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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怕疼】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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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剎那蕭祁墨便恢覆如常, 他雲淡風輕吐了個:“沒有!”

隨後“啪”一聲將房門關上。

離思久久回不過神,此人最後那個眼神,太過於意味深長, 如一縷青煙揮之不去, 讓人捉摸不透。

“王爺,能否……讓卑職也看看?”,趙焯顯然不信。

蕭祁墨鷹眼瞥過, 鋒利無比, 他道:“本王說沒有便是沒有, 少卿若執意要看, 請便!”

說罷他側身讓開一小步, 背在身後那只手卷頭緊握,力道大得嚇人。

簡單的一個開門關門, 是權利高低的較量。蕭祁墨是何許人也, 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人,威望頗高。他都說沒有的東西,誰又敢過多質疑呢?趙焯即便再霸道再兇殘, 此番也定不敢真的再去開一次門。

趙卓俯首心有不甘說道:“王爺說沒有,那便肯定沒有,卑職不敢不信。”

他說罷皮笑肉不笑與二位皇子行過禮, 帶著他的人怒氣沖沖出了門。

蕭鎮煬見蕭祁墨八風不動, 踏出房門又扭頭道:“十九皇叔, 你不走嗎?”

蕭祁墨眼尾掃過那道門,手指微動,一語不發,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暗間裏空氣流動及差,滿是灰塵, 待他們走出去有些時候,鐘離思推門一陣猛咳,每咳一聲,肩上的血便像流水一樣飆出來。又因為頭暈目眩,她雙腿再也支撐不住,重重跪在了地上,疼得心窩窩都在顫抖。

“狗日的趙焯,哪天你若落在我手裏,姑奶奶非剁了你不可。”

離思張口罵著,為方便行走,她單手將長箭瞥短了一些,奈何走出兩步,“砰”一聲響又滾到地上。

“姑娘,姑娘你沒事吧?”,廣陵自柱子裏急聲喊著。

“閉嘴,趙焯這個孫子說不定還會反回來,你好生待著。我熟悉地形,知道怎麽躲避追兵。欠你的我已還了你半條命,咱兩算是扯平了,往後黃泉路上遇見,你別說我忘恩負義就行。”

“離思姑娘,雖然你說的我半個字都聽不懂,但你是個仗義的人,廣陵感激不盡,此生都會記你的好!”

“煽情的屁話別說了,難聽……”

鐘離思跌跌撞撞出了賊窩,所過之地,硬是被她拖成了一條“血帶子”。

她抄了幾條土匪暗道,在蕭條的荒山野嶺上一路疾走,只盼能趕到鎮上的醫館去。只是她血流得太多,越來越沒有精神,最終她倒在了一處寒潭邊上,任憑怎麽也爬不起來。

離思喘著粗氣,怔怔地盯著頭上的天,心道宿命這個東西,還真不好說,即便輪回一百次,要死的人,終歸逃不過。

看著看著,藍天被一個人的正臉擋住了,鐘離思以為自己眼花,閉眼再睜眼,那雙眸子正目不轉睛地俯視著她。

“鐘離思,你就不能安分點待在那裏嗎?”

不知是不是頭腦不清醒,蕭祁墨的語氣透著些許似有若無的急促。

離思扯嘴一笑:“你這人真有意思,只給了一堆眼神,我又怎知你想表達什麽呢?但凡你有過半點暗示,我也不至於做這亡命徒……”

不待她說完,那人俯身已將她抱起,鐘離思很輕,蕭祁墨抱著她腰都不閃一下。

生死關頭,離思也不推辭,她喘氣問道:“你怎麽突然跑回來了,不怕被皇上怪罪嗎?”

那頭:“……”

離思:“哦對了,我裝扮成這幅模樣你是怎麽認出我來的?”

蕭祁墨:“鐘離思!”

離思勉強擡頭,“嗯?”

蕭祁墨低頭看來,“都已經傷成這樣了,你能少問點問題嗎?”

離思不是有意想說,只是太疼了,她想分散一下註意力而已。

見她沈默,那廝破天荒說了句:“你……想說便說吧!

果然,但凡有點力氣她都停不下嘴,“蕭祁墨,你……你克妻,這是事實!我若有幸不死,咱兩還是把這婚退了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是真的不想死。”

鐘離思那張臉,胡裏花哨,是真的慘不忍睹,蕭祁墨每每看到都會不自覺地皺眉。

他反問:“下有小?”

