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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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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這世道,是最信鬼神之說的。

而且今年又是連番災禍,四處都在流傳是太後垂簾聽政不肯還政給顯宗皇帝,並且聯合其兄當朝丞相林閔忠迫害忠臣排除異己,才引得天怒人怨,各地更是不斷的出現諸侯自立和民眾造反的事情。

朝廷的軍隊疲於奔命,連京城都人心惶惶。

封長情的事情如果現在說出來,的確會成為最恰當的擋箭牌,可是……唐薇為什麽不跟旁人說呢?

其實這一路上包括到京城別院住下,唐薇也不是完全沒機會開口,只是她卻什麽都不說,那些威脅嚇唬的話,最多是對著封長情的時候說一說。

是她根本不知道呢?還是她在找更合適的機會把這件事情捅出去?

“讓開快讓開——”

一隊士兵忽然沖了過來,將閑雜人等全攔在路邊,護衛嚴密的儀仗匆匆從街面上跑過,看那八匹馬拉著的金碧輝煌的馬車,封長情暗暗猜測,這不會是太後吧?

人群中響起極小聲的議論,“太後不是才去大相國寺祝禱嗎?這才幾個時辰,怎麽這匆匆忙忙的就要回去了?”

“聽說大相國寺遭了刺客了!”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情還能有假?說是一個從北面逃難來的難民,剃了頭發偽裝成沙彌,就在太後沐浴的時候忽然給闖了進去——”

“啊!得手了沒?”

“你說的什麽廢話,要是得手了還了得,天都要塌了!”

“嘖嘖嘖,沐浴的時候給闖進了去了……”

餘下的對話帶著幾分香艷意味,只是到底事關太後,不過多說了幾句,那幾個人就全都閉口噤聲,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封長情看著那金碧輝煌的馬車,想起自己在空間消散之際看到的前世……當初,自己身為不受寵的公主,又身患宿疾朝不保夕,被丟在觀音堂自生自滅,自己的原身,因為意外看到太後和林相……偷情茍且,而被太後派出的人制造了意外身亡……

所以在京城外的官道,她第一眼看到林相那半張臉的時候,才會改變主意隨著一起進城。

按照太後那暴虐多疑的性子,這次遇刺,只怕要有人遭殃了。

跟著出來的嬤嬤低聲問道:“游姑娘,您怎麽了?”

“沒。”封長情回過神,道:“外面這麽亂,還是早些回去吧。”

“好。”

唐薇的挑釁沒得到封長情丁點反應,一時惱恨,卻又不能拿封長情怎麽樣,只得咬牙將氣惱咽下。

晚上,封長情點昏了唐薇,乘夜色離開別院,根據這幾日繪的地形圖到了丞相府中,尋了好久,才找到了書房,並且隱身到走廊下的暗角。

這個時辰,丞相府中依舊燈火通明,書房這個院子更是守衛森嚴,要不是封長情藝高人膽大,還不敢在此處藏身。

裏面傳來李青的聲音:“所有這次安排出巡的官員已經全部被處死,太後還派了人圍住了大相國寺,要火燒寺院,但是被張太師給攔住了……這次太後入大相國寺焚香祈福本來是為了祈求國運昌隆,災患消除……可被這刺客一鬧,街上就傳出許多……不堪入耳的話來……”

李青頓了頓,又道:“而且還有些不怕死的言官直言,是因為太後……女主當政,誅殺忠良,殘暴不仁,所以……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您是知道太後性子的,只怕張太師也攔不住太後,這大相國寺,怕是遲早要被——”

叮當一聲,是杯盤碰撞的清脆聲響。

李青立即住口。

許久,林閔忠的聲音才響了起來,“殺了那麽多,竟還有那不怕死的言官?”

