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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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防？】
119：【當一個世界被檢測到可能有崩塌的風險時, 主系統便會派人去進行‘預防’的行動，及時發現可能出現的漏洞，予以阻止, 並防止崩塌。】
【……】
宛陵霄倏然反應過來了什麽。此人認識褚菁遙, 前來非邪是為預防，說明……
【那時的世界線還未崩塌。】宛陵霄目光微動，沈聲道, 【如果他是一號，褚菁遙極可能是從他那裏得到我是天道之核的, 她也極可能是從那裏得到系統的。】
【此外, 大概也是這位一號，以及你們系統做了什麽，導致了世界線崩塌。】
119很想辯解, 但只能無力地道：【我不知道啊……我也是崩塌後才進入天道系統的, 隨後一直在攻略你。】
【那一號來到非邪後的信息, 可有？】宛陵霄又道, 【若被毀，可知何人做下的？】
119：【這些救世部都沒有……我但我知道他本人的一些信息。】
宛陵霄冷眸，示意119說。
【我聽聞，這位一號淩駕於二部之上。】119道，【因為這種檢測, 責任重大、涉及世界多。】
【什麽意思？你是說, 一號不歸救世部或調資部管轄？】
【是。】119道, 【我聽說他來頭很大, 是位頂尖的造境大師, 還曾是另一個世界的天道之子。傳聞中, 他曾主宰一個完美世界至毀滅。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但這些都是捕風捉影。】
宛陵霄：【造境大師？】
【是。創造秘境、守秘境……就是造境大師的能力。他應該擁有極強的操縱空間的能力。你要小心。】
【他有多強？】
【我不知具體。但按照他曾是天道之核來估算的話, 他的力量絕對不亞於你。】
宛陵霄蹙眉思索片刻，道：【先找褚菁遙。】
此人設局害褚菁遙，似乎和她矛盾頗深。他們的心契竟愈發薄弱。但依舊在。不知道她在下方如何了。
宛陵霄緊盯那斑駁的墻。草屋中滿是血，他拾起觀身偶，細致地掃視四周，最終看向了那草垛遮覆的地面。
造境？既然對方擅長空間之法，那他和褚菁遙的心契不再限制他們的距離，極可能也是因為對方動了空間的緣故。會不會是這來人延展或折疊了空間，所以才導致這般結果？若是這樣，這空間的漏洞必定就在此處。
宛陵霄沈眸半晌，道：“時逝如朝霜，卻可重至。以念為祭，覆光陰。”
他施展獻長生，那黑霧頃刻間覆在了草屋的墻上，扭轉了時空。宛陵霄額間副眼現，看到了那草垛下的虛空。這是過去與現在的時空的差別，漏洞也大概在此。
他一劍劈下。冰光炸裂。他躍入。
下一瞬，宛陵霄眼前的場景變了。
他亦來到了那冰花盛放的荒漠。
流沙覆地，冰花六出，冰珠映九光。
褚菁遙依舊不在。
但宛陵霄發現，果然，這裏的空間由人延展，其中的靈力不低。
“何人？”卻突聽一道冷喝。
宛陵霄擡首，只見一位銀發鶴袍的男子從天而降，一身雪白，左手持鏡，如同仙人般落下。
來者正是奚沈之，他一雙銀眸冷淡地望向宛陵霄：“我知你，你是與褚菁遙同來之人。獻長生……你是卿家子弟？”
宛陵霄蹙眉。他已大概明了此人身份，奚沈之，那位一號。
