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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宿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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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久競一個時辰之後回來,趕路繼續。

因為中午休息了一陣子,所以下午多趕了一會兒路,晚上到了一個小鎮。

如今已經到了安南境內,唐進也放松了一些,晚上並沒有露宿荒野,而是在小鎮裏包了個客棧住下。

這小鎮荒僻,沒來過這麽多的客人,出手還大方,掌櫃的笑的合不攏嘴,好酒好菜的招待罷,一行人便各自回了房間睡下。

陳瑜和封長情一間房,唐進和彭天兆住在隔壁。

夜半,月朗星疏。

整個客棧靜悄悄的,原本在客棧內輪崗的侍衛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靠著柱子睡得死氣沈沈。

一個人影從某間房中出來,腳步極輕的上了回廊,躍過兩個便衣的侍衛,到了一間房門前,用匕首劃開門栓。

當。

門栓落地。

裏面睡著的人毫無動靜,外面守著的人也沒有反應。

人影快速進了房間反手關門。

床上的人睡得異常的熟,透過月光還能看到女子如出生嬰孩一樣的臉。

人影握緊了手中的匕首,快速的朝床上的人影刺去。

就在這時。

床上的人驟然睜開眼睛,一腳將他匕首踢飛。

人影神色微變,立即退走,屋內卻忽然大亮了起來,唐進陰沈的聲音響起:“你想逃去哪?”

人影背脊一僵,就想跳窗逃走。

但唐進的身手,要留一個人,又怎麽會讓他有機會逃了?

唐進三兩下將那人拿下,一把扯掉臉上的蒙面巾,卻看著那人的臉擰起了眉毛。

封長情只看了一眼,“你……你是江護?!”又很快搖頭:“不,你不是江護,你是誰?!”

眼前這個人,竟然和江護有張一模一樣的臉,可看著比江護滄桑的多。

那人冷冷一笑,“你們設下這個局,不就是要抓我嗎,現在又問我是誰。”

封長情問:“當初在素女山上,是不是也是你?”

“你說呢?真是沒想到,你昏迷著,警覺性竟然還沒那麽強!”

那聲音,真真切切,就是胡久競的無疑。

沖進來的彭天兆也楞在當場,半晌才找到聲音:“你……你是老胡?可你為什麽跟江護這麽像……你為什麽要殺小游?難不成你和江護一夥的?!”

胡久競冷笑:“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訴你們,我和江護本是孿生兄弟。”

他們兄弟二人父母早逝,就走散了,江護被唐海收養,胡久競輾轉落草。

後來,江護剿匪的時候,通過當年父母的信物認出了胡久競,兄弟相認,江護認為草寇沒有半分前程,苦勸胡久競,胡久競便策應唐海江護剿匪成功,之後,江護極力作保,唐海便留下了胡久競在營中。

當時江護已經是唐海跟前的紅人。

因為胡久競和江護長相一模一樣,也怕山賊的身份拉低江護的評價,就帶上了眼罩,假做自己是個獨眼的。

“你們那麽對我兄弟,卻要問我為什麽要殺人?”胡久競瞪著唐進和封長情。

彭天兆瞪圓了眼睛,“你是為了江護?!”

“本想著能在回到常州之前將這女的殺了,沒想到現在被你們抓住,那便少說廢話,要殺要剮,隨便你們!”

唐進瞇著眼睛問:“你為江護,為何不來殺我?這一路上你多得是機會——”

“我是你的對手?”胡久競嗤笑:“你以為我不想殺你嗎?你警覺心那麽強,我根本進不了你的身……我要殺她,是因為她是你的精神支柱,殺了她,你的精神就會崩潰,我才有機會救人,竟沒想到,她便是受了傷,我也沒辦法得手。”

封長情慢慢道:“看來你不打算說的別的了。”

胡久競冷笑一聲,別開臉。

唐進手腳極快,出手就卸去了他兩條手臂,“來人,捆起來!”

經過這一遭鬧騰,封長情和唐進彭天兆都沒了睡意。

彭天兆百思不得其解,“他和江護是孿生兄弟……”自己跟他相處這麽久,竟然一點也沒發現。

封長情道:“我也很意外。”

她是懷疑胡久競別有心思,但身份這個事情,她完全沒想過。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

彭天兆點頭,知道他們二人還有些話要說,就退了出去。

等屋中只剩下封長情和唐進兩人,封長情才問:“你怎麽一直不說話?”

