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69章 不辭而別

關燈
棠棠覺著這人心理素質簡直太好了, 官兵越搜越近了,還有時間和她扯這些沒用的。

她瞪了他一眼,道:“我要告發你還用等到今天?!”

裴慕靠著門, 看了一眼滿院子的官兵,閑閑地說道:“不一樣啊,我殺了人...而且...說起來靖王還是你的表哥。”

“呸!”棠棠想起他叫自己妹妹那色瞇瞇的樣子就惡心, 啐道:“什麽表哥,那種人死不足惜。”

“哦,”裴慕眼睛眨了眨, 語氣又變得輕松起來:“我還怕你會不高興。”

棠棠一陣無語,匪夷所思道:“你還有閑心操心這個?!”

“兇器!兇器你到底處理好沒有?”

裴慕搖搖頭。

棠棠:“.....你別告訴我, 兇器你帶回府上了。”

裴慕看著棠棠抓狂的表情, 說了一句更讓她抓狂的話:“嗯, 就在屋子裏。”

棠棠:“!!?”

我日你老母!

但她現在做什麽都來不及了,那領頭的已經帶兵走了過來。

他在廊下站定, 向棠棠拱了拱手,道:“麻煩郡主行個方便, 我們進去看看就出來。”

棠棠冷汗直流, 機械地讓了地方, 露出個僵硬的微笑, 道:“....那就看看哈,裏面東西挺多的, 仔細點別碰壞了...”

領頭的應了聲,便帶人進去了。

棠棠站在門口向內張望, 見官兵動作是輕, 但搜得很仔細, 該翻的地方都翻了。

見一官兵向羅漢榻走去, 棠棠心中暗道不好:慌亂之下竟忘記把裴慕的鋪蓋收走,這樣一來他們倆沒睡一個床的事就暴露了。

不過現在也顧不了那麽多了,眼前的事就夠提心吊膽的了。

那官兵倒也知趣,看見羅漢床上有被褥也沒有異色,當做看不見繼續搜別的地方。

就在轉身的時候,他忽然掃見榻下有一朱漆木盒,於是他蹲下身,將那木盒拉了出來。

棠棠不知道那是不是藏兇器的地方,緊張地看了裴慕一眼,竟發現裴慕竟他媽的還在笑。

而且笑得很高興。

好像在興奮。

棠棠:“....”

她都快忘記,身邊這個人是變態了。

那官兵打開木盒,見裏面裝的是木頭玩具,皺了皺眉頭,拿出了幾個查看一番,見大多是市面常見的木青蛙、木頭牛木童子之類的,沒有什麽異常,就放了回去。

沒一會,領頭的帶了人出來了,他又向棠棠和裴慕拱了拱手。他帶人出了院子,和沈鴻說了兩句,就撤走了。

裴慕的表情現在完全變作了得意,看著棠棠時眼睛亮閃閃的,似乎在等待誇獎。

棠棠此時心才落了地,瞪了裴慕一眼,回了屋。

裴慕跟在她後面笑吟吟道:“怎麽,我不厲害嗎?”

棠棠鉆回被窩,七分氣悶三分無奈地說道:“厲害,但麻煩下回炫技之前先知會我一聲,別讓人提心吊膽的。”

“抱歉,沒忍住,下次不會了。”裴慕坐回羅漢榻。

還有下次....

一絲煩躁悄無聲息地爬上心頭。

當然有下次,他還會殺更多的人,等他稱帝後,更是會一步步走向暴君之路。

雖然靖王死不足惜,但她不希望裴慕由此越走越偏。

“裴慕...”棠棠悶悶地開了口:“你能不能答應我件事?”

“好啊。”羅漢榻上傳來裴慕的聲音。

“........你還沒聽是什麽事就答應啊。”

她聽見裴慕笑了一聲,然後輕聲說了句“郡主請講”。

“你要覆仇,我不攔著,但你不能濫殺無辜。”

這句話說完,屋中陷入了沈默。

好久沒有動靜,就在棠棠以為裴慕不會回答了的時候,他忽然道:“我殺靖王,不是為了覆仇。”

“那是為了什麽?”棠棠疑惑地問道,難道這段劇情的時間提前了,原因也變了嗎?

“是因為,我不放心。”

“不放心把你留在這樣一個人掌權的地方。”

棠棠目瞪口呆,心裏又是震撼又是混亂,還有些許的不安,她不知該說什麽好,憋了老半天,剛想開口,卻聽裴慕道:

“郡主,我要走了。”

昨天一夜幾乎未睡,早上起來的時候人都是暈的。

她醒後第一件事就是探頭看向裴慕的床,卻見羅漢榻上鋪蓋已經疊好,而裴慕人不在。

喚來琥珀問才知道,裴慕很早就起了床,現在人出去了。

棠棠急忙問道:“他說去幹什麽了嗎?說什麽時候回來了嗎?”