離思勉強點著頭,“嗯,我大哥的一雙兒女,不也算我的嗎?”

蕭祁墨:“……”

荊山很大,沒有幾個時辰根本下不去,然而離思並等不了那麽久。

他在寒潭附近找到了塊青石板,解下自己的戰袍披風鋪在上面後,再將離思輕輕放了上去。

離思的箭傷在正肩上,蕭祁墨遲疑了片刻,正欲伸手檢查她胸口一周的傷勢。

只不過他的手剛碰到她的鎖骨以下,鐘離思下意識一驚,一把打開蕭祁墨的手。

蕭祁墨怕是沒料到她會突然做出這等舉動,沈聲問:“你還想不想活命。”

“想,當然想!”

也不知怎麽了,有那麽一剎那,她居然生出一種紅杏出墻的錯覺。

常年在軍隊裏摸爬滾打的人,處理這等傷口自是難不到蕭祁墨。離思發呆的時候,他開始用匕首割開她被血粘在肉上的衣服。

當她被血染紅的肌膚裸露在外時,多少都讓人有些不自在。反倒是蕭祁墨,還真拿自己當大夫了,目不斜視,淡定得出奇。

眼看那廝就要拔箭,離思陡然驚醒過來,“等等,等等,是要拔箭了嗎?我怕疼,尤其是從身體裏拔出箭的感覺,又癢又疼,你……能不能給我跟棍子咬著?”

蕭祁墨見她不像是在玩笑,停了手中動作,他看上去顯得有些無奈,靜默須臾後,終是將自己的另一只手遞到離思的嘴邊。

他也不看她,喃喃說道:“既然怕疼,下次便不要這麽傻。”

鐘離思楞楞一笑,盯著他那只手出了下神,雖然意識不清,但她還沒智障,推開他有氣無力說道:“王爺的手,離思不敢………啊……”

“呃!”

前面那聲大叫是鐘離思的,後面一聲悶哼是蕭祁墨的。

他出其不意一把將箭頭扯了出來,離思條件反射,說什麽不敢,關鍵時刻還不是逮到什麽咬什麽……於是抓起那只手用咬木棍的力道咬了下去。

最後箭被拔/出來了,蕭祁墨手腕上也多了個血紅的牙齒印!留了血,那傷口即便好了也會留疤。

他微微瞥了眼自己的手腕,再看了看驚魂未定的鐘離思,一語不發。只見那廂掏出隨身攜帶的止血藥,抖了很多在離思冒血的傷口上,不多時便止住了血。

鐘離思怔怔發楞,是自己錯過了什麽嗎?上一世追著趕著去見他時,一次也沒成功過,沒見著人就算了,最後還死在他手裏。

重活一次,她竟覺得蕭祁墨其實也不像是會殺女人的人,怎麽那會他就那般鐵石心腸呢?

一聲撕布聲傳來,離思勉強擡頭看去,是蕭祁墨從他的長袍上割了一塊布,也沒經過她同意,甚至問都不問一聲便欲將她衣服往下扯!

眼看肚兜都快漏出來了,鐘離思大驚,本想翹起身看個究竟,卻又使不上半點力氣,只得問道:“王爺在想什麽?”

蕭祁墨這時已經把她半邊衣服扯下,用布條繞過她後背一圈一圈地纏了起來,整個過程根本不把眼前的人當做女子,更像是個木偶!

他淡淡回了句:“總之不是你現在想的那些。”

鐘離思差點背過氣去,什麽不叫不是她想的那些?合著還是她思想不純潔,是她汙濁了?

待蕭祁墨包裹好傷口,離思一身衣服早被割得亂七八糟。他又脫了件長袍蓋在女人身上,衣服很大,將她整個人捂得嚴嚴實實的。

這下蕭祁墨只剩一件裏衣,他彎腰將自己扔在地上的腰帶撿起來束上,動作連貫,一氣呵成。能把裏衣穿得這般得體的,離思還真沒見過,遂久久移不開眼睛。

蕭祁墨忙活完後才緩緩自她側面坐下,明明是寒風刺骨,那人就跟不冷似的,單手搭在膝蓋上,眺望著遠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就在離思快睡著的時候,聽他淡淡問了句:“為什麽要救廣陵?你怎麽會對這一帶的地形如此熟悉?”

