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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忘恩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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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車走的慢,白方和蒼衣的鐵衛走一段就要停一段。

兩人心中都略有抱怨,但他們畢竟是跟著白瑾年和蔣玉倫的人,見慣各種大風大浪,自然鎮定。

而且,這次去救的人他們又不認識,既然正主兒封長情都不擔心,他們催來催去,豈不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有什麽意思。

從雲城出城到嶺夏三百餘裏,騎兵奔襲,三個時辰就到了嶺夏城外五裏處,此時已經二更天,嶺夏方向隱隱傳來馬嘶之聲,看來夜襲已經開始了。

白方胯下戰馬躁動不安,四蹄在原地來回踢踏。

“如何營救?”

白方很是不恥下問。

封長情吩咐劉義,“去把車上的鼓卸下來,三丈一個依次排開,每一只鼓後面分配兩個人,然後把長板車立起來,擋在鼓後面,盡量不要留下縫隙,等會聽我吩咐,輪換著敲,鼓聲不要停。”

劉義領命,“是,東家。”

“封姑娘,你這是什麽意思?”白方面色微變,他們是去救人不是嗎?還要敲鑼打鼓告訴敵人他們去了嗎?

封長情淡定自若,“你們一百羽衛手裏拿著火把,就在這一片空地上呈東西方向來回奔跑,鼓聲不停,你們不停。”

封長情看向鐵衛首領,又吩咐,“你們隨我進城去,接應他們。”

鐵衛首領沒多說,拱手領命。

白方沈吟半刻,“還請封姑娘解釋清楚,否則請恕白方難以從命。”

這是打仗,又不是鬧著玩,這個女人到底懂不懂?

“我想——”封長情擡眸瞧了白方一眼,“你家世子讓你來的時候,交代過你吧?你難以從命也無妨,那你原路返回就是。”本身,封長情也沒想過有人能來幫忙。

白方僵了僵。

白瑾年的吩咐是,聽封姑娘安排。

沈默了一下,白方下令一百羽衛排開陣勢。

封長情走到中間的大鼓後面,一錘重重敲在大鼓面上,其餘的鼓手也全部大力的敲動,霎時轟隆隆一片天雷地裂的聲音。

羽衛已經開始來回奔跑,鼓聲合著馬蹄的聲音,簡直可以用震耳欲聾來形容。

封長情牽了一匹馬過來,喊道:“阿靜,你上去,帶著我。”

“嗯。”阿靜點點頭,率先上馬,拉了封長情一把。

封長情扶著他的肩膀坐穩,繼續喊:“跟上前面的人。”

“好。”

……

嶺夏城樓上,蘭成帶著人正在投石阻擋遼人進攻。

虎子罵道:“娘的,這些狗東西吃什麽長大的,這麽大的石頭砸下去竟然嚇不跑他們。”

“就是——”阿忠咬牙,照著一個光著半邊手臂的遼人砸下去,甚至聽到了骨頭碎裂的哢嚓聲,爬城墻的遼人掉了下去,咚咚咚壓倒一片。

阿忠大笑:“你準頭太差,可得好好練習,不然以後睡個女人都弄不出個自己的種。”

跟前的人轟然大笑,所有人使足了力氣投石,連彭將軍手底下的一百多名守城衛都幹勁十足。

他們心裏都知道,一旦失守,他們就會被遼人像砍牲口一樣砍成碎片,被馬踩成肉泥,死無全屍。

一個遼人攀上了城墻,只聽一聲慘叫,有兩個士兵頭顱飛起,又有幾個遼人跟著攀了上來。

遼人高壯驍勇,很快就殺掉了七八個士兵。

其餘的士兵嚇破了膽。

就在這時,一桿紅纓槍飛了過來,穿透一個遼人胸膛,墨衣人影一閃而過,接住長槍,只聽幾聲清脆的破風之聲,槍尖斜挑,爬上來的那幾個遼人全部送了命。

蘭成用腳踢起火油罐,大喝一聲,“放火!”

所有人統一動作,把火油澆了下去,丟下火把,霎時間,整個城墻上燃起熊熊大火,火勢蔓延,燒的極快,衣料成灰的氣味,皮肉滋滋的聲音,還有遼人的慘叫聲連成了一片。

“把石頭丟下去立即撤退,快!”

蘭成當機立斷的吩咐,所有人動作統一,將所剩不多的石頭全丟下城墻,勉強擋住了這一波進攻。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響起振聾發聵的鼓聲和馬蹄聲,像是千軍萬馬急速奔來。

城墻上所有人渾身一震,援兵來了?

虎子大喜道:“肯定是封姑娘帶人來接應了,咱們快撤,快撤——”

蘭成也立即下令,“快走!”

火油逼退了遼人這一波的進攻,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

遼人中軍帳

大帥坐在正中虎皮椅上,瞇著眼,“外面這是怎麽了?”

探馬飛奔來報:“戰鼓大作,聽地動的程度,是海陵騎兵前來支援。”

大帥面色微變,“支援?草他姥姥的,皇帝小兒不是說把關內十八城都讓給我們嗎?支援他娘皮!”

