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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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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母子

建元帝從天極殿出來回轉後宮,他並沒有回紫宸宮,而是轉個彎去了鳳鳴宮。

正好祁寶盒看今天天氣好,就叫宮女們把屋裏的被子搬出來曬,又有幾個宮女給她另換了幹凈才曬好的被褥,祁寶盒索性沒事,就將衣櫃裏的衣裳也翻出來一些賞人。

她把幾身顏色不是多喜歡的衣裳尋出來,叫過幾個身形高壯些的婆子賞下來,又尋了幾匹細棉布叫幾個手巧的宮女給她做幾身中衣。

鳳鳴宮正一團亂呢,建元帝就進屋了,祁寶盒一邊翻衣服一邊道:“你先坐一會兒,我把這兒收拾一下。”

她起身,叫過幾個姑姑來,讓她們把衣裳歸整好,她自己則和建元帝進了東暖閣坐下喝茶。

“皇姐的屍骨運回來了。”建元帝臉上沒有笑容,看起來悶悶的,心裏憋著事呢。

祁寶盒一聽立時道:“放到哪兒了,我和你過去給皇姐上柱香。”

建元帝搖頭一臉苦意:“根本沒有整屍骨,骨頭都剁爛了的,據說是剁了塞到一個壇子裏扔出去了,倒是有個跟著皇姐一塊和親的宮女還算有些良心,瞞了人悄悄的尋了個地方埋了,這些年她時常的祭拜一番,這一回,也是那個宮女給於龍幾個指點了一回才尋到的,不然,恐怕皇姐……”

說到這裏,建元帝再也說不下去了,右手緊緊捏著椅子的扶手,指甲幾乎要掐進木頭裏頭。

祁寶盒聽了也挺難過的:“皇姐受苦了,是我們對不住她。”

“大周朝自朕起,無論何時,不管碰到什麽事,再不許和親,不許割地,若將朝庭安危寄托於弱女子身上,大周男兒還有何顏面存活於世。”建元帝一拍桌子,十分有力的發下誓言。

祁寶盒聽了笑著點頭:“這是應該的,沒有拿女人去換朝庭安穩的理兒,真要到了那個地步,也離國破家亡不遠了。”

說到這裏,祁寶盒又問建元帝:“皇姐尋常愛吃什麽,愛穿什麽顏色的衣裳,愛用什麽首飾,你與我說一說,明兒我準備好了,咱們一起祭拜皇姐一回。”

“皇姐能愛吃什麽?”建元帝想起平陽公主來又是一陣心酸:“早先我們日子過的苦的緊,能有一口肉吃就要謝天謝地了,她都沒吃過幾樣好東西,哪裏能有什麽愛吃不愛吃的,她穿的衣裳也多是舊衣裳,好些洗的都發白了,至於說首飾之類的,更是一樣都沒有。”

這竟然就是公主過的日子,一瞬間,祁寶盒也開始分外同情起這位平陽公主來,深覺承平帝太過無情冷漠,而且太不是個東西。

憑的什麽平陽公主沒有享受過一點之於公主的好處,更沒有養尊處優的生活過,卻偏要盡公主的義務去和親,還要被慘忍的害死?

“我明天就叫禦廚整一桌子好菜,按照宮中宴請別國國君的份例去整,再尋幾個心靈手巧的繡娘做幾套好看的衣裳,最起碼得按公主的大妝來,另外,首飾脂粉之類的也按這個份便來,都按著長公主的例子整,等弄好了,咱們一起帶了東西祭拜皇姐。”

祁寶盒咬牙說出這番話來,又道:“皇姐要葬在哪?是葬入皇陵還是……”

“不入皇陵。”建元帝十分堅決道:“皇姐早先就極不喜歡皇宮,常說若是有朝一日能出去該有多好,她如今去了,我不能不顧她的意顧還把她葬在皇陵。”

“可要是不入皇陵,往後祭拜又該怎麽辦?”祁寶盒一聽發愁了:“咱們這一輩,還有咱們兒子這一輩上都好說,必然每年都會祭拜皇姐,只後輩們呢,到時候咱們兩腿一蹬再管不著了,要是子孫不孝不祭拜皇姐可怎生是好?”

是啊,建元帝聽了這話也犯愁了。

“要不然……”祁寶盒敲著桌子琢磨著:“咱們也給皇姐過繼一個孩子。”

“成。”建元帝覺得這個方法還不錯:“我叫人仔細的打聽一下,看看皇族旁枝哪一戶人家有品性好的小子,尋個年紀小的過繼過來,就記在皇姐名下,等將來給他個爵位,如此,皇姐也算有個後了。”

他這麽一說,祁寶盒倒是想起一個人選來:“我記得十九叔家有一個才剛三歲的小孫子,是十九叔家三兒子的遺腹子,他那兒媳婦生了孩子也給難產去了,這孩子如今跟著十九叔過活,只十九叔子孫眾多也照顧不及,倒不如把那孩子過繼過來。”

建元帝想了一會兒:“我叫人好生看看孩子的人品再說。”

這倒也是,祁寶盒便不再說這件事情了。

她沈默一會兒,由著建元帝想事情,過了好一會兒,祁寶盒才試探著問:“於家那些人陛下打算如何處置?”