琥珀道:“說是出去散散步,午膳前回來。”

棠棠松了口氣。

還好,不是已經走了。

棠棠昨天聽見裴慕說他要走了之後,人就陷入一種恐慌狀態。

她明明記得還有幾段劇情沒走,裴慕卻忽然說要離開。

這實在讓她猝不及防。

該來的終究是來了,裴慕會離開這裏,獨自去走自己的路。

而且還是條不歸路。

棠棠心中難過,光著腳下了床,走到羅漢榻前。

她坐上了榻,摸著榻上的被褥,將臉靠了上去。

淚水很快洇濕了被子。

裴慕此刻正在茶館的雅間裏等待鳶柔,忽然感到胸口一陣憋悶,一股酸澀的情緒湧上心頭,險些讓他落下淚來。

他吸了吸鼻子,不由自主地想起棠棠。

昨天晚上,她聽說他要走後,一個字也沒說,很低落的樣子。

他當時就有股沖動,他想告訴棠棠,他喜歡她,請她等著他。

等他覆仇成功,他一定回來找她。

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此路兇險,他不知道自己何時能覆仇成功,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

他是個占有欲很強的人,曾經愛戀沈語荷的時候,他想的就是怎麽把這個人據為己有,他希望把她和自己綁在一起,如果他要下地獄,那她也要陪她下地獄,絕對沒有就算我死了,也請你好好活下去的想法。

但是,對棠棠,他卻瞻前顧後。甚至連請求她等他的話都說不出口。

如果棠棠真的對他有感情,答應了他的請求,萬一他死了,那她該多多難過。

裴慕只要想想就覺著心如刀割。

還是像這般,什麽都不說,一別兩寬就好...

正在胡思亂想著,門扉輕開,鳶柔走了進來。

裴慕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

近來看見鳶柔,他總是不自覺地升起一股緊張感,再加上前日他自作主張地殺了靖王,現在更是心下忐忑。

但是,他下手的時候沒有任何人看見,那暗器的毒針是他自己改造的,毒針鉆進人體便融化,查不到一點痕跡。

除非木槿這等高醫親自入宮驗屍,不然,任何人都不會發現倪端。

然而事發突然,木槿又怎麽可能進得去皇宮的大門給靖王驗屍呢。

想到這,裴慕緊繃的心情又放松了些。

鳶柔進來後,木槿也跟在後面進來了,她輕輕入座,呷了口茶,果然一開口問得就是靖王的事:

“慕兒,昨日宮中姐妹來報,靖王竟在皇帝的生辰宴酒後溺水而死。約莫著時辰,你當時也在...”她看了眼裴慕,道:“可看見有何異常嗎?”

裴慕道:“孩兒也是昨晚宮裏派人來搜查時才知曉此事。”

“是嗎?”鳶柔似笑非笑,道:“不是中秋家宴的時候,那靖王輕薄昭容郡主,你懷恨在心,伺機殺了靖王報覆?”

這話一出,裴慕心裏咯噔一下,但他料定鳶柔沒有證據,鎮定道:“母親擡舉孩兒了,孩兒沒有那個能力。”

鳶柔看了他好久,忽然露出個笑容,道:“也是,籌謀許久,馬上就要動身出發了,我的慕兒又怎會在這時為個女子打草驚蛇。”

裴慕垂首不語。

鳶柔又喝了口茶,她面色淡淡,將茶杯輕輕放下,然後說道:“今日找慕兒來,其實是有重要之事告知。”

如此,話題便是翻篇了。裴慕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打消了鳶柔的疑慮,暗自松了口氣,然而還沒待他放松一息,就聽見鳶柔說道:“我們今夜動身。”

“什麽?”裴慕吃驚地擡起頭。

他瞪大了眼睛,問道:“為何如此倉促?”

鳶柔搖頭,道:“早就準備好了,已經隨時可以離開”

“但靖王剛死,此時京城處於嚴防之中,離開是否過於鋌而走險?”

