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時，守歲宴終於結束，各家馬車拖著一夜未睡的主子們離開了皇宮。

棠棠一回家就睡得昏天暗地，再睜眼時已經是初二早上了，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琥珀伺候她起床，原來昨天長公主見她睡得香便沒叫她。珊瑚叫小廚房弄了吃的，邊布菜邊給棠棠更新消息。

陳尚珠一直跪在德妃宮等九公主蘇醒，誰知道九公主醒後得知她在宮前，直接差人把她趕走了。德妃問起那日經過，九公主一口咬定是受陳尚珠挑撥，並說是棠棠是救命恩人，待病好之後要親自拜訪。

棠棠被都做好了九公主醒後會站在陳尚珠那邊的準備，畢竟當時是棠棠把她拉下水的，沒想到九公主竟會向著她說話。

這轉變太大棠棠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覺著九公主也被穿了。

飯菜上好，棠棠吃著小菜繼續聽珊瑚說話，小姑娘分外高興，眉飛色舞比比劃劃道：“然後德妃娘娘就上報了皇上，剛剛我聽長公主說，皇上大發雷霆，陳尚珠被掌嘴，臉打成了豬頭，人被發配到京郊大悲寺帶發修行，五年之內不許踏出大悲寺一步，然後他爹的官也給免了，貶到禮部編撰歷法去了！”

棠棠邊喝湯邊言簡意賅地點評：“活該。”

珊瑚笑道：“可不是嗎，五年之後出來她都多大了，還哪有人家要。”

棠棠不置可否地哼哼兩聲，她到覺著無所謂，不過對於古代女子官家小姐而言這確實是最恐怖的懲罰了。

珊瑚猶在喋喋不休，棠棠已經沒了興致聽，慢條斯理地把精致地小菜吃到底朝天後，便邊在院子裏散布邊查看積分。

其實仔細想來系統也算放了水，那種情況下沈語荷並沒有聽清棠棠說了什麽，反倒了九公主聽見了，當做是在罵她，不過系統也判定得分算她完成任務了。

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這麽好運。

昨日戰果頗豐，任務難度升級後她罵了一句臺詞竟收獲了5000積分，是平常的五倍，後來在質子府還罵了裴慕幾句，加上昨天罵陳尚珠的和平常零零碎碎懟沈羽的一起，現在積分已經兩萬多了。

第二個茍命道具要價五萬積分，現在仍然買不起，排在第一個商品框裏的茍命技能已經暗了，代表已經購買過。

棠棠想了想，敲系統：“同一道具可重覆購買嗎？”

系統：“可以，不過有冷卻時間。”

棠棠了然，過一陣積分還不夠的話，等若是冷卻時間過了她就再買一個茍命技能。

除夕那天棠棠大出血終於用披薩和棒棒糖換來了裴慕態度的一絲轉變，她琢磨著要趁熱打鐵，便決定再去給裴慕送送溫暖。

不過她這次不想一個人去了，總一個人去孤男寡女的弄得好像她對裴慕有意思一樣。

她尋思幹脆把沈語荷和沈羽都帶上。

多帶幾個人把註意力一分攤她的好意就不會引起誤會了，況且沈羽被她編的瞎話嚇得不輕，幾次主動提出要同她一起去給裴慕送點東西。

而帶上沈語荷是因為，她怕光她和沈羽倆人去裴慕會把東西扔出去。

棠棠把目的同沈羽一說，半大小子特別積極，不一會就打包了個大箱子出來。棠棠打開一看，什麽蠶絲暗紋衾被褥子，什麽蘇綢帛枕頭，各種款式的長袍褂子，嶄新的雲錦靴、羊皮小冠，一包包的補品食材，貢茶點心，什麽都有。

令棠棠扶額的是裏面竟然還裝了幾小籠蛐蛐。

“這幹什麽的？”棠棠指著蛐蛐問道。

沈羽：“給質子解悶啊！”

棠棠拍了沈羽腦袋一下，呵道：“你以為質子和你一樣？！”

棠棠把蛐蛐扔出來，拎出來件衣服問道：“這是你的衣服？”

