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不服，立刻反駁道：“那些早就是公開知識了，圈子裏的人都知道，我們只是匯總編纂而已。更何況，抄教材和百度百科也算抄嗎？”

季燦嗤了一聲，漫不經心反問道：“所以呢，這就是你們做學術的態度？”

這是他從顧江珩那裏學到的嘲諷人的小技巧，果然，對面仿佛被踩中了尾巴的貓一樣，立刻跳了起來，紅著臉辯解：“這又不是寫論文！我們說是整理，又沒說是原創。”

“既然知道自己不過是幹的覆制粘貼的工作，就別擺出一種花了大力氣的樣子。”季燦垂眸打量著那人，眼神冰冷，“打印店的老板一個小時就能做你們一周的工作。”

“你——”

“至於你剛才提的那些問題，就算你掌握了又如何？你也不過拾人牙慧人雲亦雲，就因為你多活了幾年，掌握了那幾個狗屁定律，你就這麽看不起一個高中生？”

“你念天體物理，難道你們導師沒有教你，要敬畏頭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嗎？”

西裝男雙臉漲得通紅，正欲反駁，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驟然間臉色一變，雙腿發軟，差點兒跪了下去。

“教、教授！”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走上了臺階，他身量清瘦，穿著一套略舊的西服，有一種學者特有的書卷氣質。

這位教授看了西裝男一看，嘆了口氣：“做人做事做學問，你還是先走好第一步吧。”

聽清楚這話的含義，西裝男的臉唰一下就白了，這句話幾乎斷絕了他的未來。

他今年大四，研究生想進入教授實驗室。不少有人脈的本科生都會在考研提前接觸教授。懷著這樣的心思，趁著這次教授來學校講座，他也做了無數準備工作刷好感度。

可是現在這句話，卻幾乎是當眾拒絕了招他做研究生。

教授身旁跟了一大堆學校高層，說完那句話後就走進了禮堂。剩下他一個人站在原地，尷尬又難堪。

周圍還有那麽多人看著他，他試圖一笑了之，裝作不在乎的樣子，然而卻只是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顧江珩不知什麽時候站了過來，垂眸問季燦：“講座還聽嗎？不想聽我們就回去。”

因為身後有人趕時間，顧江珩被擠得往前又走了一步，被迫和季燦臉貼臉，還搭了一只手在季燦身上維持平衡。

少年的胳膊不輕不重的搭在肩頭，季燦甚至能感受到校服底下傳來的體溫，季燦僵了一瞬，但並沒有推開顧江珩，只是搖了搖頭：“沒什麽，進去吧。”

李諾也追了上來，頭埋得很低：“哥，對不起，我……”

“你又沒錯，是那人人品不行，”季燦擺了擺手，“你又不是學那個的，要是比打架，他才打不過你呢。”

雖然是這麽個道理，但直到演講結束，李諾的心情卻依舊沒能好起來。也不睡覺了，周睿森叫他打游戲也不去，就一直盯著教材發呆。

他們回來時剛好下最後一節課，季燦收拾書包準備回家，就看到教室門口何勁峰腳踩風火輪似的跑了過來。

路過之處書和筆筒掉了一大片，引起了同學們的一片哀嚎。

“幹嘛呢？跑這麽快！”

“學委被火燒屁股了？”

“靠，老子的書！”

“對不起對不起！我等會兒幫你們撿！”何勁峰邊跑邊吼，最後風風火火停在了季燦桌子前，氣還沒喘順就“靠”了一聲，氣沖沖道：“現在這些人也太混賬了吧！”

季燦：“……？”

你再說一遍？

“不是不是，我不是罵你啊！”何勁峰連連擺手，“剛才我在辦公室聽到老師們說，有人舉報你呢！”

周睿森瞪直了眼睛：“靠，哪個不要臉的，敢舉報我老大？”

何勁峰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水，這才對季燦說：“昨天不是公布你的成績了嗎？你猜怎麽著，學校從昨晚就收到了你的舉報信息，什麽抄襲啊，作弊之類的，短短一天時間，就已經有十幾封了。”

“當然，這些內容都被年級組攔下來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但是網上就沒有那麽好聽了……”

何勁峰遞過手機，還沒交到季燦手機就被顧江珩抽走了。

“沒什麽好看的，臟眼睛。”顧江珩把手機還了回去，轉而對季燦說，“只要你站在高處，這種評價只會更多。”

“沒事，”季燦從何勁峰那裏拿過手機，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他們都是怎麽說我的？”

何勁峰不敢說話，默默打開了學校論壇。

顧江珩手抄在褲兜站在一旁，一雙風流的桃花眼微微合攏，顯出了幾分冷硬。

【你們都吃瓜了嗎？某位的月考成績出來了，有一說一，這個成績真的……】

這個帖子已經在首頁飄紅，蓋了好幾百層樓。

【雖然知道哪兒有問題，但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

【我見過那麽多作弊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把自己作到年級第一。】

【樓上酸什麽酸，人家學校都沒說什麽，輪得到你們逼逼？】

【考了這種成績真的沒問題？老師為什麽不說？因為老師們都喜歡成績好的，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被買通了？】

【被買通的是你吧？這種話都能說出來？】

……

因為是在匿名論壇版塊，所以發帖人更是肆無忌憚。

周睿森氣得半死，憤憤不平道：“誰舉報你的？太討厭了吧！看燦哥考得這麽好，是不是眼睛都嫉妒得紅了。”

何勁峰推了推眼鏡：“取得成績被人嫉妒是正常現象，燦哥行得正坐得直，才不怕這些有的沒的！”