“是今年新科的探花郎,張太師欽點的,聽說張太師很看中他,本來要點為狀元,但因為您和太後更看中……所以才退成為探花,還聽說張太師本有意將孫女許配給那探花……”

“這麽說來,是殺了張太師中意的孫女婿了。”

“是,而且因為張太師屢次進言,惹怒太後,這會兒還被太後扣在宮中。”

“她不會殺他。”林閔忠慢吞吞的道:“張太師是四朝元老,殺了他,只怕朝廷要翻天,如今已逢多事之秋,自顧尚且不暇,一個老頭兒而已,有的是不見血不見肉的對付辦法,你去告訴太後身邊的歡公公——”

接下去的話,聲音極小,封長情離得太遠,實在是聽不清。

她不敢久留,趕緊回了別院。

到自己屋中坐下之後,她柳眉緊皺,半點困意都沒有,萬萬沒想到太後竟然如此暴虐……如果她不做點什麽,不但是那大相國寺的一眾和尚命不久矣,連張太師恐怕都要被害了。

張太師可是白瑾年和蔣玉倫的親外祖父啊……

可這種情況下,自己尚且受制,要怎麽做呢?

韋不凡在常州營中一呆十日,被限制了行動,更見不到任何人。

就在他以為自己是被軟禁,想辦法逃離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小將前來喚他:“我家世子有請。”

“世子?”

“就是海陵世子,請吧。”

韋不凡深吸口氣,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大步跟隨,一起進了常州營最大的一座帳篷內,看到一人一身素白圓領常服坐在正中的主位上,衣衫樸素,卻從骨子裏透著貴氣,相貌儒雅俊秀,下首第一位上,則做了一個藍衫的俊美男子,手中握著一柄玉骨折扇。

韋不凡很快將這兩人對號入座。

白衣的是白瑾年,藍衫的,則是蔣玉倫。

白瑾年道:“這些日子因為安南瑣事,多停留了幾日,讓韋將軍等了許多時間,真是抱歉。”

韋不凡道:“世子繁忙,韋某可以理解。”說完,將安定王的親筆書信遞了上去。

白方接過,檢查了一下,又交到了白瑾年的手中。

因那檢查的動作,讓韋不凡眉心擰了擰,“世子這是在懷疑我家王爺的誠意?”

“自然不會,不過例行檢查罷了,韋將軍不要多心。”蔣玉倫淡淡一笑,起身走到韋不凡跟前,“如今局勢莫測,人心更難辨,多用些心,是肯定的,還是,你家王爺對任何遞過去的東西,都從不檢查?”

韋不凡僵硬的笑了一下,“是我失言了。”

蔣玉倫道:“聽說韋將軍是安定王的左膀右臂,這些年為安定王鞍前馬後,任勞任怨,辦了許多事。”

“不錯。”韋不凡挺直胸膛。

蔣玉倫笑了笑,“那麽,小梅也是韋將軍親手抓的了?”

韋不凡一頓,“是又如何。”

“又如何?”蔣玉倫瞇起眼,“她不過弱女子,哪能經得起你們的手段?如今已經是強弩之末,神仙難救了,你說如何?!”小梅自從回來之後,就由韓葉親自照料。

但小梅本就身體不好,連番折騰,如今就是韓葉也挽不回她的性命,只能用藥暫時吊著一口氣。

韋不凡冷冷道:“我們沒有對她用任何手段,你這麽生氣……我看不像是為那小梅出頭,倒像是——”

“好了。”白瑾年淡淡開口,“安定王的書信,我已經看過了,這次結盟,王爺很有誠意。”

蔣玉倫深吸口氣,坐回了位置上。

韋不凡也收斂了情緒,道:“如今局勢,唯王爺和世子最強,結盟,掃清各路諸侯,共同應對朝廷反撲,是最合適的夥伴。”

“不錯。”白瑾年點點頭,“安定王讓韋將軍前來,可見十分信任韋將軍,這段時間我沒有好好招待,是我怠慢了,今晚在營中設宴,就當是為韋將軍接風洗塵。”

“多謝白世子。”

韋不凡離開之後,蔣玉倫冷冷哼了一聲。

白瑾年把書信交給白方收好,道:“我知道你因為他對封姑娘下手的事情耿耿於懷,但現在今時不同往日了,咱們要想掃平各路諸侯,應對朝廷反撲,只能和他們結盟,至於你對他們的不滿,以後總有機會讓你消除。”

“我知道,結盟只是一時的,我只是不喜歡湘西那些人的嘴臉,而且現在封姑娘下落不明……”

白瑾年慢慢道:“還有雅安公主的事情吧?”