鳶柔笑笑,道:“無妨,宮中來報,靖王一死,皇後就被皇帝和太後控制住了,那皇帝走了一趟生死門,倒也生出了幾分本事,原本的縱容只是權宜之計,實則早就暗自布局。如今皇帝正忙著清理皇後和靖王的殘黨,京城的官宦之家人人自危,街上到處都是前來拿人的侍衛,這般亂作一片,到也方便我們出逃。”

裴慕想了想,又道:“原本靖王是自己失足落水,我若這時候走了,反倒像是畏罪潛逃不打自招,平空惹人懷疑,不若再等幾天,待風平浪靜再走也不遲。”

鳶柔道:“我兒考慮那些作甚,左右你逃走就已經是罪名,多加一條又如何,再說梁國質子殺害周國皇子出逃,正好可以挑起兩國戰爭,一旦打仗,我們就又有機會趁亂行兇,不也是好事一樁麽。”

如此一來,裴慕再也沒有理由,鳶柔見他不語,又說道:“你今日也不用回將軍府了,細軟我都已經備好,待一入夜,直接從這離開。”

裴慕知道離開的日子近了,但沒想到會這麽突然,他還沒有好好和棠棠道別,今日離開前還留了話說中午回去吃午膳,又怎麽能甘心這般倉促地離去。

裴慕聲音帶了急切,道:“母親,我還是要回去一趟,郡主待我親厚,我總歸不能不辭而別...”

鳶柔的臉色急劇變冷,聲音中帶了怒氣,道:“到底哪個重要?!”

“你怎麽知道,你前腳和她道了別,她後腳會不會去告發你?!”

“母親,她要告發孩兒,還用等得到今天?郡主處處幫襯孩兒,孩兒只想同她好好道別...”

鳶柔卻不再說話,她面色痛苦地捂住額頭,□□道:“你竟為了個女子如此忤逆我...我..我這般茍延殘喘又為了什麽..幹脆死了算了!”

木槿立即幫鳶柔按摩額頭,她面露不悅之色,低聲道:“少主,您快別氣聖女了,聖女本就身子不好,強挺著為您操勞至今,您又何苦為了外人傷聖女的心,屬下說句僭越的話,您這樣,又與梁帝何異?”

“木槿!不要說了!”鳶柔撐著桌子站起來,蒼白著臉道:“你就在這茶館裏等著,子時我們從東城門離開,期間若是你敢踏出這裏一步,從今以後,我便沒有你這個兒子。”

她說完,便由木槿攙扶著走了。

大門闔上,茶室內靜寂無聲。裴慕起身走到窗前,看見鳶柔被木槿扶上了轎子,不知去向了哪裏。

這座茶館是暗香營的財產,就算鳶柔不在,也自有人看著他。

鳶柔似乎對棠棠很有敵意,想是當年梁帝的背叛傷她太深,無法忍受唯一的兒子為了別的女人不聽他的命令。

回想起母親剛剛疼得滿臉是汗的樣子,裴慕輕輕嘆了口氣。

他是做不到讓母親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心。

他透過窗戶,遠遠看向將軍府的方向。

一想到如此可能就是永別,濃烈的惆悵和不舍就將他淹沒。

不過,就這樣也好。

如果和她面對面的道別,他說不定會忍不住剖明心跡,到時候一別兩茫茫,又是徒添傷悲。

所以,不如不見。

棠棠起床後,破天荒地好好梳了頭,挑了件好看的衣服,從頭到腳將自己打扮了一番。

她做這些的時候,心裏是難過的,但一想到裴慕就快要走了,她就不想自己在他眼中最後的樣子是不修邊幅的。

對著銅鏡上好了淡妝,她就坐在窗前等裴慕。

她不知道待裴慕回來,她該跟他說什麽,是裝作無事,像平常一樣渡過最後幾天,還是像小說中描寫的那樣,把曾經他們一起走過的地方全重溫一遍,充滿儀式感地故地重游,或是如古代禮節一般,設下晚宴替他踐行。

恐怕每一樣,她都會忍不住淚濺當場。

就這樣胡思亂想了一上午,心情矛盾地盼到了午膳時刻。

裴慕卻沒有回來。

裴慕出門一向不喜帶下人,他不回來,棠棠一時也找不到人。

就要走了,肯定要準備很多東西,路上耽誤了也是有可能的。

棠棠這樣想著,又等到了下午。

見人還不回來,她坐不住了,悄悄叫了琥珀珊瑚去找。

入夜時分,二人回來了,說去了平時姑爺愛去的地方,都沒有找到。

“小姐,要不,多叫些人一起找吧,別是出了什麽事。”琥珀道。

“不用了。”棠棠擺手,她站起身來。

一天幾乎都是以這個姿勢坐在窗前,一起身竟發現渾身酸痛。

她揉著脖子走到床邊,蹬了鞋子栽倒在床上。

還找什麽,人怕是已經走了。

大張旗鼓的去尋,反倒壞了裴慕的事。

就算一想就難過,棠棠也多次偷偷想過他們離別的場景,她想了千萬種,卻沒想到是這樣。

如此地突然,就像給她來了一記當頭棒喝。

她不禁懷疑,一直以來是不是她在自作多情。

誤以為裴慕喜歡她,但一直因為什麽原因沒有說出口。

若裴慕真的在意她,會不辭而別,忽然憑空消失嗎?