李諾視線很冷：“不好好把時間花在提升自己成績上，反而搞這些歪門邪道，活該撲街一輩子。”

顧江珩握著手機站在一旁，打字速度很快，不知道是在和誰聊天。

季燦沒有說話。

“燦哥別氣了，”何勁峰小聲勸慰，“雖然他們現在說得難聽，但你的成績是老師們都承認的，要是再有紅眼病敢叫囂，下次你就用成績狠狠打他們的臉。”

季燦沒有大家想象中那麽憤慨，他表情從頭到尾都很冷靜，只是翻了好幾頁後，轉身問了何勁峰一句：“這個怎麽發帖？”

“先註冊用戶，然後進入匿名板塊，就可以自定義id了。”何勁峰說完才驚覺，“大佬你難道要上網給他們解釋？”

季燦沒說話，已經開始填寫註冊資料。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何勁峰拉著他的胳膊瘋狂勸人，“反正你說什麽他們都不聽，反而是你越解釋他們黑你越起勁兒呢。”

“那就讓他們白白說嗎？”周睿森也咽不下這口氣，“不行，我們要反擊。”

李諾聲音低啞：“你知道回帖的人都有誰嗎？”

何勁峰驀地擡起了頭，瞪大眼睛道：“你、你準備幹什麽？”

李諾揉了揉拳頭，一臉狠厲：“揍服帖就不會亂說了。”

何勁峰：“……”

周睿森猛地一拍大腿：“放馬過來！老子和你一起！”

何勁峰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了，季燦沈迷於學習太久，他都快忘了，這人本來是校霸。

也不知那些人怎麽這麽想不開，非要往這尊大佛身上撞。

還真以為獅子收起獠牙就是只小貓咪了呢？

他雖然也很想好好教訓一下那些亂說話的人，但又不得不告訴大家：“這是匿名論壇，查不到ip的。”

李諾咬牙：“所以才敢這麽肆無忌憚嗎？”

周睿森不甘心：“那怎麽辦？難道要在校門口一個挨著一個的問？”

“犯不著。”

季燦已經註冊完畢，直接頂著大名開了一個帖子：

“我是季燦，聽說有人質疑我的月考成績？”

帖子一開，十分鐘內就成hot了。

【噴子：臥槽，正主下場了？這是迫不及待給自己洗白了嗎？】

【季燦：我是迫不及待給你控控腦袋裏的水。】

【噴子：真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是什麽玩意兒嗎？還敢頂著大名下來？】

【季燦：爸爸都頂著大名下來了，兒子你還不趕緊出來跪拜？】

【噴子：你那麽牛逼你咋不考滿分呢？】

【季燦：你這麽能噴你咋不變成噴氣飛機上天呢？】

【噴子：既然你說你沒作弊，敢不敢單獨重考？】

【季燦：你瘋了你爸還沒瘋了，我說你陽1痿了，那你是不是也要硬兩天以正視聽？】

【噴子：牛逼牛逼，這麽硬氣，因為有學神在隔壁給你撐腰吧？】

季燦打字的動作一頓，學神，隔壁撐腰？

他擡頭看了顧江珩一眼，對方依舊在打字，季燦之前還以為顧江珩是在和別人聊天，可是現在……他看到了一中論壇那個熟悉的界面。

“你在發什麽？”季燦楞了一下，一瞬間都不知道該怎麽噴人了。

“沒什麽，隨手教訓一下那些傻逼玩意兒。”顧江珩收回手機，沒什麽表情，“罵完了嗎？陪我去吃飯吧。”

男生站直了身體，似乎是真的餓了，聲音也低了幾分：“忙了一個下午，早餓了。”

季燦本來想說不餓，然而他肚子恰好不爭氣的“咕”了一聲，只得跟著顧江珩一起離開了教室。

直到吃完飯後回到家裏，季燦終於有時間看之前顧江珩的回覆。

作為一中校草，有關顧江珩的傳說天天出現在學校貼吧，但他本人幾乎從沒露過面。

這次陡然出現，數不清的吃瓜群眾湧入，把論壇人氣帶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噴子：說沒作弊誰信？不會吧，不會吧，該不會真有人相信一個月突擊就能從年級倒數變為年級第一吧？】

【顧江珩：也對，就你那智商，再突擊一百年也不行。】

【我沒看錯吧？這個顧江珩就是那個顧江珩？？】

【應該沒錯吧，誰敢假冒顧神？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陽了？】

【可顧神為什麽要幫校霸說話？他們當初不是鬧不和麽？】

【神他媽不和，同學你剛通網呢？沒聽過顧學神和季校霸的淒美愛情故事嗎？】

【顧江珩：是我本人，並列第一是真的，愛情故事也是真的。既然你們這麽喜歡，那以後我多說點兒。】

眾網友：“………………”

【噴子：佛了佛了，秀恩愛秀到這裏了，情侶就能在考試時互傳答案啊？】

【顧江珩：對，我和季燦有腦電波感應，我通過冥想把答案傳給了他。】

【噴子：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聽說有一個天才學生學校就能多拿到許多資金，怪不得說視頻監控和監考老師都沒發現異常，現在看來……細思極恐。】

【顧江珩：已截圖發給校長，相信你能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網友：嚶嚶嚶，顧神我也想當你同桌！我也想考年級第一！】

【顧江珩：不好意思，我只帶季燦。】

“……”

看到這條回覆，季燦莫名一陣臉紅。

被氣的。

顧江珩真是不害臊。

他明明是憑本事考到年級第一的，誰他媽要你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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