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實在是太聳人聽聞，季華茂第一念頭是季燦在騙他。

他不相信，又向陶朗求證：“他說的是真的？”

陶朗點了點頭：“是真的。”

季華茂瞬間楞住，原來陶朗說自己沒發揮好，是真的沒發揮好？

但再怎麽超長發揮，季燦也不可能考這麽高的分數吧？

除非是……

季華茂瞬間想到了一種可能，皺眉道：“你是不是作弊了？”

聽到這句話，季燦臉上的淺笑消失了，他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卻生出了一種沈郁的力量，像是一顆安靜生長的大樹。

“你覺得我作弊了？”

少年聲音冷冷清清，仿佛在談論著一件和他毫不相關的事情。

明明還未成年的孩子，現在已經帶著一股讓人不容小覷的氣場。季華茂被這一眼看得有些後背發毛，一瞬間也動搖起來。

但他不可能承認自己的錯誤，更不可能在小輩面前放棄自己作為父親的威嚴，越是錯誤越是強詞奪理：“要是不作弊，那不然你怎麽考那麽高的分數？還年紀第一，你這麽反常，被人懷疑很正常。再說我也只是問問，不是就不是，你擺臉色給誰看呢？”

“你又發脾氣給誰看？”季燦冷聲道，“難道你想賴賬？”

季華茂：“……”

“什、什麽叫做我賴賬！”季華茂又叫了起來，“這整個家都是我的，你都靠我賺錢養著，我想怎麽花就怎麽花！”

季燦：“所以你決定要賴賬了？”

季華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後“騰”一下站了起來，狠狠把鑰匙拍在桌上，一臉破罐子破摔的表情：“反正我只給你這套房子，愛要不要！”

這一頓飯不歡而散，季燦知道季華茂沒那個本事造大型強子對撞機，但也沒想到對方會這麽撒潑耍賴。

晚飯過後，季燦躺在自己的房間裏，雙眼出神的盯著天花板。

自己取得這個成績，季華茂不僅沒有稱讚他，反而懷疑他作弊。

他本來應該不在乎的，季華茂就是那種人，他本就不是對方兒子，他也不該對那人有太多期待。

但不知怎麽的，雖然他早就預想到了這種狀況，此時真正發生了，心裏依然還有些難受。

季燦寫了兩套數學卷子，直到他再次沈浸到那個一切都遵循邏輯的世界裏，他這才覺得自己又恢覆了正常。

人心不可測。

但數學定律、物理規則可以。

卷子寫完已經接近十一點，季燦下樓找水喝，端著水杯剛爬到三樓樓梯口，就聽到隔壁傳來“砰”的一聲摔門聲。

緊接著大門又被拉開，陶朗大喊的聲音響起，甚至帶著點兒哭腔。

“你算算我們來到季家，你拒絕了多少本來就屬於我的東西！你不想讓自己落得個惡毒繼母的名聲，所以就總是苛刻我！”

“那些東西本來就不是你的，你能不能別這麽任性？”聞雅安的態度也沒有多好。

季燦腳步僵在了那裏，他不想上去碰到這麽尷尬的一幕。

“明明全都是我的，轎車、房子、游艇、甚至是公司股份，我是季華茂的合法兒子，這些本來都應該在我名下。”陶朗的聲音透著幾分咬牙切齒，“可是你都不給我，全都替我拒絕了，究竟誰才是你的親兒子？”

“媽也很難做，”聞雅安嘆了口氣，放軟了聲音，“大家都說我是貪圖季家財產才嫁進來的，要是我一邊說不是，你一邊伸手問繼父要東西，這不是又當又立嗎？”

“又當又立？這不正是你擅長的嗎？”陶朗冷笑一聲，“你還真以為自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啊？”

聞雅安的聲音冷了下來：“你什麽意思？”

“我都看到了，吃完飯後，季華茂躲在書房裏正在看那個女人的照片，”陶朗勾起唇角，一貫無害的狗狗眼裏透出幾分惡毒，“即使你為這個家做了那麽多，也沒能替代那個女人！”

聞雅安呼吸頓時急促起來，胸膛不停起伏。

好一半響她才穩定住情緒，啞聲吩咐道：“我請你收回你的話。”

“怎麽？戳到你痛處了？”陶朗低下頭，露出一個略微殘忍的笑，“你以為自己真的拿下季華茂了？可你不想想，人家兒子考第一，那人還不是對著原配照片說，也不願意和你分享喜訊？你歸根結底還是一個替代品！！”

“啪”一聲脆響，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陶朗腦袋猛的歪向一邊，白皙的臉頰上出現了明顯的掌印。

聞雅安收回顫抖著的手，好一半天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她探出手想要看看陶朗的臉，後者後退一步躲開了，讓她的手落到了半空中。

“你看，你還說你不偏心？”

陶朗直直擡起頭，他嘴上掛著笑，眼底卻一片冰涼。

然後季燦聽到了關門聲，噠啦噠啦的腳步聲，他下意識往轉角背後躲，然而已經晚了。

聞雅安站在樓梯口，雙眼通紅盯著他。

季燦：“……”