棠棠這樣想著,晚膳也沒吃幾口。

轉眼間天黑了個透,眼看就到了就寢時間。

如果說先前棠棠還有一絲的希望,到現在也沒了。

裴慕肯定是走了。

靖王死後,皇帝和太後重掌大權,將軍府和毅王府重新得到了器重。皇帝清理靖王餘黨,正是用人之際,太後也需要人手幫忙後宮中皇後黨羽,於是沈鴻和長公主一早就全入了宮,晚膳的時候已經傳了信兒不會回來。

這倒方便了棠棠,給了她一天的喘息時間。

想是裴慕也瞅準了這個時機走的吧,棠棠嘲諷地想到。

棠棠頂著精心打扮的發髻妝容,歪在床頭。就寢時間到了,琥珀進來要伺候她洗漱,棠棠擺了擺手,讓她退下了。

不知為何,她不想卸妝,也不想拆頭發,更不想睡覺。

她推門出去,在院子裏無目的慢步,坐在平日裴慕常常坐著的石墩上。

“....這個沒良心的....”想到偌大個將軍府,以後再也沒有裴慕的身影,棠棠心裏就酸澀無比,更可氣的是,可能只有她一個人在傷心,人家都不當回事。

棠棠越想越傷心,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就在她獨自垂淚之時,家奴阿丁跑進了院子。

阿丁一臉慘像,鼻青臉腫的樣子在昏暗的燈光下都分外嚇人。他跑進院子一見棠棠就飛奔過來,氣喘籲籲地說道:“小姐不好了,姑爺被五皇子打了!”

棠棠一驚,拉著他道:“怎麽回事?你說仔細點!”

阿丁道:“我下午去街上買貨,見姑爺被五皇子拖到了巷子裏,我本想立即回來告訴您,誰想竟被五皇子發現,也給綁了起來。”

“五皇子把姑爺和我一頓毒打,打完了關在一間廢棄宅子裏派人看守,說明天還要來給姑爺好瞧。我趁著守衛打了瞌睡,先逃了出來,趕緊回來給您報信。”

阿丁年紀雖小,但從小就進了將軍府,也是知根知底的老人,棠棠不疑有他,趕緊帶了人隨阿丁出府去尋裴慕。

棠棠心裏慌得要死,她本以為裴慕不辭而別,沒想到竟是被五皇子給下絆子。

也不知道哪個更讓人難過,棠棠邊走邊胡亂地想著。

靖王樹倒獼猴散,那五皇子沒因此喪了性命就不錯了,沒想到還敢出宮來尋裴慕的晦氣。

不過五皇子又壞又沖動,就像沒進化好的動物一樣,脾氣一上來根本不考慮後果。

阿丁舉著火把在前面帶路,過了主城區後向西城區的小道走去,剛開始街上還有零星的侍衛壓著人穿行,最後越走越偏,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了。

他們最後在一個荒廢的宅子前停了下來。

夜深寒重,深秋的子夜又濕又冷,荒宅前靜得出奇。棠棠一路心慌意亂,此時靜立在宅前,被冷風一激,倒是冷靜下來。

一股詭異之感油然而生,她忽然覺著哪裏不對勁。

她回頭望了望,身後火把通明,五六個家丁或舉火把或提燈籠,一個個膘肥體壯。

她心下稍安,帶了這麽多壯漢,她茍命技能還是滿的,就算有詐,她也不怕。

無聲地比劃兩下,棠棠示意兩人在外留守,其餘人隨她進去。

深吸一口氣,他們破門而入。

荒蕪的宅子被照亮,目光所及之處卻空無一人。

目測著大宅屋子有很多,棠棠心中隱隱不安,沒敢作死讓大家分頭行動,便所有人一起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找。

屋子大多空曠,一開門裏面便一覽無餘,一行人搜得很快,轉眼間就差最裏面的正房沒找了。

那間正房和別的房間不同,進深闊面寬廣,幾人舉著火把進了屋四散搜查起來。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上了門。

棠棠心中一跳,遞了個眼神,讓珊瑚前去開門。

珊瑚力氣不小,但一推之下,門竟絲毫未動。

而與此同時,窗外如鬼魅般閃過幾個人影,珊瑚驚呼向後退去,緊接著數根迷煙從破漏的窗欞中射落進來。

如此似曾相識的作案手法,棠棠立即大叫道:“屏住呼吸!”

但是木槿的特制迷藥非比尋常,一旦點燃,又豈是屏住呼吸管用的。迷煙飛快地在屋內擴散,從緊捂著口鼻的指縫中鉆入,不消片刻,屋內眾人紛紛倒地,不省人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