沈羽馬上道：“不是我的，我的質子穿著不合身，上回一起吃過飯後我就差人照著裴慕的尺寸做了。”

那次把裴慕給整吐了，沈羽嚇得一夜沒睡著教，第二天就開始準備這些東西了。

“孺子可教！”棠棠誇讚道。

事不宜遲，棠棠帶著人就進了宮，用的理由還是去看皇太後。

三人一路來到質子府，進門之前，棠棠想起除夕那天兩個小太監玩忽職守的事，特意放輕了腳步。

一進門後，院子並沒有人，棠棠輕手輕腳地來到偏房一看，裏面點著上好的紅羅炭，倆個太監正在裏面打瞌睡。

正巧此時裴慕抱著盆從凈房裏走出來，盆裏面似乎是剛洗好的衣服。

棠棠還沒什麽反應，沈羽一腳上去把兩個小太監踹醒了，怒斥道：“讓主子自己洗衣服，你們倒是擱這裏睡懶覺，好大的架子！”

太監們睡得正香，猛地被人踹醒人都懵圈了，看見面前沈語棠和沈羽倆張兇神惡煞面孔後，嚇得一激靈，紛紛磕頭求饒，沈羽得了這個表現的機會哪會放過，又踹了十幾腳踩停下。

他偷偷瞥了裴慕一眼，後者抱著盆面無表情地看向這邊，對這一幕似乎無動於衷。

沈羽繼續表現自己，喝道：“我告你們，以後誰敢怠慢質子殿下就是怠慢我，小心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先前棠棠也警告過這兩個太監，但是，一是之後她再也沒來過，二是那之後裴慕仍是動不動就被欺負得鼻青臉腫地回來，也不見郡主或者三皇子過問，所以他們越來越放肆，幹脆把質子府當成自己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沒事就溜出去玩，啥活也不幹養大爺。

棠棠心想不能讓沈羽一個人表現啊，手一伸，琥珀遞上小鞭子，她啪嚓往地上一甩，兇神惡煞道：“還不快去幹活！信不信弄死你們！”

小太監連滾帶爬地接過裴慕手裏的洗衣盆，去後院晾衣服了。

裴慕看了眼棠棠手裏的鞭子沒說話，沈羽狗腿地換上滿面笑容，差小廝將箱子擡上來道：“質子殿下，我們帶了點東西來看您。”

裴慕看著那口大箱子，面色陰晴不定，沈羽像是生怕他不要，忙不疊地叫人擡裴慕屋子裏了。

沈羽指揮著人將箱子放下，擡頭環視了圈裴慕的臥室，越看越驚訝，狗嘴一個沒管住說道：“天，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棠棠快步上前踩了他一腳，沈羽嚎叫一聲道：“啊啊啊！....有種空曠的雅致，質子殿下品味果然不落窠臼...”

一腳下去沈羽上了道，拍著裴慕只鋪了一張床單的架子床道：“就是冬天看著有點冷，還是加點物什的好。”

他說著指揮人把蠶絲暗紋衾被褥鋪上了床，新衣服新鞋放進衣櫃，補品什麽的放廚房，又不知道從哪掏出來幾個高檔官窯瓷器擺上了桌,嘿嘿一笑道：“點綴一下。”

棠棠：....

失策啊，拿走了蛐蛐不成想還有花瓶。

棠棠覷了眼裴慕的神色，只見他臉色越來越暗，嘴角似乎還抽了抽，根本沒有因此而高興。

果不其然，他不陰不陽地開口道：“我破破爛爛慣了，不習慣這些好東西，你們都拿走吧。”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棠棠狠狠瞪了沈羽一眼，把希望的目光投向了沈語荷。

沈語荷接收到信號，走到裴慕面前柔聲說道：“質子殿下，我弟弟姐姐也是一片好心，你就收下吧。”

裴慕擡起眼眸，黑漆漆的瞳仁裏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他抿了下嘴，開口時問的確實別的事：“那日落水，你身體可有大礙？”

沈語荷道：“多謝質子關心，我並無大礙，全靠妹妹及時救我。”

她說著，看向棠棠笑了笑。

裴慕聞言點了點頭，神色稍霽，繼而又陷入沈默。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垂下眼眸，自嘲地笑了笑，面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悲哀。

棠棠眨了眨眼，忽然想起沈語荷恐怕還不知道裴慕也跳下冰水救她的事。本來身體就不好，為了救心上人差點命都沒了，然後人家還不知道，想想都心酸。

於是棠棠決定幫他一把，她清清嗓子，對沈語荷說道：“姐姐你還不知道吧，那天質子他也...”

