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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父子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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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海。

褚菁遙和宛陵霄之間一派沈寂, 俱在思考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褚菁遙面白如紙。

“但好處是,我們如今識破了這藤成聖,便可先除了這騰成聖對你的影響。”宛陵霄說。

“嗯。”

……褚菁遙利用過藤成聖, 自然對這草藥是極為了解的。

她坐下, 將靈力掃向那印記,再用過去知曉的法子,很快便除了印記。

……

半日後。

明月臺下, 褚菁遙和宛陵霄已經到了一座高樓上。

此地,可望明月臺和明月山之景。

除此外, 四條長街交錯在明月臺和高樓下, 直通那高大的祭臺和千神塔。

而長街四周,皆為森嚴書閣和宅邸,籠罩在靈界之中, 修士有序往來, 舉止皆禮。此處, 便名為“修睦林”。正是南陵各大世家納賢之處。那中軸線並行的兩條長街, 便分別是卿家和衛家的納賢之處。

外來修者若願為兩家服務,便被安置在這裏。

褚菁遙不是第一次來,但卻是第一次來時臉色如此鐵青:“你確定……奚沈之在此處?”

她和宛陵霄按照之前所說,出了識海,便決心先找到這奚沈之。

畢竟, 如今得到褚競翡到底是不是還在的準話是最重要的。

他們再次針對印記進行感知, 越千山定蹤, 篡則防反定蹤, 一路感知到了此處, 印記的感應也愈發的強盛。

“是。”宛陵霄答, “他定待過這裏。如今不在, 也一定在此處待過,剛剛才走。”

褚菁遙眼前陣陣發黑。

為什麽會是修睦林啊?

要知道,修睦林可是廣納明月臺賢士,關系錯綜覆雜,無數優秀修士匯聚於此。奚沈之在這裏,那麽褚競翡呢?

如果褚競翡在這裏藏了百年,這百年她的發展沒受任何人阻撓,她得成長成什麽樣了?手裏到底有哪些勢力?她又想做什麽?

褚菁遙越想手越冰涼,但她畢竟是經歷許多大風大浪的人,強令自己恢覆鎮定。

“觀身偶呢?”她問宛陵霄。

“這裏。”宛陵霄召出。

他們做了計劃。這一次,等到了這印記所在之地,他們便得想法子阻攔奚沈之再次逃離。

宛陵霄會立刻對奚沈之的觀身偶和那印記施展“拏絲”,結合越千山定蹤。褚菁遙則負責篡則和指揮,不讓奚沈之幹擾宛陵霄定蹤——並且,她傳來了一些手下,讓他們圍在外面用陷阱堵奚沈之。

“拏絲。”

夜,樹影動。

宛陵霄按計劃,手中出現一塊靈石。越千山後,靈石所在的方位也出了,竟是在那衛街巷東面最北的那一處書閣  。

褚菁遙沈眸,果然奚沈之和衛家有聯系。

“走。”她朝那裏飛去。

奚沈之,這一次,我一定要抓到你。

褚菁遙輕靈身動,想是這麽想,但她還是小心了許多。

自從知道褚競翡可能還活著,她便不得不謹慎起來了。

而那書閣,是一座三進大宅院,靈界籠罩,極為幽靜。褚菁遙小心至極,卻見四處都掛著畫卷,不由相信奚沈之真的在這裏。

“腳印。有人剛來。”宛陵霄的暗語卻傳來。

“……”褚菁遙更為緊張了。

只見地面上的確都是腳印,極新,雜亂交疊,竟似不止一人。

“鳳靈木……”褚菁遙提起妖血,眼珠泛紅,嗅了嗅,“鳳靈木,明月臺才有……是奚沈之又與明月臺的人交易了麽?”

但管不了這麽多了。

褚菁遙疾走,身形疾動。

但見幕簾後有一人,罩在界中,看不清人影,她心提起來,也狠起來,只打算先拿下此人再說。

她召出血蓮,雙目猩紅。

血光罩下,萬物生五行,血蓮中噴出焇焰。

褚菁遙暴起,正如兇狠的魔,打算刺其四肢。

卻突聽一人喊道:“大公子,小心!”

