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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記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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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 烏雲濛濛。

罩在血界的神鞘之墓中,呂家主倒在慧傷的鋒利劍芒下,一股雪白剔透的靈力從慧傷中被剝出, 如大雪般灑落在地窟中。

這正是交易要達成了。

先前, 慕槿抓住呂家主,便好生折磨了他一番,達到讓他憎惡自己的程度。

之後, 她再給了他她的血,逼他交給慧傷。

這不, 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麽?

慧傷嗡鳴, 慕槿又用“非邪”擊出一抹煞氣,堪堪狠撞了那呂家主的背,把其撞倒了慧傷漫天散布的劍氣下。

嗤——

“妖女, 不得好……”

呂家主話說了一半, 卻戛然而止。他的喉嚨被劍氣貫穿。

“能因四神鞘而死, 也是你的榮幸啊, 呂家主。”在其徹底斷氣前,慕槿誠懇地安慰道。

呂家主死不瞑目。

一道巨力卻倏然朝慕槿襲來,如含拔山怒,激起龍蛇起陸。

慕槿幽幽一轉,身法如羚羊掛角, 無跡可尋, 輕易躲過了。落地時, 她腳踩蓮花, 目如秋水回波, 道:

“傷傷, 你的力量, 亦和過去一般純粹。”

而遠處那慧傷的劍靈,全身雪白,居高臨下,正雙目中燒著火:“褚菁遙——”

“你這偽善小人,竟還敢來汙神鞘之墓!”

他聲勢磅礴,似可訣山海。

慕槿道:“汙?說得你多幹凈似的。”

她的眼眸中湧出一道血色,身形倏變。

只見她皮膚上刺出鴉黑的龍鱗,腳化為了數百蛇尾,攀石而走,猛地鉆向了慧傷。

嗤——

那蛇尾燃起了妖火,牢牢地纏住了姿態傲岸的劍靈。

這是可控靈魄的力量,而其餘的蛇尾,貪婪地奪取著慧傷被激出的力量。

“你……你……”慧傷的劍與靈都瘋狂地掙紮,紅光乍現,“你竟然註入了妖血?!”

“是啊,意外麽?”慕槿冷冷道,“褚競翡曾說我受不了這個苦,所以比不過她。但實際上,我控制得可比她好吧。”

她的眸中湧起暗色。

她又想起那個撕破臉的夜,褚競翡諷刺她,說她只會用嘴投機,不敢吃苦,所以她註定為臣。

……但褚競翡,你看到了嗎?

你和宛陵霄能吃的妖血之苦,我也可以吃。

我沒有哪裏不如你們。

體內如有火烹,慕槿又起身,閃到了慧傷面前。

其被裹在上百妖尾中,被她的妖力裹挾,露出了痛苦的掙紮神色。

而當看到慕槿也在奪取“神鞘之力”,他憤怒地瞪向她。

慕槿昂首:“我最欣賞你們這副模樣了。曾高高在上地支配我,結果最後只能在我手掌心掙紮。”

慧傷氣質遙淩地昂頭,只道:“滾。”

慕槿又居高臨下地審視了他一番:“小神鞘,力量都用來造幻境和交易啦?唉,你可不如以前聰明,就算要為褚競翡覆仇也別急啊,該留點力量保護自己。”

慧傷咬牙。

契約既出,便無從修改,他只能伸出手,射出靈力擊向慕槿的蛇尾,並奮力地收回靈力。

一人、一靈抗衡。

然而,慕槿的蛇尾再動,把慧傷的手和劍身也牢牢縛了起來。

傲岸的神鞘再掙紮,如同螻蟻。

“你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你喜歡褚競翡,是吧?”

慕槿一邊奪著力量,一邊閑話家常,“其實,我早在你對她惡言相向、她對你也整天沒幾句好話時我就看出來了。”

“但我偏不說,我看她什麽時候發現。”

慧傷全身一顫,臉上泛紅,露出了受辱的神情。

“你這神情如何回事?我又沒怎麽你。”

慕槿覺得慧傷反應甚是有趣,又道:

“不過,我是不會同意你們的。先不說你是劍靈……就說,你對她態度也並不好啊,不如其他那三神鞘。”

慧傷顫抖停止了。

他冷冷瞪她,語氣陰冷地辯解:“他們大概早忘了她,只顧著自己,我可未曾聽說他們想為她覆仇——”

慕槿微微一笑。

慧傷卻倏然反應過來,恨聲道:“誰要你同意??!你算什麽?”

慧傷再度發出暴鳴,蛇尾、血蓮和劍氣相擊,散出似移山倒海之聲。

慕槿扛著,察知這慧傷已起魚死網破之意,再見他眼中露骨恨意,她冷冷道:“慧傷,你真的很沒道理,把她的死,算在我的頭上。”

慧傷氣得發抖:“難道不該算??”

慕槿:“我是和她鬥,但我本不喜殺人,也沒想過她死,最多只考慮過囚禁她。只要她願意臣服我,未來便不會難過。”

慧傷啐了她一口:“臣服?你就癡人說夢吧。要她臣服,不如讓她死。”

而似乎想到自己那高傲、暴戾、流著高貴之血的前主人,慧傷再度擡起頭,冷冷地俯視慕槿。

他的眼神如在看螻蟻。

慕槿卻眼神更冷了。

看看,就是這個眼神,她可讀得懂,這就是褚競翡和慧傷那些人對她的看法。

——她不算什麽。

只有聽話、如鏡子般地映出他們心中理想的“自己”、假意接納他們不想看的“自己”時,才是個有輕重的假人。

慕槿冷冷一笑:“哦,怪了,臣服對褚競翡是生不如死,對我便是天經地義,可沒這樣的道理。在黃金臺,她早該學會去適應各種東西。”