“沈語棠！”

裴慕一聲暴喝打斷棠棠。他瞪著她，表情十分嚇人，大有你要敢說我就要與你同歸於盡之勢。

明明想做好事卻被兇，棠棠心生不悅，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兩人大眼瞪小眼，沈語荷莫名其妙：“棠棠你繼續說啊，質子那天怎麽了？”

棠棠故意拖著調子道：“哦，那天啊，你掉下水後...”

裴慕威脅的目光松動下來，帶上了些許哀求。

有什麽不能說的，說了讓沈語荷感激一下不是更好嗎...真搞不清他的腦回路。

“質子也很擔心你。”棠棠移開目光沒好氣地說道。

沈語荷向裴慕投去感謝的目光，說道：“多謝質子了，都是我不好，讓大家擔心了。”

瑪麗蘇真是沒救了，被人推下水，還變成是她不好了。

棠棠無語地嘆了口氣，向屋子裏面揚了揚下巴道：“姐姐你去幫沈羽，他太粗心了，我怕他布置不好。”

沈語荷聞言便進了屋，裴慕眉頭一皺，看樣子又要拒絕，棠棠眼疾手快一個跨步擋在他身前，兇巴巴地說道：“不想我告訴她就乖乖收下。”

裴慕看著棠棠張牙舞爪的兇悍模樣，只覺著想生氣又生不出來。

簡陋的小屋被人長驅直入忙進忙出，讓他有種被扒光了的羞恥感。但那裏面確實有他需要的東西，他的床太冷了，被子蓋上都漏風，他的手常年冰冷，如果能有一個暖手爐的話，一定會暖和許多吧...

他們三人一看就是沈語棠是主心骨，來送東西的註意肯定是她出的。

收下吧，不收的話她不知道又要搞出什麽花樣...

可是就這樣收下，他心裏又覺著別扭，

裴慕咬咬後牙槽，心裏湧出一股不甘的恨意，不知是在恨自己還是在恨棠棠。

這個人一次又一次把可疑的好意不容拒絕的堆到他面前，考驗著他日漸薄弱的意志力。

棠棠見他久久不答，權當他默認了，歡呼一聲道：“就這麽定了！不許反悔！”

裴慕：....

請問他有選擇的餘地嗎？

棠棠歡天喜地地進了裴慕的屋子，像監工一般轉了一圈後又跑出來晃進了小廚房。看了一會後她揪出一個小太監吩咐了一番，小太監得了她的命令跑遠了。

她笑嘻嘻地步了出來，沖著屋子裏忙碌的幾人喊道：“快到中午了，一會咱們就留這吃飯吧！”

裴慕：！！？

感情把這兒當自己家了？！

屋裏的兩人很快應了。是啊，誰敢忤逆她，裴慕心想。

棠棠和裏面的人說完又轉過頭來看向他。少女滿臉的得意，神秘兮兮地說道：“我都安排好了，一會弄特別香的東西出來，你肯定沒吃過。”

裴慕覺著自己不該理她，這個人強勢霸道，蹬鼻子上臉，給點顏色就能開染坊，他的地方就算再不堪，也該他是主人，由他說得算。

刻薄的話都到了嘴邊，但看著她滿面的笑意和陶醉的表情，裴慕就忘記了想說什麽。

他神使鬼差地開口問道：“是什麽？”

棠棠身子前傾，忽然靠近他，酸甜的香氣又飄散過來，裴慕沒反應過來，被香氣撲了個滿鼻。

那雙大眼睛笑盈盈地看向他，說道：“火鍋，聽說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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