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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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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不對!

韓琴君起身一個大步,閃現到門口, 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餘愁, 順帶著將失心瘋的老人家距離拉開。

她剛才不過是偷懶開門, 結果上午才領證的伴侶就差點被人強行遷回家, 當孫媳婦了。

事情發生的太過於突然,韓琴君只能顧上一邊,好在顧老太太有血紅扶著, 用力過猛, 腳下卻不虛浮,穩穩地抓住孫子。

情況失控, 奶奶說出糊塗話,血紅眼神快速地再看一眼餘愁手上的銀色戒指, 心中明了, 勸誡老人家:“奶奶, 你糊塗了。”

“糊塗了,我糊塗了……”老人家呢喃自語,不似在回答血紅的問題, 她再三說,“怎麽可能, 我記得清清楚楚,沒結婚吶。”

過了一輩子, 年輕時候聰明絕頂,心中計算多如牛毛,偏偏等到了年邁之時, 就好像透支了一切。

顧奶奶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人,被蒙了灰塵的灰撲撲眸子,眼珠子仿佛定在眼眶中。

直直地看著餘愁,說道:“你怎麽不一樣了。”

許語花是她的朋友,而餘愁終究只是餘愁,是演員,是不可能實現的代替品。

血紅一直順著她,撫摸著背部順氣:“奶奶,我們先回去吧,你累了,許語花也累了,你得讓她休息。”

顧老太太忽然來了興致,連忙點頭,激動地迎合著孫子,說道:“是是是,我怎麽就糊塗了,許語花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了,這是你的東西,我……”

她嘴中“我我我我”說了許多,就是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最後心急地將陳舊地日記本塞入餘愁懷中。

她太著急了,本就因為老舊而掉線的筆記本被這麽一推,從裏頭掉出四五章寫滿了密密麻麻話語的內頁。

這本子餘愁不敢收,驚駭地望向血紅,想著推回去。

血紅卻視若無睹,強行扶著老人家轉身,悄然回頭視線落到餘愁雙手抓住的日記本,淺笑擺手,拒絕意思。

“拜托你了。”血紅邊說邊被帶著加快,身形不穩,驚哎了幾聲。老人家腳下生風,霍霍然似年輕的小輩一般。

腿腳利索。

徒留下驚魂未定的韓琴君,林叔一邊看著,心中罵了小姐一句。懶的呦!

說什麽顧忌到餘愁工作,全看契子意見,結果不去度蜜月!

林叔看:無非是小姐這一雙.腿懶得多走幾步路,能坐著就絕不站著。

小姐年紀大?搞笑了,能比得過自己這一大把年紀?

而且今日一看,韓琴君反應迅速,及時將被拉出門的餘愁順利攬回,這筆賬,林叔就不打算清算了。

功過相抵。

餘愁彎下身子去撿那幾張散落的日記,發黃的紙面帶上歲月陳舊的味道。

娟麗的繁體字行雲流水,工整地書寫著許語花的往事與心情。

沒有頁碼,也就意味著順序混亂,餘愁有些心中不安,看血紅的意思是不再希望這本日記回到老人家手中。故人的遺物越看越感傷……

忽然,一張薄而略短的長條紙片從散落的紙張中出現,餘愁翻過來一看才發覺,是一張幾十年前的船票,字跡退了些墨,但還算清晰。只是當年的折痕處,如同斷骨連著皮,要斷不斷。

餘愁快速收拾好,茫然地起身,手中抓著許語花遺物,目光求助於韓琴君與林叔。

“怎麽辦?”餘愁說著韓琴君邊上走了一步,靠近道。

韓琴君回神,連道:“收著,應該沒關系。既然是亡者的遺物,還是整理一下吧。”

只是繁體字本就有些難以辨認,韓琴君自是沒有問題,她小時候電視劇字幕有時候會用繁體字。這對於餘愁卻是一大難題。

兩個人並肩坐在沙發上,整理殘頁。

韓琴君拿起一張模糊不清的紙,細細閱讀。

“今日日頭很大,曬得人火.辣辣的疼。距離我應當聯系聯絡員的規定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天,他仍沒有出現,這讓我很不安。前線戰亂,發往軍部的通訊至今未回,許是被攔截。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等到回信……”

“我從內部得知,第九師在埋骨嶺遭遇敵軍圍剿,全軍覆沒,死去的英靈會撐起這片廣袤的天地,我的心與他們一同死去,也將隨著他們與未來的新國家而重生。”

“麒麟的身份我猜出來了……但她沒有主動聯系我,這叫我有些慌神,總是不好下手試探。”