他並未回答，只道：“閣下問我前，是否應當自報家門？”
“我為冰征園之主。”奚沈之又問道，“你與褚菁遙什麽關系？”
他屹然挺立，居高臨下，仿若神祗。
……此人好不客氣。宛陵霄蹙眉，只覺不喜：“我與她的關系，為何要告知閣下？”
“你並非卿瀾兮。”奚沈之銀眸冷光現，“但既為明月臺大族之人，你不當與褚菁遙待在一處。她面善心狠，佛口蛇心……你和她待在一起，便是自甘墮落。”
宛陵霄冷笑一聲，直接無視，只問：“她在何處？”
奚沈之目光瞬間變冷：“執迷不悟。我便替明月臺教訓你。”
他那明鏡中迸發聖光，天空中再現虛空與畫卷，竟是一股撕裂天地之力裹著冰棱撞向了宛陵霄。
宛陵霄早有防備，獻長生起，殺寸陰聚成巨劍，其可劈毀時光，猛地劈向了奚沈之。
其縱橫浮沈，其中滿是狠厲之意，裹挾雷音浩蕩。
兩股力量相撞，金光四射。
奚沈之一愕。
大概，他未曾想到宛陵霄有與他一戰之力。
“你是何人？”他正色，冷斥道。
宛陵霄的影卻消失，入雲去。一片寂靜中，四面八方再起了那殺寸陰撕裂的虛空。
其響若雷雨大作，風卷怒濤。
下一息，那殺寸陰之影鏗然而出，如一條黑龍咬向了奚沈之。
“雕蟲小技。”奚沈之冷笑。
然而，下一瞬，奚沈之卻全身一晃。他的念竟倏傳來蟲噬之感。他被撼神了。
也是這一撼神，讓他手腳麻了瞬。
但奚沈之反應極快，持鏡，聖光起，黑影散。
再擡首，宛陵霄徹底消失。
“多謝你的觀身偶。”一道聲音飄來。
奚沈之咬牙。
而遠方，宛陵霄冷眸避戰，手中正是那觀身偶，其上放了奚沈之攻來的冰晶。
但他知，他不過剛剛獲得這觀身偶，使用並不熟練。其也曾屬溪成之物，他極為熟悉，這撼神絕不長久。
下一息，那聖光再次攻來時，宛陵霄消失了。
……
【一號的力量……比我想象中還要強。】119道，【竟與你原世界線大後期相近。此處還為他的秘境，恐怕對他加成不小。你方才若不是反應快，現下只能苦戰。】
【但他一定有限制。】宛陵霄在荒原潛行，沈眸思索道，【他竟不知我在桃源村用過拏絲，說明他在這秘境中並非全知。】
【……嗯。】119認為宛陵霄說得有理。
而宛陵霄也認同119的話。一號實力不弱。
方才，他急著找褚菁遙，也是靠一號輕敵以及借助觀身偶才得以立刻脫身。
下次一號見到他，若無輕敵之念，不知會如何。
宛陵霄又試著感知褚菁遙的去向。如今這秘境雖似被奚沈之做了什麽手腳，讓他們的心契不再限制二人距離，但宛陵霄亦對褚菁遙所在有感應。
他不由一路謹慎探去，一路設置路障阻擋一號。
……本來不少法寶，都是他防備褚菁遙害他備的。
但如今，為了找她，只得用了。宛陵霄抿唇。
而方才，他註意到了一號身上的血。他們大概已經見過了。不知她當下如何。
宛陵霄一路潛行。
119：【流潦妖，小心！】
宛陵霄持劍，劍光凜凜，碎了滿地的妖，卻嗅到一股血味，更為擔心。
他的手卻倏然被拉住。
“霄霄。”褚菁遙走出，一手縱“非邪”，一手是流潦妖的頭顱，滿身沾血，目光溫柔地看他。
宛陵霄：“褚菁遙？”
他蹙眉，探出褚菁遙身上之血不是她的，才松了口氣。
宛陵霄：“……先走。”
“嗯。”
宛陵霄拉住褚菁遙的手就走。
……
空曠的疏野，風聲淒淒，冰花凜冽綻放。
宛陵霄和褚菁遙立在石壁後，他以一界將二人罩住，隨即開門見山，把“拏絲”獲得的檀木盒遞給了褚菁遙。
褚菁遙一楞，臉色微變，又挑眉：“你有點厲害啊，得到了這個。”