他會這麽問,離思早就猜到,只不過她卻不知該如何作答。

久久沒聽到回音,蕭祁墨忙扭頭看去,鐘離思已是熟睡狀態,那張花到不成樣子的臉,安靜下來時又是另一種感覺。

蕭祁墨靜靜地看了她半響,扭頭說了句:“出來!”

不多時林間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暗夜帶著一隊人馬現身,看見面目全非的離思時,那表情就跟撞邪了一樣。

“廣陵可安全?”,蕭祁墨問。

暗夜說道:“叔侄二人被藏在石柱中間,很安全。”

蕭祁墨看了眼熟睡的人,眉間久久舒展不開,他又問:“漠北有那樣一個人嗎?跳《尋仙》的。”

暗夜:“暗衛來報,沒有會跳《尋仙》的老人,死的也沒有。”

蕭祁墨盯著遠山,扯出了抹苦笑喃喃說道:“回吧!”

“回軍營嗎?那……”

暗夜指了指昏睡的離思,蕭祁墨不語,俯身連人帶衣服一把將她抱起,帶頭走在前面。

走出許久,蕭祁墨吩咐道:“散出消息,就說我今日在荊山追上邊境逃亡的判賊,當場誅殺。”

暗夜:“是!”

蕭祁墨扭頭看向始終與自己保持距離的暗夜,問道:“她的那個貼身丫鬟呢?”

“在山腳下。”

“帶上一起走。”

暗夜頓了頓,回道:“是!”

蕭祁墨皺眉看去,“你想說什麽?”

那廂躊躇半天才麻著膽子問道:“王爺不惜冒這麽大的風險,不遠千裏也要趕回來,是……因為這位姑娘嗎?”

蕭祁墨難得的扯嘴一笑,是與不是,他並沒有明確的回答。

離思這一睡,便是人事不省,她不清楚那究竟是夢,還是本就存在於她意識裏的東西。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時她已經做了山大王,因為她爹人頭落地的畫面深深地刻在了她腦海裏,以至於長達四年的時間,離思沒睡過一個完整的覺。

每每閉上雙眼,眼前就會浮現出鐘離赤誠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盯得她痛不欲生。與其說劫後餘生,不如說那些年她一直活在悔恨和自責當中。

某夜,離思再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她奔出房門,終是沒崩住獨自一人哭得聲嘶力竭。她時時會想,如果不是自己一次又一次要見蕭祁墨,如果不是自己愚蠢地去翻瑞親王府的墻,結局會不會就不一樣。

貓頭鷹在枝頭咕咕直叫,鐘離思在那顆松樹下哭得肩膀一聳一聳的,忽然有人從身後拍她肩膀,嚇得她自地上彈了起來,罵了聲:“何方小鬼?”

借著月光,她依稀看見來者是個人,一襲黑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全身上下透著迷人的詭異。離思首先認出了那個面具,通常人帶面具就跟帶個花臉譜似的,其實是很醜的,但那人是個例外,那張血紅的面具獨具匠心,如同長在他臉上的一樣,毫無半點違和感。

離思湊近他,問道:“我們認識嗎,刑場上你為何會救我?”

面具男一語不發,就跟個木偶似的,陪她在松樹下靜默無聲地站了兩個時辰,趕在旭日升起前下了山。

第二晚,他又來了,還是不說話,只是靜靜地陪著離思。

整整大半年時間,他都堅持每天上山,有時候會給離思帶一些好吃的,有時候會跳舞給她看。

她不明白像他這種血氣方剛的男子,為什麽會跳那樣詭異的舞。但不得不承認,看他跳舞,如同展開一副畫卷,他是那畫中人,手執筆墨,畫的是山河萬裏、長煙皓月,雄渾矯健、氣勢恢宏的舞姿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深深地為之沈迷。

有人說當人們用語言難以表達心中的訴求時,便會添加一些肢體動作。久而久之這些動作就成了舞蹈,是語言最原始的表達方式,它能直擊心靈,此話一點也不假。

即便是離思那種四肢僵硬如竹竿的人,也忍不住說道:“教我!”

面具男對她伸手,指尖相碰的那一瞬間,他的手很暖,離思的手很冰。

月如彎弓,夜色籠罩,他們在那顆古松下,以舞蹈的方式,進行了無聲無息的交流,無言成了他們最好的對話方式……

半個月後,離思終於學會了,那夜她收到他的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曲《尋仙》,或許能讓你遠離夢魘。逝者已逝生者如斯,願你在每個寂寥無聲的深夜,都能過得如同白日那般陽光明媚。

《尋仙》也是招靈,自那以後,離思只要一想她的家人,便會在深夜獨舞,妄求能召回他們。老天開眼,她……居然有了重新活過的機會,或許是那些年的虔誠,感動了上蒼,讓她能再在紅塵走一遭……

“人沒事為何醒不過來?”