從剛才拿下胡久競到現在,唐進幾乎沒開過口,只低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麽事情。

唐進慢慢道:“都不對了……”他聲音有些茫然,“這個胡久競,在前世隨著唐海入安定王麾下,後來也是安定王手下的紅人,怎麽這一回竟然成了江護的兄弟了……”

封長情安慰,“或許是以前你專註別的事情,沒有關心過這些人的訊息,沒事,別想太多,咱們現在查到也是不遲的。”

“你不知道……”唐進深吸了口氣,“我拿下常州營的時候,胡久競是少數服我的人之一,因為各種原因才跟了唐海,後來兩軍對壘,在戰場上,我曾放過胡久競一馬,這件事情除了我的親兵就只有胡久競自己知道……後來,張文庸帶人來卸我兵權,說我私放敵軍將帥,有異心,還說的有板有眼……我當時沒來得及思考是何處走漏了風聲,如今來看……這個胡久競,在前世的時候,就並非服我的人,那他為何要做出服我的樣子來……”

封長情秀眉微皺,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道:“咱們押著他先回常州在說。”

封長情握了握唐進的手,給予無言的安慰和鼓勵:“沒事,這次有我,我幫你。”

唐進重重點頭。

接下來的幾日,天氣都是陰沈沈的,但再沒有下雨,氣溫十分舒適,趕路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七月二十日,一隊人馬總算趕到了常州營。

常州營中,雖唐進和封長情離開,但一直由廖英連大勝和岳長庚坐鎮,一切都井井有條。

只是看著被五花大綁押回來的胡久競,一些千戶免不得竊竊私語起來。

胡久競的英勇是有目共睹的,雖然原來挑釁過封長情和唐進,但後來都是盡心盡力。

千戶們不明所以,只好去問一路同行回來的連大勝。

“哎你說說,到底怎麽回事,老胡是得罪了將軍和參將,還是辦事不利?”

“就是,也得有個說法呀。”

龐大海一口氣僵著不上不下,“他一路上找機會想殺參將,不止一次……”第一次胡久競在素女山帳篷的時候,他就覺得有些奇怪,但根本沒想很多,畢竟是一起出生入死過得兄弟,可後來在客棧又被唐進抓了現行。

龐大海道:“你們要是懷疑,就去看看他那張臉,到時候你們就知道該不該信了。”

他一開始也是懷疑的,就是那張臉,讓他的懷疑全消失了。

那張臉就是最好的證據。

一群武官面面相覷。

另外一邊,唐進一回常州營,立即派人搜查胡久競住的地方。

不過帳篷裏面都是些日常的生活用具,並沒有查到什麽可疑的東西。

封長情想了想,問:“他在城中沒有住的地方嗎?”

廖英道:“胡久競是山賊出身,沒有成親沒有家人,吃住都是在營地裏,逢年過節也不離開營地……我倒是真沒去城中查。”

唐進極快的道:“這樣吧,我進城一趟去找盛茂,這些事情他查起來更快。”

“好。”封長情點點頭,“我也進城一趟吧,去看看夫人。”

“嗯。”

兩人達成共識,很快騎馬出營。

另外一邊,陳瑜一來,就由彭天兆安排著暫時在營中住下。

因為這營地之中只有封長情一個女子,為了方便期間,給陳瑜搭的帳篷就在封長情帳篷的不遠處。

這一路上過來,封長情傷勢好轉,陳瑜的傷勢也好了一些,只是當初腰傷被耽擱了,再不能做什麽搬擡的重活,只能看著彭天兆帶著幾個兄弟做事。

有兄弟打趣:“老彭你可以啊,出去一趟回來,就帶了個人。”

“別胡說。”彭天兆飛快的看了陳瑜一眼,瞪著那個小兵,“陳姑娘是神醫,是幫著參將治病才來常州的。”

“哦,這樣啊……”幾個兄弟聲音拉的長長的。

不過到底也是給彭天兆面子,沒多說什麽,手腳迅速的把帳篷搭好。

彭天兆又找了幾樣家具搬了進去,才對陳瑜道:“你先住著,要是缺什麽少什麽,你再喊我幫你置辦,對了,你說要的藥材都是什麽?太多了我也沒記住,給我列個單子吧,我去庫房讓人給你配。”

“好。”陳瑜到了桌前,慢慢寫下一張單子,“給你,有幾樣我畫了圈,是很稀少的藥材,要是庫房沒有就算了。”

“好,我先去了,等會給你送飯過來。”

彭天兆搓了搓手,把單子拿好,也不等陳瑜說什麽,快速退了出去。

陳瑜看著帳篷內的擺設,一時間有些茫然。

她自從十二歲之後,就從沒下過素女山,這次下山是意外,竟來到了這千裏之外的地方……是要留在這裏還是離開,她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怎麽選擇。