宛陵霄問：“這位奚太傅，是來自天道系統的人，一號，對麽？”
褚菁遙卻吃驚地“呀”了聲：“一號，什麽一號？”
“是系統對你說了什麽麽？”
宛陵霄不理會褚菁遙的嘴硬，也無視她的套話，只道：“我也在系統待過。他是在原世界線不存在，在過去記錄也被抹去的人，這很好猜。”
他冷冷地凝視褚菁遙：“如今我們要脫身，你不該再瞞我。”
“不是。”
“……褚菁遙。”
“好吧，是。你猜對了。”褚菁遙道，“而且他很強，有點棘手啊。咱們得一起對付。”
“那當初你的心魔中，一人在通幽井護著褚競翡、指責你，是不是他？”宛陵霄還記得褚菁遙那時展露的委屈，他從未見過。顯然，這個人竟在褚菁遙心中有一定的位置。
宛陵霄緊抿薄唇。
褚菁遙不悅地看了眼宛陵霄，似乎不喜歡他提她的心魔。
她搖頭：“不是。指責我的是樊昉。”
“但方才我遇見奚沈之，他語氣和那人極像。樊昉並無相似之處。”
褚菁遙：“……”
“你遇到了？”
“是，還交手了。他的確不弱。”
“你既然已有答案，問我做什麽？”褚菁遙說。
“……”宛陵霄無聲地凝視褚菁遙，她臉色雪白，明顯是不想再提當年之事。他也不再問。
褚菁遙又瞇起眼睛，嘻嘻道：“我們該去尋找洛澤冰晶和解藥了。霄霄，問題寶寶，以後再問我問題。”
宛陵霄：“……”
褚菁遙提步便走。
宛陵霄也知道現下脫身和尋找二物重要，便隨褚菁遙走。
然而，跟了幾步，宛陵霄倏然發覺褚菁遙不太對勁。
她此時信步而行，看上去極為從容。但她的步伐卻相較過去小了少許。再細看，她的小腿在顫抖。
……就連她扮弱裝慕槿時，都鮮少這般走路。宛陵霄蹙眉看向褚菁遙。
他幾乎一瞬就判斷出來，褚菁遙身上發生了什麽——她在忍痛。
……莫非是虺九之毒發了？
宛陵霄無聲地望著褚菁遙，再看了幾眼，便發覺了她額頭幾不可察的細汗、略失血色的唇和微顫蒼白的手。他已下了定論。
宛陵霄眸光微動，隨即追上褚菁遙，與她並肩：“此地詭譎，我怕他設局將你我二人分開，你上來。”
褚菁遙愕然：“什麽？上來？上哪裏？”
她身體卻是突然一輕，竟是宛陵霄蹲下，一手把她按在了他的背上，把她背了起來。
褚菁遙蹙眉。
在此之前，哪怕為了不分開，還幾乎沒見過宛陵霄這般帶她。他一向都是把她放到霧裏顛。這是怎麽了？
然而，宛陵霄又一界覆來，此次竟是有獻長生的靈力緩緩滲入。
其如春雨浸潤，陽春布澤。
她那如被火燎的疼痛瞬間緩解。
“……”褚菁遙明白了，宛陵霄這是看出她毒發了。他在幫她。
這小狼機敏得可惡……褚菁遙抿唇。但痛苦也未讓她說什麽。
果然，身體有了依靠，有了照顧，便沒有那麽痛苦。
她不再逞強，瞇眼休息了會兒，感受著宛陵霄穩健地背她行在沙地中。
再睜眼，她眼珠轉了轉，把嘴湊到宛陵霄耳邊，輕聲說：“我說。”
“說什麽？”宛陵霄側頭，用餘光睨了眼她的冷汗，“若無必要，不必現在說。”
褚菁遙卻道：“我告訴你那奚沈之的身份。”
“……”
“他的確是一號，也是冰征園園主、曾經的天師宮天師、褚競翡之師。他也心眼極壞，你可知他為何針對我？”
褚菁遙的唇幾乎要貼上宛陵霄的耳朵，語氣戚戚地道，“當年，他愛上我，想占有我，但我識破了他的假面，還困住了他，讓他險些功力盡失。他氣急敗壞，又因愛生恨，如今來報覆我。”
“……”
又說謊。
宛陵霄一聽褚菁遙這熟悉的語氣，便知道她又在煽風點火、顛倒黑白。