“哎呀呀,樂樂被我氣走了,我又不會煮飯做菜,沒錢請人,有些不好受……不過她走了也好,只是走之前還罵我一頓,心裏憋得這口氣,夠我幾天都吃不下飯了。”

“托朋友買了一張船票,後日上午開船,行李以及那邊的落腳處都準備了。花了不少錢,如今囊中空空,托人介紹了一份工作,朝九晚五,倒也規律,晚上能睡個安穩覺了。只是當年外語學的不是很好,不知能不能適應,如今氣得扇當時自己一巴掌。可細細思索倒也無妨,心中依舊是惦念著這邊的,等局勢一穩,怕是要飛奔回來,當上那麽幾個月啞巴無妨。”

後頭還記錄了幾句蹩腳的中式外文發音,譬如:哈嘍,好而由……可見許語花外文學的的確不好。

幾十年前的臥底,這些信是許語花記錄自己的生活,不過是閑言碎語,白話之談,倒也沒多晦澀難懂。語氣輕松,全然沒有殺人如麻的許大隊長兇悍,言語之間還略劍偶爾不失分寸的調侃。

這些跨越了歲月的文字,構建出一個越發有血有肉的內在許語花,躍然出現在餘愁面前。

沒有怨恨,沒有恐懼與不滿,緩緩訴說著自己所經歷的一切。

船票猶在,主人卻成了亡者。

日記和船票雖然陳舊,但從外像來看,還算完整。

許語花將它藏得很好,以至於現如今才被人翻找出來。

林管家一字一字都認得,得知餘愁飾演的便是這個人物,總覺得熟悉,恍然大悟,說道:“這怎麽說的是殺人老虎許三賴的事情。”

韓琴君與餘愁皆不解,林叔一拍大.腿,哎呀一長聲道:“我小時候課本上教過這個,文章題目是《智鬥》,講的是地下英雄們和漢奸鬥智鬥勇的故事,只是那篇文章在教材改版後被刪了。”

餘愁微微攥緊了手中紙張,“殺人老虎”這個詞斷然不是褒義詞,被加註在許語花身上,任由眾人嘲笑譏諷謾罵。

最後一次記錄上寫:當上天將所有的苦難背負在我身上,考驗也隨之而來,我因之欣喜,為這古老的國家支撐著付出一絲微薄,卻示是全部的力量。真相已經不再重要,沒有人會在乎一個漢奸的名譽,但歷史總會將虛妄的表皮解開,露出底下純凈的心靈,遲,但絕對不會缺席。

將筆記本整理好之後,餘愁去拿了一個小盒子裝起來,踮起腳尖想要放到書房書架的較高層,總是差一點點。

許語花的日記本既然能留到現在,在烽火年代她必然花費了許多心思,只為日後故人能找到。

可惜顧玉揭開這段陳年往事的時候,已經白發蒼蒼,神志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遲來的會見,天人永別。

“你很難過。”韓琴君從她身後靠近,說話時候呼吸搭在脖頸上,同時擡手接過日記本,輕輕放置好。

餘愁轉身靠著書架,被圍在韓琴君的控制範圍內。身子後靠,背部緊靠著,擡起手按住契主肩頭,阻止她的親密接觸。

韓琴君擡手按住餘愁臉上,指腹劃過發紅的眼角,向外帶走兩道淚痕。

“我做的還不夠好。”

真正的許語花,在壓迫的情況下,卻還能保持一顆樂觀的心。對方才是演技一流,一個內心樂觀正直愛國的人,用精湛的演技,成功偽造出了一個陰險狡詐,毫無人性的賣國賊。

韓琴君沈默了片刻,與她鼻尖相觸,嘴角上揚,笑道:“沒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了,但你不是"許語花",你是餘愁,是我的愛人。她們的故事早就結束,已了的事無法再改,但我們倆的還在進行,我的編劇,你打算如何寫?”

餘愁憋住眼淚,看著靠的越來越近的韓琴君,一口氣憋得臉蛋漲紅。韓琴君生怕餘愁憋死,呼出一口氣嚇她。

的確有效,餘愁渾身一個激靈,身子向上一頂,好在被韓琴君及時扣住腰肢。

契主的氣息此刻很是平和,如同雨後清新的氣息,夾帶著微微涼的春風,讓發脹的頭腦抖擻起來。餘愁深吸一口氣,瞇起眼睛回味。

餘愁就像一位牙牙學語,邁著小短腿學走路的小孩。韓琴君仔細地勾.引著她,讓她沈.淪,因為結契而提前結束的轉換期,成熟,散發著誘人的味道。

韓琴君在餘愁脖頸處留下痕跡,宣告自己的主權,瞇起長眸,不善:“餘小姐,看來我得好好教你怎麽在情緒激動的時候,控制自己的氣息。”

天天勾.引,韓琴君心道自己怕是要折在她身上了。

餘愁漲紅著臉,也明白自己氣息失控,小聲無力地反駁:“我沒有……”

聲音低沈不可聞,韓琴君附耳過去,故意開玩笑。

“我還得教你控制自己的音量,不叫旁人聽見。”

“這……唔。”餘愁話語被堵在口中,瞪大眼睛,這就是所謂的教學控制音量?

