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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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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別館一出來,蔣玉倫就招來魏無言。

“世子有什麽吩咐?”

“從海陵過來的人除了唐進還有誰?你可知道。”

魏無言想了一下,很快道:“那日唐中郎將忽然現身,讓我們幫忙找‘青梅’。”

真的青梅確定是被淹死的那具女屍了,那後來在府上出現的青梅,還讓唐進那麽著急的,會是誰?

魏無言又道:“那日找她的時候讓見過的人畫了圖,世子過目。”

蔣玉倫一眼掃過,視線停留在圖像上那婢女的左手手腕上,那裏露出半截手環,瞧著特別,倒像是……封長情手腕上那無名草芯編的,當初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他還半開玩笑的說封長情喜歡那麽廉價的東西,並表示要送封長情幾件,封長情一笑而過,並未多言。

難道那個假扮青梅的人當真是封長情不成?

馬車緩慢前行,一個便裝鐵衛飛馬來報,蔣玉倫卻半晌沒吭聲,魏無言不得不詢問。

“世子?”

蔣玉倫回神,“是府上有消息了?”

“是,韓大夫說,侯爺的毒……”魏無言默了默,低聲道:“已經解了,就是需要再修養一個月,才能和平常一樣。”

蔣玉倫眸心一動,“保密。”

“是。”

蔣玉倫手上的扇柄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敲著掌心,這次父親中毒,除了趙雪用馬錢子在前,關鍵還是蔣玉俊又在膳食裏面下了別的東西,幾種慢性毒藥共同作用之下的結果,苗鴻基和蔣玉俊的心思他很清楚,看來這次就要借著元睢的手解決他了。

而他蔣玉倫又豈是這麽容易就被拉下水的。

蔣玉倫眼眸微瞇,一抹冷光恰逢其時的隱匿在其中,“給我時刻盯著參政府。”

“是!”

……

參政府

蔣玉俊被趙疆帶著人拖走了。

趙疆是跟著元睢一起前來巡查的京官,從五品的大理寺承,在京城不過是小的不能再小的芝麻綠豆小官,甚至品階還比苗鴻基這個四品安南參政要低,可苗鴻基卻還得陪著笑臉鞠躬哈腰,這就是京官和地方官的區別。

苗鴻基已經氣的臉紅脖子粗,卻沒辦法發作,一圈兒的下人全不敢靠近書房,只有最得勢的門客李丁還在跟前坐著。

“我瞧今日元世子看咱們的眼神不善,問題還是出在了禮上。”李丁凝著眉頭。

“打聽了?”

“嗯。”李丁點頭,“使了些銀子,但元世子跟前的人都半個字不說,越是這樣,越是有問題。”

“小混蛋……”苗鴻基咬著牙,“吞了老夫的東西卻這般對老夫……”

“我打聽過了,這個元世子胃口大的很,怕是見咱們送的好,送的多,所以今天故意這麽對我們。”

“你的意思是再送?”苗鴻基橫眉豎目,“那可是兩萬兩黃金!”折合紋銀二十萬兩,他這些年打點的地方多了,哪還能再籌出這麽多!

“可若我們什麽都不做,那大公子……”

苗鴻基臉色瞬時黑青,是了,什麽都不做的話,蔣玉俊鐵定是撈不出來了,萬一那個元睢等不去他的好處,到時候瞬時牽扯到他的身上來也不是沒可能。

李丁又道:“銀錢不夠,咱們民間去取就是,多得是。”

苗鴻基煩躁的閉了閉眼,“你去辦。”

“是。”李丁弓了身子退了幾步,苗鴻基又提醒,“辦隱秘點,別讓蔣玉倫再拿到什麽把柄!”

“明白。”

……

客棧裏,封長情和唐進坐在二樓雅座裏吃晚飯,正堂臺子上一個說書先生口沫橫飛,此時正講到趙王世子元睢秉公辦案抓了安南侯府大公子下獄,侯府大公子狼心狗肺毒害親父,侯府姨娘水性楊花紅杏出墻還謀害當家主爺。

這高門大院裏的腌臜事,卻向來就是民間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此時百姓們義憤填膺,大罵這兩人豬狗不如。

封長情吃了一快芙蓉糕,看著唐進,“真的嗎?”

唐進默默給她又夾了一塊糕,才道:“你說蔣玉俊下毒還是元睢辦案?”

“兩個。”

“假的。”唐進看她挑起眉略有些意外,慢條斯理的笑著道:“你常居海陵,並不了解這個元睢,他是個五毒俱全的二世祖,貪汙納賄,好色紈絝,又怎麽可能真的辦案,為民伸冤?拿了蔣玉俊,不過是因為苗鴻基送給他的東西讓他不高興罷了。”

封長情聽出什麽,“你那幾日離開做了什麽?”