蔣玉倫直接住了嘴,狠狠的瞪了白瑾年一眼,“你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別跟我提她,聽到沒,否則我跟你翻臉。”

白瑾年微微一笑,果然不說了。

可那笑容裏,總讓蔣玉倫覺得有點什麽不舒服的,悻悻然一甩袖,走了。

白方低聲道:“世子,您現在都學會取笑人了。”

白瑾年收斂了表情,不理會他的話,問道:“唐進呢,回來了嗎?”

“從接了韋不凡在營中就失蹤了,到現在還沒回來,我估摸著,應該是去找封姑娘了……”

“單槍匹馬深入敵營,倒是用情至深,就怕這份用情容易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

白方沈吟:“世子說的是,我——”

“唐將軍回來了!”

外面忽然傳來通報。

白方一怔,“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話落,腳步聲已經到賬外,還等不到白方上去掀起簾子,唐進就走了進來。

他一身的風塵,臉色憔悴,看起來好久沒有好好休息,但一雙眼睛卻陰翳深沈。

“怎樣?”白瑾年問,“找到封姑娘了嗎?”

“沒有。”唐進搖了搖頭,“但我找到了線索。”

“什麽線索?”

“我要回城去看一看,才能確定。”

這才是他第一時間來到營中見白瑾年的目的。

白瑾年頓了頓,“這麽說,你心裏已經確定,知道了封姑娘的下落。”

唐進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若我確定了,可能有一段時間我都不會在營中,重甲騎兵我交給廖英和岳長庚來指揮。他們會聽你調派。”

白瑾年擰了擰眉:“你打算去哪,去多長時間?”

唐進卻並不多說,拱拱手退了出去。

離開營地,他直奔常州城唐府。

管家見他忽然回來,又驚又喜,道:“少爺可算回來了,這幾日夫人時常說起少爺的事情呢,少爺……你這是……”

管家連忙跟了上去。

唐進大步到了清輝閣門前,一把將門推開。

清輝閣院內,水塘裏的魚還在歡快的游著,唐恒坐在躺椅上,靠在池邊餵魚,態度隨意而閑適。

被這麽粗魯的動作驚到,連池子裏的魚兒都亂撞起來。

唐恒擡頭看了他一眼,“二弟回來了。”

唐進冷冷道:“你這幅樣子,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你是個不過問塵世俗世的世外逍遙客。”

唐恒容色淡漠,漫不經心的丟著魚食,“不然呢?幽禁在這清輝閣內,我還能做什麽?”

“能做什麽?”

唐進冷笑,“你還能暗通朝廷,你的野心可大著呢,怎麽會這麽容易就安於室?”

唐恒的手指有片刻的停頓,很細微,便是仔細觀察也未必看得到,可唐進卻還是留意到了。

唐恒站起身來,一張過分蒼白的臉上全是平靜,“隨你怎麽說,反正,我早已是你板上魚肉,要殺要剮,隨便你。”

嗖!

一根軟鞭飛了出去,扯住唐恒的脖子,唐進手腕一用力,直接把唐恒拉進了魚池之中,噗通一聲,濺起巨大的水花,連周圍跟著杜管家都嚇了一大跳。

唐進冷冷道:“要殺要剮?我真的剮殺你,你能受得住嗎?唐恒,我念著兄弟血脈,給過你機會了,可你壓根就不珍惜,既然如此,好,小輝,去把總兵衙門地牢之中的江護就地格殺。”

“你……咳咳……”唐恒從冰冷的池水中站起身來,看著唐進的眼神再無剛才的淡漠,“江護怎麽得罪你了,你要……殺他……”

“兩年前,他裏通趙王,本就是必死之罪,我念著小時候的情義,念著你身子虛弱,放他一馬,他卻利用自己在常州府的人脈,利用自己在總兵衙門過去混下的交情,人在地牢,卻還能傳消息進京城……”

唐進離開蘭成營地之後,馬不停蹄的趕去禹州,想查看封長情最後一次露面可否留下什麽細節,卻就在禹州,陰差陽錯的碰到了京城來的探子。

經過逼問,唐進才得知,那探子是來禹州制造封長情落入安定王手中假象的,更知道常州有人通京城,會定時向京城稟報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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