“王爺,老臣無能,但臣真的盡力了。”

“鐘離思,鐘離思!”

這聲音,蕭祁墨的?忽遠忽近,離思像被鬼壓床一樣,想醒過來卻怎麽都睜不開眼睛,於是她集中精力咬牙用力一個翻身,這才猛然醒過來。

她明明是在睡覺,再睜眼竟有種天人永隔的錯覺。天旋地轉過後,她躺在床上,而蕭祁墨……正在低頭為她換藥!

衣服又被扯掉一半,鐘離思心中那把火啊,一飛腳踢了過去,蕭祁墨反應極快,伸手捏住她的腳踝。

那頭應該是沒料到她會突然醒來,扯衣裳的手頓了頓,點評道:“蠻力倒是不小。”

鐘離思單手將自己衣裳拉了起來,翹頭說道:“王爺,我是你留在京城的人質,你救我是理所當然。你想拉攏我爹爹,救我更是無可厚非。可是你怎麽能如此心安理得的扒我衣裳呢?男女之間的界限何在?”

蕭祁墨站起身,居高臨下說道:“這是你說的,男女之間得有界限!”

離思:“是,是我說的,男女之間必須有界限。”

那頭一句話堵在脖子處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說了句:“拭目以待。”

說罷他轉身出了營帳!

營帳?離思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換了,傷口上纏的布條也不再是從蕭祁墨的衣裳上撕下來的,老天,這是換過多少次了?

離思單手翻身吃力地爬起來,只見武大志提著紅櫻槍像風一樣飄進帳中,急聲道:“小姐,您可算醒了!”

終於看見一個順心的人了,離思不解道:“可算?為何這麽說。”

武大志回道:“你這覺睡得連軍醫都束手無策,這已經是第三天了!”

鐘離思皺眉,木訥得話都說不出來。怎麽會這樣?第一次出現前世的記憶,是醉酒睡在瑞親王府那次,第二次是在宜春南苑,蕭祁墨的房間裏,第三次便是方才。

而這三次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睡得很沈,雷都打不醒!醉酒抱著石獅子她爹掰不開手,在南苑拽著蕭祁墨睡了一整宿,也是拉都拉不開,而這次居然睡了三天!如果說每次出現前世的某些記憶都會睡死過去,那還得了。

想到這裏,離思喃喃道:“這麽說,這裏是邊境?”

“是的,是王爺的軍營。”

鐘離思聽她說罷,先是覺得震驚,但仔細一想也在情理上。趙焯回去後肯定會告禦狀,蕭祁墨若不帶著她,那她回去在劫難逃。

“對了,你怎麽會在這裏?”,離思問武大志。

武大志給離思倒了杯水,“那日替你引開四五波黑衣人後,我便繞道回了荊山,是在山腳下被王爺叫來的。”

離思接過水一口喝下,“這還差不多,每日換藥這種事,怎麽說也得你換才合適……”

“那個,小姐,王爺教出來的兵,個個以一敵百,所以我在隨隊伍出發那天起便沒跟你在一起……”

鐘離思臉一黑,將手中水杯扔了過去,“所以你就討論兵法去了?把你小姐扔給那個虎狼之人?”

武大志穩打穩接住,彈出半米支支吾吾道:“也不能這麽說,您跟王爺不是早就睡在一起了嗎?而且還……”

她邊說還邊用兩個食指表示了一下那種意思,鐘離思彎腰自地上薅起一只鞋子扔過去,“放屁,絕無此事,我們沒有!我現在才多大,他蕭祁墨還不至於這般饑不擇食。”

“大志,走,巡防去了!”,這時門外有人喊道。

武大志朝門外看了一眼,嘿嘿一笑,“那,小姐,您看您都醒來了,不如我……”

“你就這樣把我給賣了?咱兩誰更像丫鬟?滾滾滾,眼不見為凈。”