“於家人?”建元帝皺皺眉頭:“那一家沒一個好東西……”

話未說完,想及於瑤也是於家人,便直接住口,對祁寶盒幹笑兩聲,頗為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倒不是說四嫂如何,只是看不上於家其他人的為人,你道那於瑯去了北梁都做了些什麽事?他仗著長的好巴上四公主,後頭又給鮮於夜出了許多餿主意,所作所為叫人不恥,這等小人,朕留著做甚,自然一刀殺了。”

“這……”祁寶盒一聽急了:“可到底是四嫂的親兄弟,真要殺了他,四嫂那裏怕有些交待不過去,另外,你殺了於瑯,那其他人呢?是放是殺?”

這話說的建元帝也為難了,想到這回收回燕州,攻進於州城於瑤居功甚偉,於瑤是女子不好獎賞,他也就沒提這件事情,可是不給人家獎賞也就算了,沒有再殺人家親人的理兒。

說起來,就算是於瑤拿這些功勞去交換於家人活命也是盡夠的,要真是殺了於瑯,也有些太不盡人情。

“你說該怎麽辦?”既然為難,建元帝就想聽聽祁寶盒的意思。

祁寶盒笑了笑:“早先娘進宮也跟我說了這件事情,他們也極為難的,娘叫我幫著想個辦法,我想來想去,也只能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了。”

“怎麽說?”建元帝一聽倒有幾分興致。

“於瑯便是不殺,留他一條活命,可這官是做不成了,必然要貶為庶人,如今於家的家產已經沒了,他們家又最是不事生產的,沒錢沒勢的,在這長安城又得罪了許多人,便是放他們回去好生過活,恐怕他們也安生不了,我想著,就於家這些人活著恐怕比死了都難受。”祁寶盒笑的一臉陰冷:“我再尋個能辦事的小官囑咐一番,叫他時不時的帶著地痞無賴去於家鬧騰一場,管保不出多少日子於家人必然得內訌。”

建元帝聽了這話連聲稱妙:“不錯,不錯,皇後急智,就這麽辦,即給了四嫂面子,又不叫於家人好過,咱們也出一口氣,極好。”

說完了於家事,建元帝又和祁寶盒商量了些旁的事情,這一商量,就到了傍晚時分,建元帝索性就在鳳鳴宮用了晚膳,後頭宿在這裏。

不說宮中怎麽樣,只說大軍班師還朝,祁銅鎖打馬到了祁家,也就是如今的承恩公府,一進門顧不得家中下人問安,一徑跑進內宅,旁的事情不管,就先去看自家兒子。

祁銅鎖將孩子托付去肅州之後這許多年連面都沒見過孩子一回,可饒是這般,當見著三個孩子的時候,還是一眼認出自家小八斤來。

看到小八斤,祁銅鎖的眼淚當場就下來了,她雙眼通紅,豆大的淚珠子叭叭的往下掉:“八,八斤啊……”

八斤根本不認識祁銅鎖,看到祁銅鎖這個樣子,只以為是哪來的怪人,嚇的趕緊往於瑤懷裏縮。

祁銅鎖見此,這心跟刀絞著一般難受極了,可她又不忍心再嚇著孩子,只能把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一臉期望的看向八斤:“兒啊,我,我是你娘。”

八斤嚇的大氣都不敢出,擡頭看看於瑤,又看看祁顧氏,使勁搖頭:“你不是,我娘在這兒呢。”

於瑤也跟著心裏酸乎乎的不是個滋味,一邊笑著對祁銅鎖道:“三姐先坐下,我叫人備了熱水,三姐先洗漱一回,換上衣裳再過來。”

祁顧氏也道:“你先洗個澡換換衣裳,看這個樣子像什麽,難怪把孩子嚇著。”

“唉。”祁銅鎖抹了淚答應一聲,隨著下人洗漱換了衣裳,再過來的時候,就見八斤正和妞妞還有小豆子在一處玩,她渴望的在一旁看著,卻不敢說話怕嚇著孩子。

於瑤強笑一聲:“孩子多少年沒見過你們,不認識也是難免的,不如你和三姐夫先在家裏住些日子,等和八斤玩熟了再接他回去吧,這孩子氣性大又認死理兒,要是猛不丁的帶他走,孩子難免會多想,指不定要大病一場。”

這八斤可是祁顧氏和於瑤一手拉拔大了,祁顧氏也不忍叫孩子受委屈,連忙道:“是啊,你和女婿就擱家裏住些日子,先和孩子熟悉一下,往後咱們再慢慢和孩子說。”

祁銅鎖還能怎樣,只能點頭應下,這孩子就是她的心肝肉,她也不忍叫孩子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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