面上，他也沒戳破她：“是麽？你還有這麽慘的時候，被人強取豪奪？”
“是啊。”褚菁遙語氣嬌得如同慕槿，“你當誰都和你一樣，對著我是木頭麽？”
“……”
褚菁遙：“這只是一點。我是想說，你也要小心。他和調資部關系很深——就是假卓瑝所屬那個部門。因此，他來此便是為了禍亂非邪，也是為了奪天道之核。他也心眼極小，曾是天道之核，看見你，只怕會狠狠磋磨你。”
他已經對付過我了，不過我看，是因為你二人之間曾有情……宛陵霄冷冷地掃了褚菁遙一眼，沒有說話。
他把更多的靈力註入褚菁遙的身體，幫她緩解疼痛。
本想問褚菁遙更多一號來此的細節，但想了想，褚菁遙現下謊話連篇，脫身解毒也更為要緊，他改口問：“所以你現下計劃如何？”
褚菁遙笑了聲：“此秘境有二寶：‘漼溰’，即我的解藥；‘洛澤’，即我答應讓你的冰晶。它們一定會被放在靈力最強盛的護界之處。但我方才一查，卻查出兩處靈力極盛的邊界，若破了一處，引來奚沈之，另一處必定難去。”
“所以……”宛陵霄道，“你是想我們先引出奚沈之，拿了他或制住他，並探出方位，再分頭去找自己所需之物？”
“是。探出方位是最重要的。介時我們分開就好。”
宛陵霄：“……”
……褚菁遙如今的身體，若是讓她單獨去尋“漼溰”，若遇到意外，不知道能不能撐住。
或許，他該陪她去。冰晶後續再想法子，那雖要緊，但也是他來尋她的借口罷了。
宛陵霄心裏這麽想，面上卻說：“可。先探出二物之地，隨即分開。”
“嗯嗯。”褚菁遙難得對他態度如此如沐春風，又在他耳邊語氣親熱地道，“而我們激怒他，勝算更大。等他方寸大亂時，殺了他，以絕後患。”
“霄霄，我已有一計。你聽聽。”
宛陵霄擡眸，心覺不妙：“你又有什麽鬼主意？”
褚菁遙把頭挨著他，快速說了法子。
宛陵霄臉色卻變了，他冷冷瞪她：“……你和他究竟什麽關系？以此激怒他？”
“我說了，他在意我啊……這樣定能刺激他，激怒他。”褚菁遙說。
宛陵霄深吸一口氣。
褚菁遙說的法子，竟是讓他裝出與她再行合夢的場景。
“不。”宛陵霄扭頭。
“霄霄。”
“……”
……
少許。
荒原之上，褚菁遙被宛陵霄放下了。她的青絲枕在黃沙上，瞬間裹入了細碎的砂礫，她的臉也蒙上了那明凈的白光，雙目湛湛望他。一切猶如夢境。
宛陵霄目光如被燙般轉開。
“來呀。”褚菁遙手撐地，似乎想起來，引導宛陵霄，身子就要貼向他。
宛陵霄卻擡手，止住了她。
她的下腹正輕顫。
……她已因毒發痛成這樣，還要這般熱情地演。真不知道說她什麽好。
宛陵霄按住她，不讓她使力，道：“我來。”
他的手按上了她的衣襟，輕輕扯開，褚菁遙雪白深邃的鎖骨露出。
他又摸上了她的臉。
……宛陵霄越是這般，卻越只覺自己仿若又踏入了記憶的深淵。
那曾經逃離的沼澤，此時拉著他沈淪。
恰在這時，褚菁遙輕聲道：“……別碰我。”
但一來她沒什麽真的反抗意願，這話說得極為柔弱，二來，她說話時目光瀲灩地盯著宛陵霄，聲音去如同貓，恰到好處。
“……”宛陵霄只覺識海“嗡”了一聲。
許久不曾回想的那些夜晚，頃刻間將火熱傳來。
他低頭，吻上了褚菁遙的唇。
褚菁遙身子也如入了電般一顫。
不知怎地，宛陵霄火熱的唇覆上來後，她竟感受到了那許久不曾有的情|欲。
痛苦依舊在，但被其壓下，擠至角落，竟被她短暫遺忘了。