褚菁遙瞳孔一縮,猛地把靈力收回,靈脈震蕩。

卻見一月影簫自那界中刺出,一長身玉立的身影飛向她。

“何人如此鬼祟?!”

月影來,與血蓮交擊,那簫在褚菁遙身前幾寸也急急停住了攻勢。

“……怎麽是你?”

只見來者正是卿瀾兮,他鮫帶覆眼,白衣刺雪,氣質若冷玉,手中持長蕭,月影散。他見褚菁遙,認出了她是上次的流雲使,不由極為錯愕。

褚菁遙也震驚地看著眼前人。

暈,她也想知道,怎麽會是卿瀾兮啊?

——

樹下,宛陵霄本躲在暗處,手持明月弓。

方才,他負責起虛空,以防出現意外,他和褚菁遙都無法逃跑。

但此時看到這變故,他驀地沈了眼,陰冷地盯著廳中之人,如同見到了仇人的鷹。

他手背暴出青筋,卻是沈默著,收回影,決定觀望。

褚菁遙則已經和卿瀾兮對話上了。

“大公子,方才誤會,險些誤傷,對不住。”褚菁遙則對卿瀾兮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不知大公子怎在此處?”

卿瀾兮昂首,話裏卻有幾分咄咄逼人之味:“該我問你怎麽在這裏罷?你為何在此處?”

褚菁遙沈吟一瞬,張開就來:“我來此處,也是奉太女殿下之命,受人指引,來此處求先生解惑幾問。不知大公子可有見到?”

“先生?”卿瀾兮蹙眉,似乎是在思考她的話是真是假。少許,他冷冷道,“那你白來了,沈先生已被我母親請去,近日都將閉關,不會再見人。”

母親?沈先生?請去?褚菁遙錯愕:“何時走的?”

“剛剛。”

卿瀾兮話音剛落,褚菁遙臉色再次變了。因為她這才發現,那界中竟是一道“門”。此門可通明月臺,由卿家開。她的那些陷阱,可阻止不了這個,方才也沒算下這個。

她心跳變快,心裏罵了奚沈之千百遍,只恨不得立刻沖進去抓人。

但卿瀾兮在這裏,她也對如今的狀況驚疑,也不知裏面有沒有陷阱,只可按捺心情,小心地打聽:“大公子傷還沒好……便來此處麽?殿下知道,又要擔心了。不過,大公子既然這般都來,想必是和此處的沈先生極為熟悉的。不知以後……可否為殿下引見?”

見褚菁遙提起自己的傷,卿瀾兮抿唇,臉色好了些,但聽她後面的話,又挑眉。

“拜大人所賜,傷自然沒好。”

“……”褚菁遙無語。她上次打他,還不是為了讓他不受更重的傷,逃離熊槐津。

好在,卿瀾兮瞪了她一眼,便道:“我便是來此處療傷的。”

“療傷?”

“母親道,此處安置了她一位朋友。那朋友就是沈先生,擅長造境,其中一種境,便是‘靜然可補病’的靜然境。我這幾日,便來此處入他的境療傷。”卿瀾兮道,“但菁遙要見他,大概是見不到的。母親要他去閉關再造為她治病的境,入關便出不來。她需要其他人,我再為她找。”

“……”褚菁遙卻已經傻眼了。

卿瀾兮如今的母親,衛明珠,那不是卿禹之的續弦麽?難道,這,這……褚菁遙想來,竟發現自己當真從未見過衛明珠,這人常在病中,幾乎不見人。

她越想越不安。

“大人,你怎麽臉有些白?”

卿瀾兮緊盯著她。

“無事。”褚菁遙搖了搖頭。

“何人?敢擅闖此處?”

卻聽遠方隨卿瀾兮同來的明月臺弟子呼道。

只見遠方,宛陵霄無視他們,施展了一術避開他們,已走了過來。

他此時依然在偽裝中,卻是面若寒霜,目若寒星,徑直來到了褚菁遙身旁。

目光卻是冷冷地盯著卿瀾兮。

褚菁遙:“……”

宛陵霄怎麽還出來和卿瀾兮對上了?