臣服。

而一說到這個詞,慕槿便感到自己又病了。這個病大概持續了百年,一些破碎的記憶就要湧來,讓她發瘋,想要掙脫。

她知道是妖血的作用,努力掩下這種瘋意。

自她十二歲親生母親死後,她就學會了控制自己。

她擁有了近似冷血的控制力。這讓她戰無不勝。

慕槿緩緩地又對慧傷露出了笑,這笑很完美,覆在了她從童年起就蓋於自身的假面上。

她那灼燒神智的妖血也逐漸冷下來。

她成功地抽取了部分慧傷的力量,並試圖將其與自身相融。

但她蛇尾下的劍身一顫,慧傷的模樣倏然變了。

一位女子出現。

她姿容明艷,煞氣沖天,如高空中最奪目的太陽,卻也仿佛與世人隔著什麽般。

褚競翡。

她盯著她,厲聲道:“你就是這麽恨我、容不下我的麽?在我死後,還想把我的神鞘趕盡殺絕,妹妹。”

慕槿的手一頓。

不知怎地,或許是妖血灼了靈智,她看到此景,眼淚卻倏然不甘地落下:“姐姐,不是,只是你不該動我的……”

她話未盡。

褚競翡的幻影“撲”地消失了。

與之同時消失的,是“慧傷”。

慕槿的神智立刻回魂,那湧上的瘋狂瞬間被她壓下,煙消雲散。這控制速度,在妖人中都少有。

她隨即反應過來是慧傷在搞鬼。

再看,慧傷已竄出石室,撕裂了天際和結界,是要沖出去了。

來不及了。慕槿咬牙。

現在出去,也來不及抓慧傷了。要抓,風波可能會驚動繁陰神殿和宛陵霄。

慕槿眼中泛起一層冷意,隨即她召出了一張符,投向了慧傷的位置。

此乃“絕言”符。

慧傷,既然你要跑,那我也要確保你說不出關於我的行跡。

此符,慕槿早準備好,以防攻略宛陵霄途中遇到的意外。

此時,便用上了。

看到“絕言”符在慧傷逃離的方向消失後,她掌心浮現一抹冰藍的光。

成功了。

慕槿垂眸,目光卻很陰沈。

她盯著自己因幻象頓住的手,看了許久,隨後也消失了。

她要找一幽僻之地調息,在回寒城前,好生把奪來的“慧傷”之力吸收。

……

雪頂之上,白雪皚皚,琪樹羅繁陰神殿。

站在高處,可見群山嵯峨。

宛陵霄已至,他走過攢植森拱的花園,來到了神殿的地下。

他正是收到了三師父的消息,來看解開的記憶珠的。

不久前,霍家被滅門後,宛陵霄施展“獻長生”躍至過去,結果遇到了犯血蓮案之人,在與其一番交鋒後,宛陵霄用“拏絲”抽出了一顆記憶珠。

而如今想來,這人十之八九和褚菁遙相關。

這記憶珠,按照規律,必定可以展示一二線索。

“這記憶珠中,到底有什麽?”宛陵霄見三師父神色不對,不由心中一跳。

但他穩著,並未把龍女線索立刻告知繁陰神殿,只不動聲色地問。

“……一些,讓人看不明白的東西。”三師父道,“不知在何處,也不知所雲。”

其把記憶珠拿出來,只見其通體銀白,為珍珠大小。

三師父又道:“但這裏面的人,提到了你,所以我立刻喊你來。不知你能否聽懂?”

“我?”

宛陵霄警惕地皺眉。

“你親自看看吧。”

隨即,他便把記憶珠拿去,便是要用靈識去聽。

卻不知,也是這短短的兩個時辰,竟讓他的命運和世界發生了巨變。

……

珍珠般的幽藍水粒懸在空中。

宛陵霄已去了獨立的空間,啟了界。

記憶珠,因需要靈識去接納,需獨處並保護好自己再看。

“啟。”

一道法訣,他便沈入了記憶珠。

可會看見那位龍女如何籌謀對付西嶺?這是宛陵霄的猜測。

他本以為見不到龍女,也會見到黃金臺、北五郡之人,然而,他成功沈入後,卻看見了一個陌生人。

其一身黑袍,面容英俊,正走在陰雨瑟瑟的泥濘小道上。

手中捏著一枚芥子符。

這是誰?宛陵霄皺眉,他從未見過。

而看其打扮,竟像是南陵常服。

他正要繼續分辨,卻突見一道光靈從那人身上跳了出來。

光靈:“怎麽樣,九號,準備好了嗎?我們必須趕過去,功敗垂成,在此一舉。這個契約,必須上給宛陵霄。”

那人冷淡地點了下頭:“嗯。”

光靈聲音透著高興,卻也不乏壓力:“多虧你試驗出了這個法子。你怎麽想出來的?”

那人卻未說話。

光靈跳著說:“唉,反正……這是我目前看到的最有希望的方案了。接近了他,我們的計劃才能成功。部長保佑啊,別失敗。”

那人再點頭。

卻似乎為以防萬一,他又召出了數張靈符仔細檢查。

其手上靈符泛出晶瑩白光,其上符文和力量來源,竟是此界未見。

宛陵霄的臉色卻變了。

因為,他從這符上,感到了一股熟悉異常的氣息。

正和……

他和慕槿的附生靈契所散出,一模一樣。

轟隆隆——

電閃雷鳴。

照亮了遠處連綿的高山。

宛陵霄也倏然認出了此地在哪裏。

此地幽山,距離那南陵蛇窟——不過三裏。

作者有話說:

很久之前,三師父感知到的“九……涉……錄”,其實是“九號幹涉者記錄”。

還有個重要劇情走完(估計下章走完),這一卷就結束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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