一個武將道:“咱們快撤吧。”

“就是,海陵王的騎兵可不是這一路過來的酒囊飯袋,咱們搶了那麽多錢財糧食和女人,這回是夠本了,快撤吧大帥——”

大帥一拍扶手,“撤!回家睡女人去!”

……

蘭成帶著人下了城樓,將城墻全部澆了火油,點起熊熊大火,急速上馬,朝著南城門奔去。

楊學義因為那日虎子和阿忠說他貪生怕死的事情耿耿於懷,送百姓走的時候怎麽都不走,這會兒正騎在馬上,帶著楊蕊跟在隊伍之中。

他雙腿雖有傷,但騎馬還是不成問題。

楊蕊緊緊拽著楊學義的衣服,眼睛卻始終看著前面蘭成矯健的背影。

虎子剛才大喊的話她聽到了,當真是封長情來支援嗎?

嶺夏已空,馬蹄的回聲和遠處傳來的鼓聲馬蹄聲連成了一片,蘭成等人在快接近南城門的時候,看到遠處一隊騎兵正朝著城內奔來。

“來的可是封姑娘嗎?”

蘭成極目看去,擺了個手勢讓後面的人戒備。

“是我,我來接應你們,快撤——”

是封長情的聲音。

眾人大喜之後,心定了不少。

很快兩支隊伍匯合,蘭成註意到這一隊輕騎只有十幾個人,眉心微動,忽然明白了什麽。

虎子等人卻是以為大部隊還在城外正在開拔,總之大家充滿信心,現在就要逃出生天了。

楊蕊緊緊揪住了楊學義的衣衫,這個女人,竟然如此厲害……這次之後,只怕再也沒人相信她了,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她咬牙切齒,收起怨毒的眼光,等到了雲城,她再想辦法……

遼人中軍帳,探馬再次來報:“有些不對。”

“哪裏又不對?”大帥打著哈欠,已經想死自己的被窩了。

探馬道:“雖然鼓聲震天,馬蹄聲也極大,但城內卻沒有一點反攻的意思,不像是來了援軍——”

“他娘的,騙老子?”大帥啪一把拍碎扶手,“抄家夥,本大帥非把那些小崽子剁成肉泥不可!”

遼人再次追了上去。

撤去人之後的城門如同一道溝一道坎,輕輕就能跨過,遼人的先鋒部隊騎兵三千氣勢洶洶殺了過來。

此時封長情和蘭成已經帶著人回到了五裏處,鼓聲停歇所有人上了馬棄了板車,朝著雲城奔襲。

封長情早知道,她這個辦法,在深夜裏尚且能唬的住一時半會,但絕對堅持不了太久,只要能爭取到一點時間就可以。

羽衛分成兩隊護在兩翼,那一隊安南鐵衛則護在封長情和阿靜身邊。

楊蕊看著後面不斷跳躍的火把,再看看前面坐在馬上的封長情,心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哥,快點,再快點——”

楊學義沒吭聲,以為她怕了,猛抽馬鞭,馬果然奔的飛快。

就在這時,楊蕊拔下頭上的簪子,忽然朝著封長情的馬屁股紮了下去。

封長情反應極快,揮手直接把楊蕊擊飛,打下了馬去,馬跑的很快,楊蕊被甩出老遠,重重落在地上,噴出一口血。

因為這一騷動,驚到了邊上的好幾匹馬,一時間陣型散亂,封長情幾人的馬就有些掉隊。

楊學義連忙勒住馬韁,“小蕊——”

蘭成聞聲駕馬而來,直接把楊蕊抄了起來丟在馬後,目光疑惑的落在封長情身上。

太黑了,這麽多匹馬聲音震耳欲聾,他沒聽到什麽聲響,也沒看到。

封長情冷笑一聲,抓緊阿靜的肩膀,“走。”

看來這個楊蕊根本沒長記性,這個時候竟還要害她——

“封長情!”楊學義已然大怒,直接攔在封長情的馬前,“我真沒想到你會是這麽惡毒的人,小蕊只是害怕,我騎馬快了擠了你一下罷了,你竟然將她打下馬去?”

他雖對楊蕊涼了心,但怎麽都是一母同胞的親骨肉,又怎能真的不關心?

“閉嘴!”封長情怒極反笑,“你不要命就滾遠點。”

封長情向來沈穩冷靜,楊學義還是第一次聽到她用這種口氣說話,頓時給懵了,下一刻,火氣蹭蹭蹭冒了上來。

他心裏向著楊蕊,覺得他們兄妹會走到今天都是封長情害得,卻也知道自己不是封長情和那個不愛說話的阿靜的對手,僵在當場看著他們。

蘭成道:“進了雲城再說。”

楊學義咬牙住了嘴。

就在這時,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快。

他們的馬連夜奔襲,已然吃力,遼人的先頭部隊追上來了。

鐵衛立即將封長情護住,箭雨飛射,無數遼人跌下馬去,但也有許多遼兵沖破飛箭咬住了隊伍的尾巴。

封長情極快的揮舞寒鐵槍,將幾個遼人斬殺在馬下。

她忽然發現,在馬上,她的戰鬥力大減,十分不順當,而且提起寒鐵槍的時候還有點力不從心,怎麽回事?