或許,她在哪都是治病救人,留在這裏和在素女山也沒什麽差別吧。

……

封長情回城之後立即去了唐府。

她這一走走了半年多。

於氏看到她十分高興,拉著她進了屋子,竟衣服都給她做了七八套,各種顏色的交領勁裝,還有搭配的腰帶,靴子,羅襪,從裏到外都搭配好了。

封長情又是高興又是感動,“您這……都說了我也穿不了這麽多啊……”

於氏笑道:“我喜歡給你做,再說了,我在院中待著也沒事,便想著給你們做衣服,你瞧,你的是八身,進兒七身,有一身還在做著呢,我給你做一身,就給他也做一身,瞧瞧。”

封長情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於氏的手藝是極好的,衣服的細節處理很好,七八身,每一身上面繡的東西不一樣,看起來針法也似乎有差異,封長情不懂針線和刺繡,也瞧著驚嘆的不得了。

只不過於氏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欲言又止。

封長情心中一動,“唐進去辦要緊事了,晚些應該會來。”

於氏的笑意明顯深了許多,“你們的事情要緊,能來看我我會高興,要是實在忙來不了,我也體諒。”

封長情陪著於氏做了一陣子,下午些的時候,唐進果然到了偏院。

於氏很高興,親自下廚做了幾個菜,給唐進補了生辰。

唐進是中元生辰,當時在趕路,又發生胡久競的事情,唐進和封長情兩個人竟然把這個事情都忘記了。

三個人其樂融融一起吃了飯,晚上就住在了偏院。

等於氏休息之後,唐進才去找封長情。

“我把你生辰忘記了……”封長情窘迫的道:“去年才說每年都為你準備……”

“那你還我個禮物可好?”唐進問。

封長情認真點頭,“好,你想要什麽?”

唐進莞爾,“這種事情,難道不是你準備好了給我驚喜麽,卻問我想要什麽……”

“都錯過了,也沒多少驚喜,索性送你個你想要的,喜歡的,豈不是更好?說吧。”

唐進卻久久不開口。

“怎麽了?”封長情在他眼前揮了揮手,“說啊。”

唐進慢慢握住她的肩膀,“我想要你好好的,你要真心想給我準備,就答應我,以後再不能受傷,還有那靈域,除非萬不得已,我們都不能用,我以後都不會進去。”

本身封長情腰腹上的傷勢並不嚴重,恢覆個七八天就能覆原,但就因為靈域的關系,傷勢加重,昏昏沈沈,回來路上這一個月恢覆的特別慢,到如今才勉強恢覆正常,要說唐進不後怕又怎麽可能?

封長情從他眼中看到了擔憂糅合著心疼和後悔形成一種十分覆雜的情緒,她慎重的道:“好,我會放些藥材進去,保證靈氣,只存必要的東西,比如武器和少許銀子,如果沒有事情,我不會再進去,也不會去種東西,更不會借助空間做別的事情影響自己的身體,你放心,我想和你長長久久,我不會拿我自己的身子開玩笑,以後一定小心。”

“好。”唐進俯身。

“做什麽——”

“蓋章。”他的聲音幽深而魅惑,封長情心頭一跳,正要閉上眼睛,卻聽外面忽然傳來抱琴的驚呼:“夫人……您怎麽了?!”

親密的氣息戛然而止,封長情和唐進快步沖進了於氏的屋子,就見於氏跌倒在地上,渾身發顫,神志不清。

唐進和封長情快速把於氏搬到了床上,“夫人這是怎麽回事?”

抱琴搖頭:“奴婢也不知道,奴婢過來伺候的這一年多,夫人身子一直很好,沒出過任何問題……”

封長情皺眉道:“請陳姑娘過來看看吧。”

唐進只得點頭。

此時時辰已晚,只是於氏的情況看起來不容樂觀,也便等不了太久,當即唐進就騎馬出城,隔了一個多時辰,等把陳瑜請來的時候,於氏已經昏昏沈沈的睡了過去。

陳瑜快速給於氏摸了脈,又檢查了身體,言簡意賅的道:“宿疾,她似乎受過長期的虐待,因此長期憂思恐懼,精神高度緊繃,常有失眠驚夢之癥。”

封長情用力點頭,“不錯,但去年的時候,我們找了漳州的神醫幫忙調理過,當時他說已經恢覆的很好了。”

“身子是恢覆的很好,可是那些心裏的病,不是喝藥就能好的。”

唐進怔住。

封長情忙問:“那有什麽辦法?”

陳瑜道:“我先開藥,讓她寧神安睡。不過,這是治標不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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