她可是極為清楚——卿瀾兮之於宛陵霄,相當於她之於褚競翡,可謂是恨之又恨,恨不得吃人碎骨。她也沒忘記他上次背著她要對卿瀾兮下奪殺陣。

褚菁遙抿唇,當即試圖悄悄地擋在二人中間,宛陵霄卻不露痕跡地把她推開了,只強硬地道:“這位沈先生,我,眼前這位大人,還有太女都要見。我們得知,此人將對明月臺不利。卿家最好把他交出來。”

褚菁遙:“……”

卿瀾兮:“……”

二人都錯愕。褚菁遙錯愕於宛陵霄的舉措和強硬。但的確,宛陵霄做得不錯,反應也快,如今奚沈之是突破口,她也不想放開。不過……宛陵霄這態度是不是太強硬了?

卿瀾兮也的確錯愕於身在明月臺,竟還有不識之人敢對他如此無禮。

卿瀾兮瞇眼:“你是何人?”

“龍女之人。”宛陵霄目光凜凜,迎上卿瀾兮的目光,淡聲道,“我們有訊鳥之跡為證,此人多次朝龍女殿下傳訊,道模糊言語,試圖亂明月臺局面。還請卿家立即帶我們去看、去審。此事不容有誤。”

“……”宛陵霄這幾句話下來,卿瀾兮狠狠地擰起眉頭。

他對不尊敬極為敏感,雖然眼前人似乎已有掩飾,但他可以直白地感受到那不尊敬。對面人也不喜歡他。

但那又怎麽樣?卿瀾兮並不在意下等人的不喜歡,冷笑一聲:“是麽?真有此事,那我自會與黃金臺的太女殿下相討,輪不到你這等人來告知我。至於那人……既然是我母親的客人,那也是等我們卿衛兩家來查,輪不到你們黃金臺來見。”

他昂首,揮了揮手。

一位弟子會意,朝宛陵霄走來,趾高氣昂道:“方才既然說有訊鳥之跡為證,那還不快呈上。”

褚菁遙:“……”

卿瀾兮早年這毛病更為嚴重,百歲後好多了。

但有人對他不敬,他便一定要敲打其氣焰,這是她清楚的。

宛陵霄卻也不讓,冷笑回去:“見不到那人,自然不呈。我們也早警告過,還望大公子不要介時遭難,又等著我們黃金臺來收尾。”

褚菁遙:“…………”

卿瀾兮:“…………”

卿瀾兮已臉色大變。因為他已聽懂眼前人在諷刺什麽。

……當時他被熊槐津困住,是靠眼前“流雲使”急中生智才救下的。而當時的狼狽,卿瀾兮歷歷在目,也刻骨銘心,是他不想回憶的恥辱。

“你怎可對大公子如此無禮?!”已有弟子先發怒,圍上了宛陵霄。

宛陵霄卻風輕雲淡,似乎毫不在乎。褚菁遙心裏長嘆一口氣,也咬唇。

卿瀾兮緊盯宛陵霄,則道:“真當我治不了你麽?”

“看來今日我該讓你知道……明月臺,還是我說了算。你們太女還正在求明月臺庇護……我懲治和捏死一個小小流雲使,還是有這個權力的。”

說罷,他擡手,便有人要上來強拿宛陵霄,還有人朝卿瀾兮手中遞鞭。

而宛陵霄,也似乎毫不在意般,冷笑一聲。褚菁遙卻知,她再不插手,這互相憎恨的兄弟二人恐怕就要讓此處見血了。

她一把攔在宛陵霄面前。

宛陵霄瞳孔一縮,只當她要回護卿瀾兮,眼中滲出怒氣,卻見褚菁遙轉身牢牢地把他護在身後。

“卿大公子!請住手!”

“……”卿瀾兮見她出頭,一怔,“你?……你做什麽?方才他如何不敬,你也見到了?大人難道也如此不識趣?”