迫不得已,隊伍的尾巴被遼人的追襲沖散,羽衛朝東南,鐵衛和蘭成封長情卻朝西南分散開。

一路邊跑邊打。

遼人人多勢眾,雖被殺了不少,但卻擋不住他們追擊的勢頭。

鐵衛首領大聲道:“封姑娘你先走,我們留下斷後!”

封長情又怎麽能在這時只顧逃命,而且,遼人包抄明顯,她也走不了,她還不會騎馬。

封長情用力的砍著沖上來的遼人。

一個被砍倒在地。

兩個。

三個。

四個。

十個。

二十個。

……

她手臂發酸,吃力的擡不起寒鐵槍來。

難道是空間的弊端?

封長情又砍死了一個沖上來的遼兵,手腕脫力,寒鐵槍掉了下去。

蘭成反手把寒鐵槍抄了起來,“封姑娘,你怎麽了?”

“我……快撤……”

她取下腰上用來應急的兩個煙幕彈,丟在了沖上前的遼人跟前。

霎時一陣濃煙滾滾。

撞擊聲,遼人罵娘的聲音接踵而來。

夜色中,視力被阻,又難辨聲響,這一隊遼人終於消停了。

煙霧之中,卻不知是誰,忽然揮來一棒,封長情連忙抓住阿靜跳下馬,但已經晚了。

那棒子重重的敲打在了阿靜的後腦勺上。

封長情只覺的心頭一陣悶疼,那一棒子猶如敲到自己身上一樣。

“封姑娘!”蘭成大喊一聲,卻完全看不到封長情的身影。

兩人抱著滾落沙丘。

咚。

咚。

砰!

兩人不知道滾了多久,身上跌來撞去。

沙丘之下竟然有一道地裂之後留下的溝壑和地洞。

在一陣墜落之後,阿靜做了封長情的肉墊,狠狠跌到了地洞之中。

封長情也昏了過去。

……

“虎子,你跟著這位將軍,把人先帶回雲城去。”蘭成交代一聲,一躍下馬,也朝著封長情消失的沙丘跳了下去。

“蘭成!”

虎子阿忠楊學義異口同聲喊出來,卻是遲了。

虎子氣憤異常,等了一圈,“你們剛才是誰偷襲封姑娘的?老子怎麽會認識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

鐵衛首領眼眸冷厲如刀,首領不是別人,正是魏無言。

他對封長情有些了解,真為封長情不值。

但初衷是救人,他沒忘記。

他冷哼一聲,不再多說,打馬奔去。

剩下的幾個人相互對看幾眼,不敢耽擱,趕緊把楊蕊弄上馬,跟上了那隊鐵衛。

虎子死死的瞪著楊學義還有蔡勇兩人,恨不能在他們後背燒出一個洞來。

會偷襲封長情的人,不是楊學義就是蔡勇。

那麽,會是誰?

……

不知過了多久,封長情悠悠醒轉,只覺頭腦昏沈,很重很重,但身上似乎恢覆了一些力氣。

周圍一片漆黑。

她的手觸碰到一片溫熱,所有記憶回籠,慌道:“阿靜!”

身下的人沒有反應。

她焦急的抱著阿靜的身子坐了起來,閉上眼睛,凝聚所有神思,等進入空間之後,卻發現只有她自己進來,阿靜沒能被帶進來,怎麽回事?

她顧不得多想,拿了早備好的火折子和柴草食物水閃出空間,用碎布纏上木棒裹上焦油,點燃火把之後,插在一旁的地面上,這才看清阿靜的臉色白如金紙,連氣息也很微弱。

封長情渾身一冷。

她用力的抱起阿靜,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一遍遍低聲呼喚他。

“阿靜,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阿靜?”

“阿靜……”

所有的呼喚都石沈大海。

他陪在她身邊太久了,像影子,像家人,成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現在他難道要——

封長情不敢想那個字。

封長情手有些抖,穿越而來,第一次沒了主意。

但她不懂醫術,檢查了一遍,發現阿靜除了後腦勺異常腫大,其餘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傷口。

難道會是內傷?

她努力鎮定,想問問裏面的人該怎麽辦才好,腦中卻忽然閃過一道光。

她剛才進去的時候,裏面的人似乎不在……

沒有?!

沒遲疑,很快她又閃進去一次,確定唐進連個影子都沒有,她站在銀樹下,連喊幾聲,卻也得不到任何回應。

封長情的心開始不斷下沈。

到底怎麽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打量了一圈,這裏應該是沙丘之下的地洞,上面的馬蹄聲已經漸漸遠去,外面天色灰暗,是快要天亮了。

封長情抿住唇瓣,思忖了下,立即把阿靜負在後背上,一只手拿著火把,另外一只手提著寒鐵槍,朝著地洞外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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