武大志一點都不客氣,提上紅櫻槍跑得無影無蹤。

南方的氣候比京城稍微暖和一些,離思走出營帳,迎著朝陽,聞著泥土的味道,心道還是大千世界好。

老遠便聽見士兵們大聲操練的吼聲,那久違的聲音,就跟在漠北一樣。一想到漠北離思就想起他那暴躁的親爹,估計這會兒人已經到京城了,見她不在將軍府,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得多生氣。

離思尋聲而去,遠遠可見蕭祁墨負手站在訓練場上,弱冠之年,能有如此魄力,誠然是個人中之龍。

一眾士兵見她出現,個個笑得意味深長。

蕭祁墨扭頭看來,離思一身血紅的騎馬裝,長靴及膝,是那般朝氣蓬勃熠熠生輝。他楞了楞,對一旁的副帥低語一翻後,踏步走了過來。

“早啊,王爺!”

鐘離思吊著一只右手,剛才豪言壯志的氣勢全無,這下嬉皮笑臉沖他打著招呼。

蕭祁墨並不買賬,背手道:“有事?”

離思撓頭道:“好餓,有沒有什麽吃的?冷饅頭也可以。”

蕭祁墨:“男女應該有界限?”

離思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疼,打臉了。

她低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踢著泥土,含糊不清說道:“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嘛,也不一定。”

蕭祁墨追問道:“什麽算特殊事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鐘離思心中那個恨啊,她忍辱負重道:“比如您可以大發慈悲為我做點吃的,這算特殊事情;再比如危急時刻換藥這等事,也算是特殊事情。”

蕭祁墨依然不為所動,挑眉道:“就這態度?”

鐘離思半邊身子都麻了,傷口扯著神經痛,她深吸了口氣,抑制住自己蠢蠢欲動的辱罵聲,一臉笑意,用央求的口吻說道:“求你了,嗯?”

那嗲嗲的聲音……蕭祁墨終於有了不一樣的表情,說不上來他怎麽了,似乎在極力克制著什麽,垂眸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離思楞在原地,心道是不是戲演得太過,惡心到這位老十九了?

軍隊沒有廚房,飯菜都是在露天做,這會還沒到用餐時間,火頭軍也還在訓練場上,所以也沒有人可以使喚。

離思扶手靠在一棵樹下,正饒有興趣的看著忙碌的蕭祁墨。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堂堂瑞親王會親自掌勺,說出去誰會信。

“吃什麽?”,蕭祁墨擡頭問。

那個身影總是能讓鐘離思出神,她也不知道原因何在。

“肉!有肉就行。”,離思回道。

蕭祁墨果斷一句:“不行,重傷過後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

她就知道不行,離思又道:“一碗面條!”

蕭祁墨:“沒有。”

鐘離思:“……試問,有什麽?”

“白米粥。”

鐘離思砸了咂嘴,“只有白米粥你問我吃什麽,意義何在?”

蕭祁墨擡眸看來,雖然沒說話,那表情分明就是:隨口一問,不必當真。

南方並無戰事,蕭祁墨此次南巡,也只不過是永順帝將他調離京城的一個借口而已。離思在的那些天,武大志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還真把自己當做了軍人,終日與那幫士兵談理想談人生。

鐘離思那日大言不慚說什麽男女需要界限,結果就是自己無能為力,就是芝麻大小點事,她也只能找蕭祁墨。

每次找他,笑容還得燦爛,態度必須恭敬,就因為這樣,私底下那些閑言碎語傳得飛起來。

士兵甲說:“王爺對準王妃真是百依百順,千古奇聞,這麽多年來王爺不近女色,這下終於願意開葷了,普天同慶。”

士兵乙說:“那可不,心尖兒上的人,就該疼著寵著。”

士兵丙說:“我看王爺最近日漸憔悴,略顯滄桑,你們說會不會二人已經……”

鐘離思靠在枯樹旁聽者那幫圍著火堆的人瞎扯,不堪入耳,這都是些什麽人。

她氣沖沖跑進蕭祁墨的營帳內,那人正在燭火下揮舞著筆墨,練字練得不亦樂乎。見人進來也不擡頭,冷冷問道:“何事?”

離思嘟嘴道:“門外那些閑言碎語,你聽到沒?”

那頭微微擡眸,燭火下那張臉若隱若現,樸樹迷離,他說:“聽到了!”

離思走近了些,“聽到了你還不管,任由他們亂說?”

蕭祁墨放下筆墨,定定看著她,明知故問道:“比如?”