“我……”他笑著附耳,和封長情說了兩句話。

封長情瞪大眼睛張了張嘴,最後直接沖唐進豎起大拇指,“真有你的。”

唐進笑了笑,“隨手發揮罷了。至於蔣玉俊麽,他下毒倒是真的。”

封長情一時微微一嘆。

她是了解安南局勢的,自然知道蔣玉俊下毒為何,只是,權勢為身外之物,竟能讓子殺父,可悲可嘆。

“多吃幾塊吧,這芙蓉糕軟糯但不黏牙,挺不錯的。”

唐進把整個盤子送到了封長情面前。

封長情點點頭,這芙蓉糕啊,的確口感極好,吃了幾塊,她又想起一件事,“那個趙雪呢?”

“通奸下毒,死路一條,不過她的父親和此事無關,蔣玉倫已經派人送走了,這是讓她作證的唯一好處。”

封長情點點頭,趙雪本不是好人,在安南候茶飯之中下毒,一說是為了讓安南候困乏,但何嘗不是想私底下斂些財物?從那李東寶的家裏就找出兩千多兩銀票,還有一些珠寶首飾,都是從侯府轉移出來的。

說什麽沒了對方會死,分明是沒了錢會死,李東寶和趙雪也不過是一對臭味相投的男女罷了。

默了默,封長情忽然問:“咱們到安南來,是查找給太後和遼部哥舒家傳信的人,照原本的揣測,給侯爺下毒的人就是傳信的人,但現在看似乎不是,這樣線索就斷了。”

“嗯。”唐進點點頭,“不著急,很快就會有別的線索。”

封長情挑眉:“哦?”

唐進起身,“這手環怕是又磨手了,給我,我給你弄弄。”

封長情看了手腕上的小麥桔梗手環一眼,的確有些磨皮膚,便也沒說什麽,摘下來給他。

唐進道:“早點回去休息,明早給你。”

說完回了房。

封長情:……

就這樣?這人分明是把話題轉移了去。

隨心園裏,張茹坐在金絲楠木的圓凳上哭的梨花帶雨,手中帕子都浸濕了,蔣玉倫站在一旁,暗暗嘆了口氣,“這是做什麽?”

他一路風塵趕回來,直接部署見元睢申訴父親中毒的事情,就沒來得及先回家跟張茹報備一聲,結果就造成了現在張茹默默哭泣不說話,但儼然無聲控訴他不孝子的場面。

張茹啜泣著:“你這個混賬東西,你知道我這段時間著急成什麽樣了嗎?我每天睡不著覺,挖空了心思想破了腦袋的想找出給你父親下毒的元兇,還擔心你這麽久不回,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什麽事情,可你倒好,來了都不來見我一面——”

“我這不是來了嗎?”蔣玉倫無奈的閉了閉眼,卻耐著性子道:“是為了揪出給父親下毒的人,不得不先辦事後來見母親。”

“哦,揪出給你父親下毒的人這麽重要,重要的都可以不來見我麽?你知不知道,就因為我抓了苗氏,蔣玉俊和苗鴻基每天都來找我要人,苗氏有人撐腰有人管,我呢?早知道你這樣,就不該回來,毒死他算了!”

蔣玉倫無語,額角青筋跳了跳,“母親大人,你確定要這麽鬧?我連夜趕路,已經好幾日沒休息了,實在沒多餘力氣和你繞圈子,你就直說,想要我怎麽樣吧。”

張茹瞪他一眼,一抹眼淚板起臉,“走走走,去睡覺去,睡醒來園子裏候著。”

蔣玉倫的眼窩黑青,精神不濟,的確是十分的疲憊了,張茹到底還是心疼兒子的。

蔣玉倫松口氣,還行了個禮,“母親也好好休息,平心靜氣,養氣為上。”

說完也不理會張茹飛來的冷眼,飄飄然離開了。

剛出隨心園,魏無言就迎了上來,“找到唐進了,就在悅來客棧住著,同行的還有封姑娘。”

“約了什麽時候見?”

“本來要約,結果收到消息,苗鴻基派李丁搜刮銀錢要給元睢送禮。”

蔣玉倫冷笑,“看來不把我拉下水,他們是不打算放棄了……先不約唐進了,派出鐵衛精銳,給我盯住李丁,讓他一個子兒都搜刮不到。”

“是!”

有了鐵衛的暗中制衡,苗鴻基果然半個子兒都籌不到,如今庫房裏雖有些東西,但那元睢在富貴雲集的京城長大,又是趙王世子,什麽好東西沒見過,那點東西根本入不得他的眼!

苗鴻基又急又氣。

他自己沒有兒子,一向把蔣玉俊當親生兒子一樣的看待,怎麽忍心看蔣玉俊受牢獄之罪?而且那個趙疆可是有名的酷吏,如果對蔣玉俊動刑的話……

苗鴻基簡直不敢想象,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怎麽辦,怎麽辦!”