她回吻過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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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當一個世界被檢測到可能有崩塌的風險時, 主系統便會派人去進行‘預防’的行動，及時發現可能出現的漏洞，予以阻止, 並防止崩塌。】
【……】
宛陵霄倏然反應過來了什麽。此人認識褚菁遙, 前來非邪是為預防，說明……
【那時的世界線還未崩塌。】宛陵霄目光微動，沈聲道, 【如果他是一號，褚菁遙極可能是從他那裏得到我是天道之核的, 她也極可能是從那裏得到系統的。】
【此外, 大概也是這位一號，以及你們系統做了什麽，導致了世界線崩塌。】
119很想辯解, 但只能無力地道：【我不知道啊……我也是崩塌後才進入天道系統的, 隨後一直在攻略你。】
【那一號來到非邪後的信息, 可有？】宛陵霄又道, 【若被毀，可知何人做下的？】
119：【這些救世部都沒有……我但我知道他本人的一些信息。】
宛陵霄冷眸，示意119說。
【我聽聞，這位一號淩駕於二部之上。】119道，【因為這種檢測, 責任重大、涉及世界多。】
【什麽意思？你是說, 一號不歸救世部或調資部管轄？】
【是。】119道, 【我聽說他來頭很大, 是位頂尖的造境大師, 還曾是另一個世界的天道之子。傳聞中, 他曾主宰一個完美世界至毀滅。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但這些都是捕風捉影。】
宛陵霄：【造境大師？】
【是。創造秘境、守秘境……就是造境大師的能力。他應該擁有極強的操縱空間的能力。你要小心。】
【他有多強？】
【我不知具體。但按照他曾是天道之核來估算的話, 他的力量絕對不亞於你。】
宛陵霄蹙眉思索片刻，道：【先找褚菁遙。】
此人設局害褚菁遙，似乎和她矛盾頗深。他們的心契竟愈發薄弱。但依舊在。不知道她在下方如何了。
宛陵霄緊盯那斑駁的墻。草屋中滿是血，他拾起觀身偶，細致地掃視四周，最終看向了那草垛遮覆的地面。
造境？既然對方擅長空間之法，那他和褚菁遙的心契不再限制他們的距離，極可能也是因為對方動了空間的緣故。會不會是這來人延展或折疊了空間，所以才導致這般結果？若是這樣，這空間的漏洞必定就在此處。
宛陵霄沈眸半晌，道：“時逝如朝霜，卻可重至。以念為祭，覆光陰。”
他施展獻長生，那黑霧頃刻間覆在了草屋的墻上，扭轉了時空。宛陵霄額間副眼現，看到了那草垛下的虛空。這是過去與現在的時空的差別，漏洞也大概在此。
他一劍劈下。冰光炸裂。他躍入。
下一瞬，宛陵霄眼前的場景變了。
他亦來到了那冰花盛放的荒漠。
流沙覆地，冰花六出，冰珠映九光。
褚菁遙依舊不在。
但宛陵霄發現，果然，這裏的空間由人延展，其中的靈力不低。
“何人？”卻突聽一道冷喝。
宛陵霄擡首，只見一位銀發鶴袍的男子從天而降，一身雪白，左手持鏡，如同仙人般落下。
來者正是奚沈之，他一雙銀眸冷淡地望向宛陵霄：“我知你，你是與褚菁遙同來之人。獻長生……你是卿家子弟？”
宛陵霄蹙眉。他已大概明了此人身份，奚沈之，那位一號。
他並未回答，只道：“閣下問我前，是否應當自報家門？”
“我為冰征園之主。”奚沈之又問道，“你與褚菁遙什麽關系？”
