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謹行盯了他一會兒，對前面開車的董少輕吩咐：“空調開小一點。”

“哦。”董少輕才註意到，那個剛上車沒多久的青年, 身上穿得很少，他剛才顧著說話，竟然忽略了這件事, 回頭笑嘻嘻地給陶燁道歉：“不好意思, 剛才沒註意。”

“沒關系。”陶燁沖他點頭，說謝謝。

“你一向穿這麽少？”董少輕睨了一眼, 陶燁的穿著打扮很清涼。

“校裏沒空調，我很怕熱。”陶燁沿著對方的視線,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穿著，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把衣服拉好。

“嗯, 你年輕嘛，血氣方剛，當然怕熱。”董少輕那語氣, 就好像他自己不是年輕人一樣。

陶燁笑笑不說話。

然後無意中扭頭一看, 車窗外已經沒了城市的燈火，他們……上高速了，咳咳咳。

這兩個人究竟要帶自己去哪裏，陶燁迫切地想知道。

他甚至拿出手機，準備給自己留條後路。

“在幹什麽？”

“跟朋友聯系。”

陶燁一臉純良，卻仍然不敢直視隔壁的男人，他心想，這不是二師父，二師父給人的感覺可不是這樣。

固然冷清，但沒有這麽嚴峻。

隔壁一看就是性格極端不好相處的人。

車廂裏很安靜，陶燁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內心忐忑不安，外表還算淡定。

“阿行，帶鑰匙了嗎？”

“車匙上面。”

“哦，看到了。”車廂裏只有董少輕說話的聲音：“顧老三約你幹什麽，他老妹生日關你屁事？照我說這人也拎不清，早些年怎麽不巴結你，現在出來了，知道世道艱難了，拿妹子釣你了吧？嗤！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顧大在南邊犯了事，扣住了。”

“這事你可別插手。”

告一段落，嘴皮子閑不住的董少輕又說：“我家老頭給我的消息，石二叔恐怕要升了。”

腦袋放空的陶燁，被這句話逼入了死胡同，心想一個男的怎麽生？

“明升暗貶。”

“怎麽說？”

“他自己說的，這幾年升不了，三四年後再看吧。”

“堂弟那邊？”

“一團亂麻。”

“你二叔也是上輩子造孽，哈哈。”

他們談話，陶燁一概聽不懂。隨遇而安地坐著，被車子搖晃得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終於停下來，聽見董少輕的聲音說：“餵，小徒弟，你不是睡著了吧？”

陶燁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燈光，再看旁邊的人已經下車了，董少輕回過頭來用手扒拉他的膝蓋。

“到了。”

“嗯。”他應聲，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一股熱浪襲來，然後又慢慢涼了下來。

石謹行站在門外面，回頭催促董少輕，快點拿鑰匙過來。

“大爺，等一會兒會死。”董少輕吊兒郎當地下車，把車鎖好。

陶燁這才觀察到，這裏是……半山腰，前面有一棟別墅，小三層，米白色和灰色相呼應。

“昨天我們就跟這兒泡溫泉，等會兒帶你去泡。”董少輕說，隔著老遠就把鑰匙拋給石謹行。

他出手的姿勢太奇葩，石謹行差點沒接到。

“也不太遠。”陶燁看了看時間，這才十一點不到。

“確實不遠，不過明天要上學嗳。”董少輕說。

“……”陶燁終於抽了抽嘴角，既然明知道明天要上學，還來這裏混？

“小子，準備翹課。”董少輕拍拍陶燁的手臂，然後就沒放開，直接搭著肩膀。

他的自來熟也是讓人醉醉地，但是出奇地不令人討厭。

推開門進去，董少輕喊陶燁坐，他自己去冰箱拿了一堆零食和飲料出來。

客廳的燈光很華麗，室內的布置也很精致，其中客廳裏的一組大沙發，讓人一看就想躺著。

不過最大的三人沙發上被石謹行獨自霸占了，陶燁不想坐過去，他挑了一張單人沙發坐下。

“吃東西，這些都是阿行買的。”董少輕拉出桌子底下的小皮墩，一屁股坐上去，然後開始吃零食。

撕開包裝遞給陶燁。

“謝謝。”

“還有啤酒。”他負責拉開易拉罐的口子，一人一瓶：“我們前天晚上走得太急。”

“嗯。”陶燁是知道的，他們走得急都是為了回市區見自己。

結果不提也罷，尷尬。

石謹行端著啤酒罐，張開雙手舒適地向後躺著，整個沙發猶如被他霸占。

“能喝酒嗎？”

“還行。”

“幹。”

和董少輕碰了碰啤酒罐，兩個人咕嚕咕嚕地喝了半罐子，說話的聲音頓時都不一樣了。

“會唱歌嗎？”問完這句話，董少輕拍拍的自己額頭：“我這記性，唱歌是你的老本行。”

他起身過去打開KTV，拿著話筒在那搗鼓，一會兒調音，一會兒點歌。

“你想唱什麽歌？”