鐘離思還真以為他在詢問,一本正經答著:“比如什麽我是你心尖兒上的人啊!比如你最近日漸憔悴是因為,我們……等等。”

蕭祁墨忽然撇嘴一笑,低頭又開始練字。

“是吧,你也覺得荒唐是吧?”,離思見他沒來由一笑,兩手按在桌上問道。

蕭祁墨擡頭看來,外面寒風凜冽,燭火被吹得打了個閃,二人目光接觸的那一剎那,他薄唇輕啟說道:“嗯,回頭我說他們!”

又過了幾日,離思自覺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多日沒吃到她心心念念的大圓餅,很是懷念。她也不好叫蕭祁墨給做,畢竟人家是王爺,今日使喚她多少,他日都是要連本帶利還回去的。

於是乎,一大早她便忙裏忙外的開始捯飭,誓要顯示一下漠北風采,犒勞犒勞那些辛苦訓練的士兵們。

只不過,她在操作的時候出了些偏差,冬風把火苗吹得太大,鍋裏的油辣到冒煙。情急之下,離思犯了一個大多數人都會犯的錯——往鍋裏倒水!

那一瓢水潑下去,刺耳的聲音響起,整個鍋裏全是火,火勢越來越大,很快便點燃了最近的營帳。地上的幹草瞬間被點燃,可真是野火燒不盡,冬風吹又生……

鐘離思懵了,這他娘的怎麽想吃個餅把附近的營帳給燒了?她急得抓耳撓腮。

只聽有人大叫:“走水了!”

大部隊聞聲趕來,紛紛加入撲火小分隊中。人多力量大,不一會兒火勢就被撲滅了。

鐘離思一臉是煙灰,黑一陣白一陣,叫人看了又好氣又好笑。

她還算有自知之明,也不敢看一旁叉腰盯著自己的人,拽著衣服就像個犯錯的罪人,等著被嚴刑拷打。

待救火的士兵如數退去,蕭祁墨走到鐘離思面前,一語不發地俯視著她。

離思不擡頭還好,一擡頭,那臉黑得就跟從鍋底下鉆過一樣。那人怕是盯了她半盞茶的時間,他是有多大的毅力,竟能忍住沒笑。

“鐘離思,你可真是能耐。”

頭上傳來那廝聽不出喜怒的聲音,離思點頭哈腰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想吃個餅而已,沒想到因為自己的失誤,差點火燒大營,是我的過失。王爺可按軍法處置,我毫無怨言。”

見她異常乖巧,蕭祁墨連連皺眉,目光停在了她的胳膊上,衣裳被柴火燙出個洞。

離思也註意到那個洞,正想說輕傷並不礙事,人已被那人拉進了別的營帳。

蕭祁墨二話不說就要扯離思的衣服,鐘離思伸手擋住,難以置信道:“你這是什麽嗜好?”

蕭祁墨怕也是意識到自己的出格,轉過身吐出句:“你自己脫,看看有沒有燙傷?”

離思楞了楞,心想他定是怕得罪她爹,回去無法交差,畢竟鐘離赤誠回漠北的時候交代過,務必看好她。一定是這樣,否則說不過去!

火燒營帳一事後,離思就沒離開過蕭祁墨的視線範圍,這也是他的要求,目的是防止她在做出什麽令人咋舌的事。

他在訓練場上操練,她便在一旁打盹兒;他在營帳內練字,她也在一旁打盹兒:他在教部下排兵布陣,她依然在一旁打盹兒……

如此相安無事四五天後,聽底下人說,蕭祁墨派守邊城的守門軍一連消失五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委實詭異。

他帶著一小部隊人前去查看究竟,離思也在隨行隊伍中。

行至邊境城墻上,放眼眺望,萬裏河山,盡收眼底。她大抵看了下周圍的地形,易守難攻,城門緊閉,重兵把手,別的人相安無事,單守門軍不在,或許……

“想說什麽?”

蕭祁墨雙手撐在城墻上,對若有所思的離思問道。

離思側頭看向他,發表了自己的見解:“重兵把守,唯獨守門兵不在,要嗎這之中有內鬼暗中將他們殺了,要嗎就是投敵。”

蕭祁墨投來欣賞的眼光,“本王的士兵,寧可戰死也不會投敵。”

想想也是,離思看向遠方,“那便是出現了內鬼。”

蕭祁墨與她並排而立,側頭看了眼那個身形只有十五六歲般大小的人,隨口問道:“懂兵法?”

離思謙虛道:“略懂!”