他屹然挺立，居高臨下，仿若神祗。
……此人好不客氣。宛陵霄蹙眉，只覺不喜：“我與她的關系，為何要告知閣下？”
“你並非卿瀾兮。”奚沈之銀眸冷光現，“但既為明月臺大族之人，你不當與褚菁遙待在一處。她面善心狠，佛口蛇心……你和她待在一起，便是自甘墮落。”
宛陵霄冷笑一聲，直接無視，只問：“她在何處？”
奚沈之目光瞬間變冷：“執迷不悟。我便替明月臺教訓你。”
他那明鏡中迸發聖光，天空中再現虛空與畫卷，竟是一股撕裂天地之力裹著冰棱撞向了宛陵霄。
宛陵霄早有防備，獻長生起，殺寸陰聚成巨劍，其可劈毀時光，猛地劈向了奚沈之。
其縱橫浮沈，其中滿是狠厲之意，裹挾雷音浩蕩。
兩股力量相撞，金光四射。
奚沈之一愕。
大概，他未曾想到宛陵霄有與他一戰之力。
“你是何人？”他正色，冷斥道。
宛陵霄的影卻消失，入雲去。一片寂靜中，四面八方再起了那殺寸陰撕裂的虛空。
其響若雷雨大作，風卷怒濤。
下一息，那殺寸陰之影鏗然而出，如一條黑龍咬向了奚沈之。
“雕蟲小技。”奚沈之冷笑。
然而，下一瞬，奚沈之卻全身一晃。他的念竟倏傳來蟲噬之感。他被撼神了。
也是這一撼神，讓他手腳麻了瞬。
但奚沈之反應極快，持鏡，聖光起，黑影散。
再擡首，宛陵霄徹底消失。
“多謝你的觀身偶。”一道聲音飄來。
奚沈之咬牙。
而遠方，宛陵霄冷眸避戰，手中正是那觀身偶，其上放了奚沈之攻來的冰晶。
但他知，他不過剛剛獲得這觀身偶，使用並不熟練。其也曾屬溪成之物，他極為熟悉，這撼神絕不長久。
下一息，那聖光再次攻來時，宛陵霄消失了。
……
【一號的力量……比我想象中還要強。】119道，【竟與你原世界線大後期相近。此處還為他的秘境，恐怕對他加成不小。你方才若不是反應快，現下只能苦戰。】
【但他一定有限制。】宛陵霄在荒原潛行，沈眸思索道，【他竟不知我在桃源村用過拏絲，說明他在這秘境中並非全知。】
【……嗯。】119認為宛陵霄說得有理。
而宛陵霄也認同119的話。一號實力不弱。
方才，他急著找褚菁遙，也是靠一號輕敵以及借助觀身偶才得以立刻脫身。
下次一號見到他，若無輕敵之念，不知會如何。
宛陵霄又試著感知褚菁遙的去向。如今這秘境雖似被奚沈之做了什麽手腳，讓他們的心契不再限制二人距離，但宛陵霄亦對褚菁遙所在有感應。
他不由一路謹慎探去，一路設置路障阻擋一號。
……本來不少法寶，都是他防備褚菁遙害他備的。
但如今，為了找她，只得用了。宛陵霄抿唇。
而方才，他註意到了一號身上的血。他們大概已經見過了。不知她當下如何。
宛陵霄一路潛行。
119：【流潦妖，小心！】
宛陵霄持劍，劍光凜凜，碎了滿地的妖，卻嗅到一股血味，更為擔心。
他的手卻倏然被拉住。
“霄霄。”褚菁遙走出，一手縱“非邪”，一手是流潦妖的頭顱，滿身沾血，目光溫柔地看他。
宛陵霄：“褚菁遙？”
他蹙眉，探出褚菁遙身上之血不是她的，才松了口氣。
宛陵霄：“……先走。”
“嗯。”
宛陵霄拉住褚菁遙的手就走。
……
空曠的疏野，風聲淒淒，冰花凜冽綻放。
宛陵霄和褚菁遙立在石壁後，他以一界將二人罩住，隨即開門見山，把“拏絲”獲得的檀木盒遞給了褚菁遙。
褚菁遙一楞，臉色微變，又挑眉：“你有點厲害啊，得到了這個。”
宛陵霄問：“這位奚太傅，是來自天道系統的人，一號，對麽？”
褚菁遙卻吃驚地“呀”了聲：“一號，什麽一號？”
