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燦回家就開始刷題，他喜歡答題的過程，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最游刃有餘的一件事。

一套題答了一半，他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思路。

“有事？”

季燦打開房門，發現門外站著一個穿著一中校服的少年，比他矮小半個頭，這是他繼母帶來的弟弟陶朗，此時正用一雙略微下垂的狗狗眼看著他。

和外表的無害不同，他記得書中把陶朗描寫成了一個心機的白蓮花弟弟，搶奪父愛爭奪家產，最後季燦的淒慘結局，也有這一位的推波助瀾。

但那些都是書中的描寫，面對現在的陶朗，季燦沒什麽特別的厭惡，只是靜靜看著他，臉上帶著點兒思路被打斷的煩躁。

陶朗擡頭看他，一板一眼道：“父親讓我叫你。”

“知道了，一會兒就下來。”季燦關上門，打算寫完那道題再下樓找人。

卻不料椅子還沒坐熱，又響起了一陣粗暴的敲門聲。季燦沈著臉打開門，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劈頭蓋臉被罵了一頓。

“叫你那麽多次了，也不知道應答，聾了嗎？”大腹便便的季華茂站在門外，國字臉上寫滿了煩躁，“一天天的，就知道在家玩游戲！真是丟了老季家的臉！”

“看看人家陶朗！高一期末年級第一名，這學期剛開學就已經被重點大學關註了。你呢？就知道到處給我惹事！”

沒想到這家人家庭關系這麽緊張。

季燦一直等到季華茂停下來，這才垂眸看了男人一眼，冷冰冰道：“罵完了？”

“你、你這是什麽態度？”季華茂被季燦油鹽不進的態度氣得呼吸急促，氣急之下已經揚起了右手。

季燦冷笑一聲：“難不成你還要打我？”

“你以為我不敢嗎？”季華茂眉毛一豎，眼睛一瞪，恨不得一耳光把這個處處和他作對的不孝子扇倒在地。

季燦自然不會站在那裏白白讓他打，他躲開都是尊老愛幼，不然按他的性格已經打回去了。

看著季燦擺出的防禦姿勢，季華茂更生氣了，下定決心要這小子明白什麽是家規。

就在耳光要落下的時候，一個穿著莫蘭迪色套裝的女人追了過來，一邊抱住季華茂一邊喊著：“老季，住手！”

“你還偏袒他？你看看他都幹了些什麽！”季華茂雖然嘴上抱怨著，但也順勢放下了高揚的手。

“別這麽說小燦，”女人開始當和事佬，柔聲道，“你自己也念過書，應該知道學校裏總有人不擅長學習。”

“那也不可能回回頭倒數第一吧？！”季華茂不再煽人，但表情依然很臭，“真是造了孽，我怎麽會生出這麽笨的兒子？”

季燦：“深有同感，我怎麽會有你這麽暴躁的爹。”

“你……！”季華茂差點兒沒被氣死，“你反了不成？！”

和季華茂的暴躁不同，季燦表情很冷靜：“你都不想認我，那我為什麽要認你？”

他沒心情繼承別人的父親，如果是一個和睦的家庭，他也不介意演一出父慈子孝。

但要是家裏每天都這麽水深火熱幹擾他學習，那他也沒必要熱臉貼冷屁股。

場面一時間僵持不下，陶朗一副乖巧表情站在一旁看熱鬧，繼母聞雅安再次打圓場，又轉而對季燦說：“小燦你也是，別氣你爸了，他也是關心你，就是表達方式有些直接。”

“誰關心他了？”季華茂沈著臉，酸溜溜的，“你看看他這態度？還配得到我的關心？”

季燦懶得跟他吵，徑直道：“說完了嗎？說完我就回房間了。”

“你……！”

沒想到兒子這麽敷衍，季華茂一口氣卡在胸膛，連血壓都被氣高了。

“站住！誰允許你走了？”

“還有什麽事？”季燦沈著臉轉身，已經很不耐煩。

季華茂：“你和譚家老二是怎麽回事？”

季燦想了想：“你是說譚華澤？”

季華茂翻了個白眼：“不然還有誰？”

季燦：“他打擾我學習，我稍微防禦了一下。”

“你還要學習？”季華茂才不會相信這個鬼借口，冷冷道，“你找借口也沒用，整天就知道逃課打架，當時我正在和譚懂事吃飯，你知不知道我多下不來臺？”

季燦沒想到還有這個影響，皺了皺眉：“抱歉，下次我揍人保證不牽扯你。”

“……”

季華茂沒想到兒子會突然軟化，臉上有片刻不自在，硬邦邦的說：“我又不是怕他們，譚家的質問我給你擋下了。”

季燦：“哦。”

“但你也不該打架，”季華茂沒好氣道，“聽說你還和顧家老大有牽扯，譚家我還能給你處理，但你要是犯在顧家手裏，你就自己好自為之吧！”

“知道了，”季燦擺了擺手，“只要他們不找我麻煩，我自然不惹他們。”

“知道就好，還有，你那頭綠毛給老子染回來，擱這兒內涵誰呢？”

