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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營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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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凝走後,鐘離思跑去了妙讚。

她盤腿坐在公子闕的竹窗下,足足一個時辰,除了眨眼,沒有任何言語,也無多餘波動。

她自詡沒有悲天憫人的閑情逸致,更沒有當救世主的雄心壯志。重活一世,只想保一家人平安,不想如上輩子那般,親爹造反,自己更是成為了占山為王的反面教材。

但當聽說廣陵一家被趕盡殺絕時,她一顆躁動的心狂跳不止。畢竟那個少年,與她曾經一起叱咤風雲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過。離思在經歷過滿門抄斬那樣的變故後,長時間萎靡不振,一度心如死灰。是廣陵伴她那四年,以兄弟的名義,一起度過還算安穩的四年。

廣陵那個整天吼著欲幹大事,卻又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憨憨,以及……那個每每露面,卻又神秘兮兮的男人,給了她精神上面的支持。

想到這裏,鐘離思搖了搖頭,又掐了把自己的大腿:“不不不,我在想什麽?既然重活了管那麽多做作甚,主動往火坑裏跳的蠢事不能做,不能做。”

語畢,她又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重活的目的不就是讓親人不分離,讓朋友不受苦嗎?不知道是一回事,知道了無所作為那就是另一回事。人在做天在看,說不定老天爺現在連驚天雷都布置好了,就看她會不會有背良心,若有違背,保不準一道雷劈死她這個忘恩負義之人的可能都有。

離思在救與不救中做掙紮,一張臉忽而愁雲慘淡,忽而雲開霧散……

“你在做什麽?與自己打架?”,公子闕的聲音。

見他出現,離思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嘿嘿笑道:“你來了,店家說你不在,我便只能在這裏等你。”

公子闕俊得安靜,俊得無可芳物,賞心悅目的同時平易近人,常常以笑待人,似他這般儒雅隨和,很少有人不尊敬他。

“在下沒記錯的話,這只是我與姑娘第三次見面,我們有這麽熟?”,千秋闕說罷,盤腿坐在古箏旁,撥動琴弦,弦音忽起,霎是好聽。

離思走過去跟著坐在他對面,心道當然熟悉,上輩子可是一起喝過酒談過人生,談過理想的人。

“即使現在不熟,以後也會很熟。所以……我能不能提前問一些熟人之間該問的問題?”

鐘離思這話說得對面的人手一抖,一連彈錯好幾個音。

千秋闕雙手按在琴弦上,笑意不改,他擡眸說道:“抱歉,我不做免費的交易……也不缺錢。”

鐘離思本還想讓他開價,誰知他直接連她後路都給賭了。

她也不惱,忽然伸手拿起一旁的毛筆,在他案幾的宣紙上鬼畫符般的寫了兩個大字:“陳國!”

公子闕見字,臉上的笑僵住,但只是剎那便恢覆如常。半響後他開口道:“你不怕我殺你?”

離思胸有成竹,擺手道:“你不會做這等得不償失的事,我的目標太大,殺了我,你在劫難逃。放心,我這個人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於信守承諾,我敢保證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這麽恬不知恥的話,虧她也有勇氣說出來。

公子闕定定看了她許久,臉上是那種施恩天下不求回報的微笑,喜怒難猜,他問:“你想知道什麽?”

“爽快,那,我問你答?”,見他點頭,離思繼續道,“借機根除廣陵一家,可是皇上默許?”

千秋闕斟了杯茶遞給離思,微微皺眉說道:“你既然知道,還問我做什麽?”

離思心道:果然,若非皇帝默許,趙焯自是不敢明目張膽將廣陵一家趕盡殺絕。怪就怪在趙凝,有意無意將廣陵被通緝的消息傳給她,此人好像很篤定自己一定會去救廣陵似的。

眼前茶水冒著熱氣,離思瞥了眼那茶,沒有要喝的意思,尋思良久才說:“為什麽?廣陵一家人已經被流放,還能掀起多大風浪,以至於要這樣對他們?”

公子闕扯了抹冷笑,說道:“廣陵的父親,也就是廣毅私下組建了個團體,這個團體所扶持的儲君並非太子,而是……你那位蕭祁墨。永順帝想為他的兒子們鏟除後患,殺廣毅全家,無可厚非。”

離思:“餵,什麽叫我那位?”

公子闕笑了笑,“你是她未婚妻。”

這,就事實而言,她竟無從反駁。

原來廣毅是蕭祁墨的人,這麽說來,斂財一案或真或假,恐怕也就是皇上一句話的問題了。還差點害她爹受牽連,那筆錢若是坐實在鐘離赤誠手裏,將軍斂財,別人定會說為了私自養兵,加之手握軍權,想給他扣上造反的罪那是輕而易舉。

只不過離思不明白的是,自己的爹與蕭祁墨向來不合,這皇上到底什麽意思?