“是系統對你說了什麽麽？”
宛陵霄不理會褚菁遙的嘴硬，也無視她的套話，只道：“我也在系統待過。他是在原世界線不存在，在過去記錄也被抹去的人，這很好猜。”
他冷冷地凝視褚菁遙：“如今我們要脫身，你不該再瞞我。”
“不是。”
“……褚菁遙。”
“好吧，是。你猜對了。”褚菁遙道，“而且他很強，有點棘手啊。咱們得一起對付。”
“那當初你的心魔中，一人在通幽井護著褚競翡、指責你，是不是他？”宛陵霄還記得褚菁遙那時展露的委屈，他從未見過。顯然，這個人竟在褚菁遙心中有一定的位置。
宛陵霄緊抿薄唇。
褚菁遙不悅地看了眼宛陵霄，似乎不喜歡他提她的心魔。
她搖頭：“不是。指責我的是樊昉。”
“但方才我遇見奚沈之，他語氣和那人極像。樊昉並無相似之處。”
褚菁遙：“……”
“你遇到了？”
“是，還交手了。他的確不弱。”
“你既然已有答案，問我做什麽？”褚菁遙說。
“……”宛陵霄無聲地凝視褚菁遙，她臉色雪白，明顯是不想再提當年之事。他也不再問。
褚菁遙又瞇起眼睛，嘻嘻道：“我們該去尋找洛澤冰晶和解藥了。霄霄，問題寶寶，以後再問我問題。”
宛陵霄：“……”
褚菁遙提步便走。
宛陵霄也知道現下脫身和尋找二物重要，便隨褚菁遙走。
然而，跟了幾步，宛陵霄倏然發覺褚菁遙不太對勁。
她此時信步而行，看上去極為從容。但她的步伐卻相較過去小了少許。再細看，她的小腿在顫抖。
……就連她扮弱裝慕槿時，都鮮少這般走路。宛陵霄蹙眉看向褚菁遙。
他幾乎一瞬就判斷出來，褚菁遙身上發生了什麽——她在忍痛。
……莫非是虺九之毒發了？
宛陵霄無聲地望著褚菁遙，再看了幾眼，便發覺了她額頭幾不可察的細汗、略失血色的唇和微顫蒼白的手。他已下了定論。
宛陵霄眸光微動，隨即追上褚菁遙，與她並肩：“此地詭譎，我怕他設局將你我二人分開，你上來。”
褚菁遙愕然：“什麽？上來？上哪裏？”
她身體卻是突然一輕，竟是宛陵霄蹲下，一手把她按在了他的背上，把她背了起來。
褚菁遙蹙眉。
在此之前，哪怕為了不分開，還幾乎沒見過宛陵霄這般帶她。他一向都是把她放到霧裏顛。這是怎麽了？
然而，宛陵霄又一界覆來，此次竟是有獻長生的靈力緩緩滲入。
其如春雨浸潤，陽春布澤。
她那如被火燎的疼痛瞬間緩解。
“……”褚菁遙明白了，宛陵霄這是看出她毒發了。他在幫她。
這小狼機敏得可惡……褚菁遙抿唇。但痛苦也未讓她說什麽。
果然，身體有了依靠，有了照顧，便沒有那麽痛苦。
她不再逞強，瞇眼休息了會兒，感受著宛陵霄穩健地背她行在沙地中。
再睜眼，她眼珠轉了轉，把嘴湊到宛陵霄耳邊，輕聲說：“我說。”
“說什麽？”宛陵霄側頭，用餘光睨了眼她的冷汗，“若無必要，不必現在說。”
褚菁遙卻道：“我告訴你那奚沈之的身份。”
“……”
“他的確是一號，也是冰征園園主、曾經的天師宮天師、褚競翡之師。他也心眼極壞，你可知他為何針對我？”
褚菁遙的唇幾乎要貼上宛陵霄的耳朵，語氣戚戚地道，“當年，他愛上我，想占有我，但我識破了他的假面，還困住了他，讓他險些功力盡失。他氣急敗壞，又因愛生恨，如今來報覆我。”
“……”
又說謊。
宛陵霄一聽褚菁遙這熟悉的語氣，便知道她又在煽風點火、顛倒黑白。
面上，他也沒戳破她：“是麽？你還有這麽慘的時候，被人強取豪奪？”
“是啊。”褚菁遙語氣嬌得如同慕槿，“你當誰都和你一樣，對著我是木頭麽？”