陶燁就直接懵了，難道請假也逃不開唱歌的命。這大半夜地，幸好是郊外啊。

“師傅你唱吧。”

“我不唱，你師傅我五音不全，這套設備完全是擺設。”董少輕拿著話筒回來，塞進陶燁的手裏，叫他拿著。

想了想，陶燁說：“那就唱一首。”他親自過去點了歌。

是一首他在YY上唱過的游戲歌曲，這一回不是說師徒之情，聽劇情版好像是說兩個，男的。

不過旋律好聽，陶燁特別喜歡這首歌的意境，有機會唱還是想唱。

點完歌他倒回來沙發上窩著，一邊吃東西一邊等歌詞。

“嗯？這兩個男的對白怎麽這麽暧昧？”

光聽見前面的對白，董少輕就受不了了，露出驚悚的表情。

“是吧，好像是基歌。”陶燁面無表情，舉起話筒開始唱了。

“靠，這不是大X劍嗎？”屏幕上有畫面，慢慢地游戲畫面帶了出來，董少輕一驚一乍地，這他媽的就是他們玩的游戲啊！

石謹行在沙發上歪著，臉正對著屏幕，有在認真聽的感覺。

“你真的決定要去參軍？”

“嗯。”

“你要知道，出了這藏劍山莊，我便再護不得你。”

“那時，便換我來護你罷！”

兩個男主的對白說完，陶燁繼續唱道：“新人舊酒，何忍紅燭光冷透，可盼我歸來，魂兮徘徊，賀攜手……”

“靠，這是暧昧吧？”董少輕清奇的聲音亂入。

陶燁從頭唱到尾他就從頭吐槽到尾，搞得陶燁沒好氣，把話筒一扔笑道：“你還讓不讓人唱歌了。”

“你幹嘛弄這麽基氣滿滿的歌啊。”

“好聽啊，游戲相關歌曲，大家熟悉點。”

“你唱個劉德華大家也熟悉啊。”

“我跟劉德華不熟悉。”

“你丫的，喝酒，來，幹了。”

喝到半醉的時候，董少輕給陶燁重新開了一罐酒，塞給他說：“去，給你二師父賠個罪，請他原諒你。”

“嗯……”陶燁臉頰微紅地應著，用眼睛去瞄石謹行。

“你還記得上次李二的婚禮嗎？你不記得我們了？”

“什麽婚禮？”陶燁腦袋遲緩，扭頭看著董少輕。

“你，穿著黑西裝，給我們撈海鮮，還記得嗎？”董少輕靠近他，一字一句地在他耳邊清晰地說道。

“撈海鮮……記得，兩個公子哥。”他記得有這件事，但是人臉對不上號，忘了。

“就是你師傅我，有印象嗎？”董少輕捏著陶燁的下巴，讓他好好看清楚自己。

“沒印象。”當然沒註意臉。

“你師傅這麽帥，你居然沒印象？”

“嗯。”

“你說你該不該打？”

“別打我。”

“那去給你二師父道歉。”

臉蛋被捏著，轉到石謹行那一邊，陶燁艱難地說：“那你別捏我的臉。”

“我這是為你好，傻小子。”董少輕心裏無奈，石謹行可不是那麽好打動的，今天之所以這麽配合，不過是看自己的面子。

“嗯，謝謝大尾巴狼師傅。”

陶燁被放開之後，在沙發上歇了一會兒，然後端著酒站起來，往石謹行的身邊走去。

“二師父。”眼珠子黑黑地望了石謹行一會兒，然後一屁股在他身邊坐下。

沙發陷了下去，兩個人的距離更近了一點。

“我對不起你，我不應該讓你誤會，對不起，二師父，你還做我二師父好嗎？”陶燁雖然腦子遲鈍，但是感情不假，他聽出來自己的聲音都快哭了。

有點兒丟臉，但是能怎麽辦。

“相識就是緣分，你要是生氣可以打我罵我，然後繼續一起玩。”他端起酒，主動碰了碰石謹行的酒罐，然後仰頭開始咕嚕咕嚕喝。

一口氣就是一罐。

喝得呼呼地，有點承受不了。

“好樣的，再來一罐！”董少輕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馬上又給陶燁開了一罐遞過去。

陶燁頭暈眼花地放下空罐子，把董少輕手裏的接過來，繼續說：“我不太會喝酒，可能要醉了，二師父，喝完這一罐我可能要倒了……嗝……二師父，一罐泯恩仇怎麽樣？”

碰了碰石謹行手中的酒罐，他繼續喝著。

後來好像，啤酒罐被人拿走了，臉上被幾根冰涼的手指捏著，來不及吞咽的酒水從嘴角溢出。

陶燁昏呼呼地眨著眼睛，胸膛因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

他仿佛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說：“一炮泯恩仇怎麽樣？”

泯恩仇，陶燁的世界裏只有這三個字，他想也不想地點頭：“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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