餘愁羞澀地松開了牙關,微微仰頭,迎合著韓琴君。雙手攀在契主肩頭,緊張地攥緊了衣物,卻不敢抓痛韓琴君身上。

舌面、舌尖相互碰觸,酥酥麻麻的感覺從上面傳到餘愁的腦海中,被撚磨的細滑的唾液從嘴角溢出來,來不及吞咽。

最後餘愁有些呼吸不過來,重重地抓了一下,韓琴君吃痛,終於松開。餘愁靠在書架上幸虧,有韓琴君手指給扣著腰,才酥軟地滑下去。

一回想剛才耳鬢廝磨的場景,餘愁腳下越發無力,粉紅竄上了臉,上延伸到一雙帶著水色的眉目。

“餘愁,你給我記住,你不是許語花,你是我的。”韓琴君一雙眼睛中沒有笑意,她刻板而嚴肅地警告著,將餘愁徹底劃分為自己的所有物。

韓琴君挽起餘愁手,低頭在契子手上的戒指,十分溫柔吻了一下。

不要被過往而欺騙,更加不要因為總是多想,而迷失自我。韓琴君看過餘愁演戲,仿佛變成了角色本人一樣,而自己的契子,不知去了哪。

餘愁心間一暖,然而想到了兩個名字,眉心緊蹙。

那汪靜該怎麽算,還有韓涵呢?

“汪靜……”餘愁小聲地問。

太過於小聲,只有汪字還算熟悉,韓琴君笑問:“怎麽好端端學狗叫汪?”

餘愁心中別來這裏憋口氣,誰學狗叫呢?!

“我說的是汪靜……”

餘愁眼紅通通地看著韓琴君,淚水在眼眶中打滾,怯怯小語。

這兩個字又如神槍手,一打,準中,韓琴君的心快被紮成篩子,看到就心理生理齊刷刷厭惡。

“那麽你對韓涵怎麽看?”韓琴君徑直互相傷害。

餘愁蒼白了臉,不想再想起那個人……

韓涵對自己所做的事情,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終有一天,一切會塵埃落定。

兩個人面對汪靜和韓涵這一對母子,果斷地選擇了沈默,不願意過多言語惡心自己。

韓琴君沈默片刻,而後猛地擡手抓住餘愁手腕,掌心貼在自己的心口處。

噗通噗通,如同震雷一般不停歇。韓琴君目光深邃,餘愁一顆心都被震的發麻,緩緩道:“便是死亡,亦不能將彼此分開。”

餘愁心口猛地一抽,急忙擡手捂住韓琴君。

韓琴君聲音悶悶:“怎麽了?”

餘愁沈默,回想起前世韓琴君出意外,她不想聽這些不吉利的話。

“以後不要說死字……”餘愁懇求。

韓琴君不解,卻也耐著點頭,鄭重承諾:“好。”

氣氛正好,韓琴君覺得可以再嘗嘗味道,她舔了舔唇邊,湊近,呼吸交織。

餘愁微微推開,偏過頭,說:“剛才都親腫了……”

韓琴君看了看,好像是的啊。咳嗽一聲掩蓋自己內心的色.欲。

兩個人擠在一張轉椅上,韓琴君半抱著餘愁,坐到電腦桌前,搜查許語花資料。少之又少,但還是有點點蛛絲馬跡。

高官之女,叛國賊。

十餘年前,曾對一些誤判的地下分子進行平反,但許語花不在這一列,失敗了……

餘愁目光投射到書架上的盒子裏,凝聚,許語花到死都對這個世界懷抱著善意,堅信真相會沈冤得雪……錯的一塌糊塗。

這樣的角色安排,前世竟然沒有引起軒然大波。故意洗白“漢奸”,本就是大錯,不被噴成篩子?

餘愁手指緊扣,低頭思量。

回想起已經淡卻的電影劇情,前世的任同在後期剪輯的過程中,如果按照這輩子的拍攝戲份來說,絕對是大幅度去掉“許語花”的戲份。

不對,坐在韓琴君腿上的餘愁恍然想起,剛才自己和韓琴君在討論“汪靜”的事情。她還沒解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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