“……”
褚菁遙：“這只是一點。我是想說，你也要小心。他和調資部關系很深——就是假卓瑝所屬那個部門。因此，他來此便是為了禍亂非邪，也是為了奪天道之核。他也心眼極小，曾是天道之核，看見你，只怕會狠狠磋磨你。”
他已經對付過我了，不過我看，是因為你二人之間曾有情……宛陵霄冷冷地掃了褚菁遙一眼，沒有說話。
他把更多的靈力註入褚菁遙的身體，幫她緩解疼痛。
本想問褚菁遙更多一號來此的細節，但想了想，褚菁遙現下謊話連篇，脫身解毒也更為要緊，他改口問：“所以你現下計劃如何？”
褚菁遙笑了聲：“此秘境有二寶：‘漼溰’，即我的解藥；‘洛澤’，即我答應讓你的冰晶。它們一定會被放在靈力最強盛的護界之處。但我方才一查，卻查出兩處靈力極盛的邊界，若破了一處，引來奚沈之，另一處必定難去。”
“所以……”宛陵霄道，“你是想我們先引出奚沈之，拿了他或制住他，並探出方位，再分頭去找自己所需之物？”
“是。探出方位是最重要的。介時我們分開就好。”
宛陵霄：“……”
……褚菁遙如今的身體，若是讓她單獨去尋“漼溰”，若遇到意外，不知道能不能撐住。
或許，他該陪她去。冰晶後續再想法子，那雖要緊，但也是他來尋她的借口罷了。
宛陵霄心裏這麽想，面上卻說：“可。先探出二物之地，隨即分開。”
“嗯嗯。”褚菁遙難得對他態度如此如沐春風，又在他耳邊語氣親熱地道，“而我們激怒他，勝算更大。等他方寸大亂時，殺了他，以絕後患。”
“霄霄，我已有一計。你聽聽。”
宛陵霄擡眸，心覺不妙：“你又有什麽鬼主意？”
褚菁遙把頭挨著他，快速說了法子。
宛陵霄臉色卻變了，他冷冷瞪她：“……你和他究竟什麽關系？以此激怒他？”
“我說了，他在意我啊……這樣定能刺激他，激怒他。”褚菁遙說。
宛陵霄深吸一口氣。
褚菁遙說的法子，竟是讓他裝出與她再行合夢的場景。
“不。”宛陵霄扭頭。
“霄霄。”
“……”
……
少許。
荒原之上，褚菁遙被宛陵霄放下了。她的青絲枕在黃沙上，瞬間裹入了細碎的砂礫，她的臉也蒙上了那明凈的白光，雙目湛湛望他。一切猶如夢境。
宛陵霄目光如被燙般轉開。
“來呀。”褚菁遙手撐地，似乎想起來，引導宛陵霄，身子就要貼向他。
宛陵霄卻擡手，止住了她。
她的下腹正輕顫。
……她已因毒發痛成這樣，還要這般熱情地演。真不知道說她什麽好。
宛陵霄按住她，不讓她使力，道：“我來。”
他的手按上了她的衣襟，輕輕扯開，褚菁遙雪白深邃的鎖骨露出。
他又摸上了她的臉。
……宛陵霄越是這般，卻越只覺自己仿若又踏入了記憶的深淵。
那曾經逃離的沼澤，此時拉著他沈淪。
恰在這時，褚菁遙輕聲道：“……別碰我。”
但一來她沒什麽真的反抗意願，這話說得極為柔弱，二來，她說話時目光瀲灩地盯著宛陵霄，聲音去如同貓，恰到好處。
“……”宛陵霄只覺識海“嗡”了一聲。
許久不曾回想的那些夜晚，頃刻間將火熱傳來。
他低頭，吻上了褚菁遙的唇。
褚菁遙身子也如入了電般一顫。
不知怎地，宛陵霄火熱的唇覆上來後，她竟感受到了那許久不曾有的情|欲。
痛苦依舊在，但被其壓下，擠至角落，竟被她短暫遺忘了。
她回吻過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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