“不,不是。”

褚菁遙抿唇,卻是倏然紅了眼眶,輕聲道,“大公子,這是我的師弟。幼時他阿娘照顧我,為我而死,我便如長姐照顧他。但也慣著他,讓他沈默寡言,做事我行我素。都是我的錯……大公子,求您看在我救命之恩的份上,不要動他。”

“……”卿瀾兮瞪著她,半晌未出言。

宛陵霄也無聲地擡眸,目光凝在褚菁遙身上。

卿瀾兮卻冷笑一聲:“但救我命的是你,可不是他。我一向恩怨分明。他欠管教,那我便代你管教。這樣……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褚菁遙聞言,卻是倏然跪下,又無力坐倒,語音愴然:“好,好……那大公子要動師弟,先動我好了,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千刀萬剮……讓我對得起他阿娘……你拿我先解氣吧……”

她說得動情,內裏卻很清醒。她知道,這話該說的時候,是預料對方十之八九下不了手的時候。這是拿捏他人的經典話術。

她不信她說了,卿瀾兮還真要動手。

果然,卿瀾兮聽到她這話,面色鐵青,半晌不下令。

宛陵霄見狀,也是猛地抿唇,手按在了褚菁遙的肩上。

“……起來。”他傳暗語。

“……”褚菁遙卻依舊“頹然”坐地,搖了搖頭。

宛陵霄:“……”

“公子!卿家主至!”然而,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道呼聲。

在場的人皆變色。

只聽一道溫如玉的困惑聲音傳來:“瀾兒,你怎在此處?為父方才還聽見了爭端之聲,發生了什麽?”

卿瀾兮聽到此聲,臉色迅速變好了,上前迎去。

“父親。”

只見是卿禹之攜劍而入,身後正是明月臺修士,長身如玉,氣質如松。

室內劍拔弩張的氣質未散,宛陵霄手一僵,見到來人,瞬間低頭。

“瀾兒,你怎麽在此處?”卿禹之又問了遍。

卿瀾兮:“我奉母親之命來的。父親呢?”

“我與眾長老將去千神塔祭臺修補大界,以備天星祭儀。途徑此處,聽聞你在這裏,進來看看。”

卿瀾兮笑了。卿禹之見他如此,也淺淺露出微笑,正如一對溫情的父子。

宛陵霄聽著,緊抿嘴唇,挪開了目光。

褚菁遙擔憂地用餘光掃他。

卿禹之又問:“我怎地方才聽到爭端之聲?發生了什麽?”

卿瀾兮聽到此言,臉色又變難看了,冷笑一聲:“還不是有黃金臺之人對孩兒不敬。黃金臺小小流雲使,竟試圖染指明月臺之政,誣陷母親的客人。”

“是麽?”卿禹之蹙眉。他一向溫和,但也決不允許有人霍亂明月臺,“若是如此,是要嚴懲。”

他冷冷擡眸,負手,“方才說話的是何……”

他的聲音卻戛然而止。只因他先看見了褚菁遙。卿禹之,可是認識褚菁遙如今偽裝的這張臉的……救了卿瀾兮、還受他所托照顧宛陵霄的便是她。

“大人?”卿禹之愕然。而也像是有感應一般,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手猛地捏成拳頭,才緩緩地朝褚菁遙背後小心地看去。

卿禹之的目光落到了宛陵霄身上。

前日,南陵地道一片漆黑,他只看得見宛陵霄的身影,不曾見他形容。

而此時,看著沈默的宛陵霄,卿禹之似乎已察覺到了什麽,喉頭緩緩地一動,半晌未出聲。

宛陵霄猛地咬牙,低頭。他不想被認出。但如今看,卿禹之是認出了。

只因他目光落到他臉上,半晌未動。

宛陵霄閉眼。

卿家人。

晦氣。

“父親?”卿瀾兮不解的聲音也傳來,“您怎麽不說話了?”

“這……我……”

少許,卿禹之才似乎從夢中醒來,晃了晃頭,“這兩位大人,我見過,都是黃金臺的大人。有一位,不是還救過你麽,瀾兮。”

“是的,父親。但……”

卿禹之卻打斷了卿瀾兮,又緩緩道:“明月臺,當以和為貴。或許有誤會。”他又回頭,緊盯宛陵霄,“方才是誰,在議論明月臺之政的?”

宛陵霄低頭,他看出卿禹之意圖,不言不語。

但一位明月臺弟子已經指向他:“是他!”

宛陵霄冷冷垂眸,也不擡頭:“……”

卻聽卿禹之那溫和卻緊繃的聲音傳來:“那這位大人,可願與我單獨談談?”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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