季燦：“不是內涵您再婚，是內涵譚華澤劈腿。”

季華茂：“……”

季燦：“我只是實事求是。”

季華茂：“……滾！”

季燦刷題刷到後半夜，睡著後夢裏都是優雅美麗的數學題。

真是個美夢。

第二天季燦背著書包下來，就看到一家三口整整齊齊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小燦，”聽到腳步聲，聞雅安立刻擡起頭，表情熱切的說，“正好來吃早飯，怕你睡不夠就沒叫你。”

季燦坐在餐桌邊，禮貌道：“嗯，謝謝。”

聞雅安楞了楞，臉上浮現驚喜的神色：“你喜歡？”

季華茂也擡起了頭，驚訝得幾乎忘記了咀嚼。

季燦咬了一口吐司，有些納悶：“你不說是我愛吃的？”

“對對對，是你愛吃的。”聞雅安受寵若驚，又給季燦添了一份早餐，“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

季燦沒拒絕，又說了一聲謝謝。

聞雅安“哎”了一聲，臉上的笑容擴得更大了。

要知道，之前季燦可都是冷著臉罵她滾開，哪裏會有這種尊重她的時候？

結婚前，聞雅安是季氏公司的高管，女高管本就惹人非議，更何況她還和公司董事長再婚，一時間惹了不少閑話。

說她高攀的，說她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總之沒人相信他們是真的有感情。

她和季華茂戀愛一年，再婚一年，二婚生活也還算美滿，唯一的遺憾就是季燦一直把他當仇人。她甚至以為對方會一直這麽敵視她，直到今天早上，季燦對她說了聲謝謝……

季燦吃完飯後背著書包出門了。

季華茂曾經也給他配了車接送，但是季燦之前上學放學都要堵人，回回都把司機甩在屁股後頭。

久而久之，季華茂也就不再讓人送他了。

等季燦離開後，飯桌前的聞雅安推了推季華茂，難掩驚喜神色：“你……你看到了嗎？小燦剛才沖我笑了？還對我說謝謝？”

“這不是應該的嗎？他早就該這樣了。”季華茂嘴上沒松口，表情卻和緩下來。

這小子……看來他說的那些話還是聽進去了的。

“是，小燦還是很好的，”雖然嘴上罵，但聞雅安也清楚他對這個兒子的感情，附和道，“雖然他成績不行，但聽說他在學校期間，幫了不少同學呢。”

季華茂面有得意：“畢竟是我孩子，再差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是是是，”聞雅安笑了起來，“我早就想跟你說了，別逼他太緊了，萬一激起了他的逆反心……”

“爸、媽，我吃完了。”陶朗適時出聲，不動聲色打斷了二老對季燦的誇讚。

聞雅安果然被岔開了，叮囑道：“嗯，你路上註意安全。”

陶朗：“你們上班也小心。”

別墅外的豪華轎車上，陶朗垂下了一貫討喜的狗狗眼，配上他陰沈的表情，莫名有幾分滲人。

去學校上課前，季燦決定先把頭發染回來。

理發師先是瘋狂誇了他一通，然後又是推薦各種價位的染發劑，還暗示他可以染個低調的煙灰色或者深棕色，帥氣的同時，還能保證學校老師看不出來。

季燦不需要那些花裏胡哨的，交代道：“染黑，我要時間最短的那檔染發劑。”

學徒小弟默默吐槽：“剃光頭時間最短。”

季燦：“那給我剃個光頭吧。”

理發師尷尬極了，為了生計還要開口附和：“客人您真幽默。”

季燦：“你不會？”

理發師：“……你不會是真想要光頭吧？”

“真想。”季燦真心實意道。

畢竟光頭很方便。

人類頭發平均生長速度為一月1厘米，要是他剃了光頭，按照學校發型規定，他幾乎可以半年不去理發店。

整整半年，他都不用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地方，這難道不是一件令人激動的事情嗎？

理發師哪裏願意，要是別人知道這麽帥的小朋友被他糟蹋，這個理發店的風評就都毀了。

他眼珠轉了轉，突然看到了季燦的校服，瞬間心生一計。

“你是一中的吧？”

季燦點頭。

理發師眼睛亮了起來：“同學，一中校規不許剃光頭。”

季燦不無遺憾地說：“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於是決定剪短加染黑。

一個小時後，季燦看著鏡子裏類似明星愛豆的時髦發型，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

學習，根本不需要這麽花裏胡哨的發型。

但是理發師很滿意，還拍了幾張照片發了朋友圈，他要把這個發型當做鎮店之寶！

帥哥的力量果然是巨大的，不一會兒他朋友圈就收到了數條點讚，理發師把成果展示給學徒，得意道：“看到沒，要是他剃了光頭，還能有這麽多人喜歡？”

“那可不一定，”學徒反駁道，“帥哥難得，光頭帥哥更是萬裏挑一，我幫他洗頭時就摸到了，他是我見過頭型最完美的客人。”

理發師：“……”

學徒：“這麽帥的光頭，搞起來多帶勁兒啊！”

理發師：“……………”

兄die，這裏是正規理發店，不是某種色情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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