李丁也是沒了辦法,躊躇再三,“不如去見見元世子,跟他好聲好氣的說說,順便探問一下他的喜好,咱們也好有個方向。”

苗鴻基眼前一亮,覺得這是個好辦法了,便立即更衣,走了兩步又道:“你隨我一起去。”

李丁聰明又會看眼色,主意也多,他得帶著去。

兩人很快到了招待元睢的別館內。

月正中天,別館內歌舞升平。

元睢坐在高臺上,左擁右抱,他自己和跟前的美貌女子衣衫都已經松垮,元睢哈哈笑著,手也放肆游移,下面的其他坐席上,那些官員也都是左擁右抱,雖不敢和元睢一樣明目張膽,但也是和那些女子們調情笑罵,整個大廳內一片奢靡景象。

苗鴻基為官二十年,一直謹小慎微,哪見過這等場面,直接就給楞住了。

那小個子的趙疆推開懷裏的豐滿美人,起身笑著道:“苗大人,這麽晚了,稀客啊。”

元睢也看了他一眼。

這些人興致很高,元睢本來是不想見他的,但想起那夜那個異域舞娘的別樣風情麽,便又想見他一見。

苗鴻基連忙低頭,“世子,下官知道許多事情做的不周到,讓世子不太舒適,今夜特來請罪。”

元睢繼續沈迷在溫柔鄉,和那兩個女子哈哈調笑了一陣子,才慢吞吞出聲:“是給你那外甥求情來了吧?”

“世子英明,玉俊怎麽可能謀害親父,這其中一定是有誤會啊,世子——”

“你是說,本世子斷錯了案子?”

苗鴻基咚一聲跪倒在地:“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的意思是,意思是——”

他斟酌用詞,半晌說不出口。

元睢笑著道:“苗大人啊,這小小的事情都想不明白,莫怪做官二十多年了,還是個四品的地方參政,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本世子要忙了。”

苗鴻基擦拭著額頭的冷汗,“是,是!”

等他退走之後,趙疆笑道:“這位苗大人看起來老實得很,那禮物的事情,不像是他會做的出的。”倒是那個蔣玉倫,十分精明,癩蛤蟆的事情,苗鴻基被嫁禍也不是不可能。

“呵呵。”元睢輕哼,“那就看他表現咯。”

對他來說,他高興才是最要緊的,誰讓他高興,那萬事好辦,誰要讓他不高興,那便是整死了也不會留全屍。

出了別館,苗鴻基臉色凝重,“現在怎麽辦?”

一番試探,沒看出元睢的心意,倒是明白他胃口大得很呢。

李丁也陷入沈默,半晌才道:“我派出去打探元世子喜好的人應該馬上就到了,咱們先堅持一下,瞧著他十分好色,我這就搜羅些美女來,先頂著,只要他高興了,大公子自然沒事。”

“就這麽辦!”

……

封長情在客棧住了幾日之後,也沒閑著。

安南水田較多,土地肥沃,若做糧行生意,再好不過,還有品芳齋,也得開起來。

她這幾日就著手找了鋪子,雖然價格略貴,但地段都是極好的。

唐進也並沒多說什麽,幫著看了地段,只說,“我走的時候告訴過廖英,讓他跟劉義挑幾個得力的人手到安南來。”

“你都計劃好了?”

唐進笑著:“鋪子需要人打理,咱們二人隨時會走,要沒個信任的人盯著可不行。出來的時候就做了準備了,我們當時是穿的合泰山,走的快,他們繞路,算著日子,現在也該到了,你把靈域裏存下的糧食備一備就行了。”

封長情又驚又喜,“唐進……你這家夥,辦事這麽周全,還有先見之明,真是不錯。”

唐進笑意微斂,“你叫我什麽?”

“呃……”在他沒清醒之前,封長情都是喚阿靜,自從清醒之後,她很少對他有什麽稱呼,說話都是你我怎樣怎樣,如今乍一開口,便直呼其名了,但看唐進似乎不太高興。

唐進看著她,“你喊別人也這麽直呼其名?”

封長情有些莫名,“那叫你什麽?唐將軍?”

唐進臉色黑青,切齒道:“咱們好歹出生入死那麽多次,就不能叫的熟稔一點?”

封長情:……

名字只是稱呼,她根本沒想那麽多。

唐進瞧著她有些無力,半開玩笑半自嘲:“來,叫聲進哥哥聽聽。”

封長情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見鬼的看了他一眼,“什麽?”

唐進吊兒郎當,“我幫你想的這麽周全,怎麽,讓你叫一聲哥哥辱沒你了不成?”

封長情抿抿唇,“這種膩掉大牙的稱呼還不如唐進來的熟稔。”說完大步離去。

唐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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