“最後一個問題,趙焯不幫自己的親外甥,也就是太子,反而以二皇子馬首是瞻,是真是假?”,離思問。

公子闕無奈一笑,“姑娘今日這三個問題,個個涉及朝堂,而且足以讓在下人頭落地。”

離思安慰他道:“加上上一次的問題,算我鐘離思欠你,若他日你在京城遇上什麽棘手之事,隨叫隨到……當然,或許你並不需要。”

公子闕低眉不語,遲疑片刻才說:“假的!哪朝哪代,奪嫡之爭在所難免。皇上三個子嗣中,太子無心朝政,若是別無選擇,二皇子最有機會成為儲君。可皇後是何許人也,曾經的女將軍,她自然不會坐以待斃,趙家是否還能繼續獨霸朝堂,全在這位太子身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趙焯堂堂大理寺少卿,他不傻。”

他說的這些,其實離思都懷疑過,那日武大志闖二皇子的房間,輕而易舉便將這趙焯給撂倒了,想想都覺得蹊蹺。

恰巧又遇到趙凝喊出自己名字,還因此惹上了蕭鎮煬。現在看來,趙家一夥人,連同皇帝在內,都是一丘之貉!

想想都可怕,這將是多麽龐大的一股勢力,可想而知蕭祁墨想要在這夾縫中求生存得有多難,尤其是在他老父親駕崩之後,那才是……

不想過多地去推測,她拉回思緒笑得像朵爛柿花,伸著食指得寸進尺道:“最後一個,真是最後一個。關於趙焯虛假跟隨二皇子的事,你這裏可有什麽證據。”

公子闕怕是沒見過這般死皮賴臉的人,出了會神,回了個:“沒有!”

好吧,沒有就沒有了。問都問了那麽多,不去救廣陵好像有點不夠意思,她主要是怕二人他日黃泉遇見,前程往事擺在眼前,老臉會掛不住。

偏偏蕭祁墨在這個節骨眼被調去南方巡防,此事除了她,怕也沒人會管了。

目的達到,離思對千秋闕一番感謝,還特地強調他日若需援助,吼一聲她隨叫隨到。

公子闕:“……”

明明是她威脅人家,這下裝得一副名門正派的作風,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公子闕有求於她。

一晃已是日影西斜,離思起身告辭後正欲離去,這時公子闕微微扭頭,不輕不重吐了句:“姑娘可是有心疾?”

聞言她推門的手頓了頓,沈聲道:“沒有!”

公子闕卻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側頭又道:“你心裏……有放不下的人和事,那人對你影響頗深。而且你的內心深處充滿了恐懼與仿徨,所以你經常會做噩夢,一些你覺得無法接受,痛到淚流滿面的夢……”

沒聽他說完,離思踉踉蹌蹌下了閣樓,差點滾下去。她也是這會才想起,這千秋闕還有個絕技——他能根據人的行為、談吐、以及面容,推出別人不為人知的內心陰暗面。

就為此,上一世她還給調侃過,讓他去當算命先生。

今日被他這麽一說,她有種自己的秘密被人拿出來觀賞的錯覺,很是難受。

她威脅他,他點出她心中陰暗面,半斤八兩,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此話一點不假。

將軍府,離思的閨房中。

武大志聽說她要去荊山,百思不得其解,問又問不出個結果,只得妥協道:“老將軍再過四五日便回來了,小姐可知你此一去的嚴重性?事情的後果,可能不止是被老爺打一頓那般簡單。”

離思換上漠北風格的穿著,一身血紅色的騎馬裝,黑色長靴,頭上紮滿了辮子,本就古靈精怪,這下那抹骨子裏自帶的野性更是難以掩藏。

她邊收東西邊說道:“我知道,如果能順利救下廣陵且還不被皇上追究,那麽頂多被我爹打一頓。不論真假,現在廣陵是欽犯,我若是暴露身份,或許……自身難保,而且我爹也會受牽連。所以此事,只能智取,不可跟他們起正面沖突。”

武大志幫她整理著行囊,急聲道:“小姐,在漠北你要做什麽大志都會無條件支持你,但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須保護你,所以你得同意我跟著,大志誓死追隨。”

鐘離思單手一甩背上包袱,動作無比嫻熟,離家出走這種事,上輩子她可沒少幹。她看了眼視死如歸、壯士斷腕的武大志,說道:“我沒說不讓你去啊!”

武大志:“……”

是夜,夜黑風高、燭影闌珊。

兩匹白馬飛奔出城,離思帶著武大志借著月光絕塵而去。可以確定的是,她二人穿著一模一樣的衣裳,就背影來說,分不出誰是誰。

“我讓你給二皇子帶的消息你帶了嗎?”,離思問。

武大志:“帶了,準確無誤,一個字也沒落下,連你的語氣我都傳達給他了。”

策馬行至分岔路口,離思再三叮囑道:“你記住,不管誰在後面追你都不要回頭,更不要與那些人發生正面沖突。”

武大志重重地點著頭:“好,小姐務必保護好自己!”

鐘離思嘴角扯出一抹邪笑,出了皇城,天高任鳥飛,她自信沒有誰能比她更熟知荊山那一帶的地形。

因為那裏,是她上一輩子的老巢,就是閉著眼睛她也能聞出哪條路該怎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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