茸茸的又胖乎乎的團子跟媽媽嘴裏兇殘的狼族聯系到一起。

那是一個晴好的天，兔子精溜出窩放風，而狼妖則是在滿山遍野的花叢中撲蝶打滾兒，玩的不亦樂乎。兔子精看到了狼妖，狼妖也看到了兔子精，兩個小家夥視線相遇時，兔子精當下躲到一邊的灌木叢裏，妄圖用那細小的葉子擋住自己的身形。

兔子精不動，狼妖也不動，他們就那樣互看了好久。後來還是小狼先開了口：“你是什麽動物？”

“我是……”兔子精剛要開口回答，想到媽媽說的叢林危險，忙轉了話鋒，“我媽媽說了，不能告訴別人我是兔子，不然會被狼跟豹子吃掉的。”

“哦。”小狼點點頭，踱著步子走遠了——笨蛋，你說這話跟直接告訴我有什麽區別嗎？

第二天，兔子精又在那裏遇到了狼妖，狼妖將一堆青草往兔子精那裏推推，邀請他來吃。兔子精抖抖耳朵，心裏想的是媽媽告訴自己的，要小心陌生陌生動物看似善意的舉動，眼睛看的卻是那堆嫩綠色的青草。他抖抖耳朵，動動嘴巴，不住吞口水。狼妖看的清楚，轉身離開後，兔子精才蹦蹦噠噠上前吃掉了青草。邊吃邊想，能給自己準備這麽多好吃的青草的動物，一定是善良的小可愛吧。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在小狼的“青草投餵攻略下”，兔子精的防備越來越低。他開始同狼妖接觸，也吃她的青草，最後跟她做了朋友。

年少時的歡愉總是容易的，見個面，吃個草，兔子精就會很開心。要不是後來發生那檔子事，兔子精現在也應該是生活在叢林。

這天，兔子精吃完草，回家，遠遠就聞到血腥味。地上只剩一些殘存的皮毛，兔子精的家人，已經悉數進了狼族的嘴裏。

“狼是兇殘的……”

“狼是狡猾的……”

“要是遇到他們，一定要快點逃命，不然連皮毛都不剩……”

……

媽媽的話兔子精記得特別清楚，所以在看到那群嘴角帶血，眼神冷漠狠厲的動物時，兔子精當下就知道，狼長的是什麽樣子。

他的腦子一片空白，為什麽那些壞家夥，同他的朋友長得那麽像？

兔子精發呆的時候，一直癩皮狼朝著他沖了過來，張開血盆大口。兔子精完全楞在了原地，直到那頭癩皮狼被自己的“朋友”掀翻在地，直到他的“朋友”勸走那些狼，兔子精才失神看向她：“你是狼？”

狼妖點點頭，讓他回家躲起來，明天去老地方，她給帶吃的。

兔子精搖頭，垂下耳朵趴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狼是壞東西，狼吃掉了我媽媽，狼也會吃掉我……”

就在這時候，地忽然劇烈晃動了起來，裂了大縫，狼妖跟兔子精都掉了進去……

“如果我沒記錯，那年妖怪普查，有座山上地震後存活下來的東西，全動給了成精許可證？”

兔子精點頭：“就是那次，我活了下來，她也活了下來。後來我們就，一起成精了。”

兔子精永遠無法忘記，在那暗無天日的黑洞裏，狼妖圈著自己。好幾次牙齒都落在自己脖子上了，到底是忍著沒有咬下去……

夜裏睡覺前，陸齊照舊跑到冰箱面前翻箱倒櫃，最後拿了一堆回來時帶的香辣絕味鴨脖，拿著電飯鍋悶了滿滿一鍋米，就著米飯啃起了鴨脖。

絕味的鴨脖講究鮮、香、麻、辣，說到底，也是調味料堆出來的。可是偶爾吃吃這種夠味兒的東西，牙齒咬著鴨脖肉撕扯，一吮還有濃濃的湯汁。放在米飯上，啃口鴨脖吃點飯，在開一瓶老幹媽，炸點花生拌點鹽，好吃的停不下來。

陸齊吃啊吃，吃了一鍋又一鍋米飯，直到家裏的米飯見了底，才忍痛作罷。等他躺下已經是淩晨三點，睡了不到三小時，就被張棟的奪命連環call給震了起來——

“餵，棟哥，這麽早打電話，有事兒嗎？”

“豈止是有事兒，簡直是出大事兒了。你小子老實跟我交代，你跟徐又白什麽時候扯上了關系？不是說兩年以內不能戀愛嗎？就算戀愛，你能不能低調點不讓別人抓到把柄？現在滿世界都打電話來問我，你跟徐又白是什麽關系，什麽時候公布戀情。你這個樣子讓我很被動啊，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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