季燦不擅長安慰人，沈默著遞了張紙巾過去。

“謝謝，”聞雅安接過面紙，邊擦眼淚邊嘆氣，“這孩子從小就心高氣傲，愛攀比，我當初工作忙，是我把他養壞了。”

季燦沒什麽表情的嗯了一聲：“確實養壞了。”

聞雅安愕然擡頭，季燦卻已經回到了房間。

他刷題刷到半夜，最後發了張照片在空間裏。

“但求一錯。”

配圖是一堆亂七八糟的試卷。

季燦極少發動態，不一會兒就收到了無數點讚和評論。

“校霸也會孤單寂寞冷？竟然在深夜求約？”

“靠，但凡我有他成績的一半，我就挺身而上了！”

“我可以錯，我每道題都能錯，燦哥不要大意的懲罰我吧！”

“樓上滾，要發騷去別處。”

……

評論越來越多，越來越歪，季燦看得一陣頭疼，也懶得回覆，幹脆直接刪掉動態。

還沒來得及退出空間，就發現右下角亮起了一個小紅點。

顧：還在刷題？

燦燦燦：無聊，隨便做做。

顧：還想做嗎？

燦燦燦：？

很快，顧江珩發了一個視頻請求過來。

網絡有些延遲，最初季燦只聽到了一陣敲打鍵盤的聲音，過了一會兒顧江珩的腦袋才出現在鏡頭中。

哪怕是在視頻中，男生眉眼也是一如既往的優越奪目。黑色耳機壓著一頭有些淩亂的頭發，網吧燈光很暗，顧江珩的眼睛卻很亮。

此時正微笑的看著鏡頭，像是某種專門騙小姑娘的網戀殺手。

季燦：“你在網吧？”

“嗯，被何綏他們拉出來打游戲了。”顧江珩也不打字了，看著鏡頭說，“沒什麽意思，還不如和你刷題。”

話音剛落視頻就斷開了。

顧江珩：？

見證了這一幕的何綏簡直笑死了：“哈哈哈哈，讓你那麽騷，現在翻車了吧？”

顧江珩：“……”

顧江珩右手按在何綏鍵盤上，一套qwer把技能全給放了，等何綏嘲笑了人後回頭繼續打游戲，就發現他的英雄已經被對方一個技能留下了，偏偏他所有技能都在冷卻之中，白白送了一血。

何綏：“……”

顧老狗你可以的。

另一邊，顧江珩又和季燦在視頻了。

“手機不太方便，我換成電腦了。”季燦解釋了一句，又問，“你剛剛說了什麽？”

“沒什麽，做題吧，”顧江珩一邊刷著瀏覽器一邊問，“你有什麽題目？”

“我都行，打發時間而已。”

太晚了，房子隔音也不太好，季燦摸出了一個耳機帶上。剛插上收音孔，就聽到那頭傳來了一聲低笑。

季燦：“？”

顧江珩瞇著一雙桃花眼，笑得勾人：“心機挺深啊，還給我帶情侶耳機？”

季燦：“……”

“不是。”他語氣有些生硬的否認，“隨手拿的，家裏只有這一個。”

顧江珩擡了擡眉：“你只是單純的想聽得更清楚？”

季燦：“沒錯。”

“所以你還是個聲控？戴耳機為了能更好聽到我的聲音？”

顧江珩又笑了起來，是那種把截圖放在網上，能被瘋傳的那種笑法。

笑完後，他還恬不知恥的補充了一句：“是不是覺得哥的聲音還挺好聽的？”

季燦：“……”

他正想說不是，那邊已經發了一個截圖過來，是某重點大學高數期末考試題目。

不等他回答，顧江珩已經自顧自把話題轉向了別處：“我看網上評價這套題難度還行，我們同時寫，誰先做完算誰贏。”

季燦也不好再提剛才的話題，點了點頭：“……可以。”

現在已經是半夜一點鐘，第一套題季燦還坐在電腦前刷，第二套題他已經抱著手機躺在被窩裏寫了。

寫到最後一道題時困得不行，寫了個答案就睡過去了，連視頻都沒來得及關。

顧江珩也沒什麽心思做題了，最後低低說了聲晚安。

季燦似乎是聽到了，小聲嘟噥了一聲，用和平日裏截然不同的軟糯聲音回了他一句。

男生軟乎乎的臉壓在枕頭上，鼓起來一小塊，讓人隔著屏幕也能感覺到絕佳手感。

顧江珩又想起了那次捏到季燦臉的手感，喉結不由得滾了一下……

“你變態啊？人家睡覺還盯著不放？”何綏剛打完一局游戲，正想拉顧江珩加入，一轉頭就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顧江珩不想讓別人看到季燦這麽可愛的樣子，眼疾手快掛斷視頻，淡淡道：“你有意見？”

“我哪兒敢有意見？你睡了人家我都沒意見。”何綏連跪了五局，煩的一批，開始喋喋不休的埋怨，“說好了通宵玩游戲的，可我們都被人殺了好幾次了，你就坐在這裏和人視頻和人刷題？算我求你了，有點兒兄弟有愛吧！”

顧江珩不急不忙打開游戲客戶端，說：“他回老家了，心情不好，我刷題陪他放松一下。”

何綏：“……？？”

你們學霸就是這樣放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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