蕭祁墨忽然低頭一笑:“大將軍總說他這個女兒不學無術,我看你精得很。”

聞言她眉頭一皺,這話不對勁,具體哪裏不對她一時半會兒說不上來,只得再次謙虛道:“王爺過獎了,關公面前不敢耍大刀。”

蕭祁墨靜默了一會,繼續說著:“若讓你找出幕後兇手,你當何如?”

裏思扭頭看了看一排排目視前方的士兵,思量須臾說道:“一連五個被害,應該是守門這個位置能發現什麽秘密。但今日王爺已經來查看過,也就是說這件事你已經開始重視了,短時間內,我想他們不會有過多地作為。我剛才站在守門的位置大抵看了一下,門衛能看到的地方,正是敵軍進城的必經之路。”

離思說罷用手指著遠處的那座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山,繼而又道:“殺門衛,只有一個目的,制造恐慌,好讓接下來守在那個位置的人提心吊膽,一但守門的只顧保命,敵軍可趁其不備摸過那道天塹。而那道天塹能直通你的大營……”

蕭祁墨難得的嘴角帶笑,他勾嘴問:“你覺得內鬼會是誰?”

離思哈哈一笑:“王爺政敵太多,這不在離思的考慮範圍之內,總之這個人不會是皇上,他再想要你的命,也不會傻到開大門將敵軍放進來的地步。若你一定要我說,我猜……此人是你下一個要拉下馬的人。”

城墻風大,吹起那廂耳邊發絲,從離思的角度看去,那張側臉,總能讓她不知不覺地出神。那種出神無關情愛,這是個四年後要問鼎九五之尊的人,他那種王者風範讓人有種瞬間窒息的感覺。

蕭祁墨跟個沒事的人似的回到駐紮地,夜幕時分,敵軍果然從那道天塹溜了過來。

號角聲被吹響時,離思猛然驚醒,差點磕在桌子上。蕭祁墨仍在練字,從始至終他連手都沒抖一下,只是喊了聲:“暗夜。”

暗夜身著一身純黑鎧甲正在待命,蕭祁墨吩咐道:“你穿上我的戰袍,帶兵去天塹截殺,全部帶去!”

暗夜大驚,不敢相信道:“全部帶去嗎?”

蕭祁墨放下筆桿,點頭道:“全部帶去。”

暗夜看了眼離思,欲言又止無數次,終是不敢再多問,只得換上主帥的雪白鎧甲打馬離去。

蕭祁墨幾十萬大軍都在留守城門,後方只有他從京城帶來的幾千人,暗夜如數帶去後,整個駐紮地只剩離思和他兩個人。

“怕嗎?”,蕭祁墨問。

鐘離思忽然想起上輩子自己被敵軍抓去當人質,那次他們用她威脅蕭祁墨,哪知這人只帶去三個字:她是誰!

想來當時的自己真蠢,也是像現在這樣的十五六歲模樣,仰慕他的軍事才能居然幾次三番地要見他。這事不但是她上輩子的恥辱,這輩子離思也覺得是莫大的恥辱。

她那句有何可懼還在嘴邊,營帳外閃出一堆身影,個個手提大刀。

一人道:“你確定是蕭祁墨帶兵截殺陳國軍隊嗎?”

“我確定,剛才已經走了,全兵出擊,那女人沒跟著。”

聽到這話,離思猛然擡頭看向蕭祁墨!

為了殺她?誰這麽喪心病狂,居然不惜通敵也要取她性命,她的命有這麽值錢?

“好,太好了,只要殺了那女人,從此我等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幾十人在外面悄聲探討著升官發財的美夢,興高采烈地沖了進來,當看到正前方寒氣逼人的森森目光時,笑容僵在了臉上。

蕭祁墨手不見停,從善如流換了張宣紙接著揮舞筆墨,勾嘴道:“走錯了?”

“瑞親王!你不是帶兵出戰了麽?”

一行人難以置信,雙腿開始顫抖。

一人揮刀道:“爾等作甚,退也是死不退也是死,不如跟他拼了。”

那人說罷揮刀砍向離思,離思機靈往後一閃,罵了聲娘撈起凳子就要拍過去。卻見蕭祁墨手中毛筆飛來,直插那人後頸窩。

來人“砰”一聲砸在地上,致死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剩下的人一哄而上,紛紛砍向鐘離思,離思扔出手中凳子,打退四五個。

她平時都是靠腦子闖天下,功夫到用時方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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