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討好我, 可不容易。”A801不錯眼珠地凝視慕槿，目光如陰鷙的蛇。

但見他倏然擡手。

慕槿只覺頭上一動。

他扯下了她雪白的珠花，一把把珠花塞入了口中。

冰冷的牙齒碰撞聲。

吞咽。

他把珠花吃了。

A801呵呵笑道：“比起人間味, 我喜歡沾了人味道的。”

慕槿驀地瞪大眼睛。

A801則笑吟吟地看她, 如獵人等待獵物露出恐懼。

然而，慕槿卻擡手。

她猛地扯下了A801的腰帶。

這次，換A801瞪向她了。

慕槿把腰帶擡起來。

刺——

她望著A801的眼睛, 把腰帶撕裂了，很慢、很輕, 一條條碎綢落下, 發出數道不大但刺耳的聲響。

“聽到這個聲音了嗎？”慕槿說，“我好喜歡。”

A801楞楞地看著她。

她臉上染了一抹紅暈，如青澀的人發現了一片新天地。

“……我也喜歡。”半晌後, A801訥訥地道, “這是破壞的聲音。”

他又陰鷙地道：“但你破壞了我的腰帶, 我如何見人？”

“無妨。我去給你找。”慕槿說。

她起身, 掀起了幕簾，看見了那被A801定身、失去意識的店小二。她一把把小二的腰帶扯下。

“給你。”她遞給了A801，“用這個吧。”

A801接了腰帶，卻如同接了什麽滾燙的東西般，審慎地盯著慕槿。

而下一刻, 他也試探地擡起手。

刺——這腰帶也被他撕了, 發出刺耳卻悅人的響聲。

慕槿臉色依然蒼白, 似乎還有些害怕與青澀, 但已微笑起來。

A801也微笑, 眼中滲出興奮。

“十號, ”他“嘶”了聲, “我倏然發現了一件事——你似乎並不是看上去那般純白如雪。”

A801壓低聲音，如說悄悄話般：“是我解放了你嗎？”

“你其實是個壞女孩。”

慕槿：“是哦。”

“可以再跟我去個地方麽？A801。”她雙眼盈盈脈脈，凝註對面人，“讓我度過一個完美的探春街會，好麽？”

……

一炷香後，慕槿和A801提著四籠兜子從店中出來。

兩炷香後，他們掛了紅綢。

半個時辰後，他們放了河燈。

而在這個途中，慕槿面露青澀，行為卻愈發大膽和乖張。

半晌，A801躺在松軟的草地上，眺望那深邃敏感的星空，而他的手掌上的腦袋動了動。

那是慕槿。

她枕在他手上，松軟的頭發蹭著他的皮膚。

A801心中卻生出一股熱流，隱含著炙熱的目光投向慕槿。

在剛剛，他能夠感受到，慕槿似乎青澀地模仿他，或者說，笨拙地討好他。

一路上，他們說了許多話，做了許多事。

而在這個途中，A801發現慕槿似乎有一些特質被解放了出來。

他說的每句話，她都能回應得讓他滿足。

她的舉動逐漸大膽，充斥著和他一樣的特立獨行，與旁的低劣的普通人群隔離開來，竟牢牢地吸引他的目光。

這讓他……感到一股該死的契合感。

這種契合不可言說。但就是……存在。

這時，他掌上的腦袋動了動，A801輕輕嗅了嗅少女的芬芳，道：“十號，我改變主意了。”

慕槿：“什麽?”

A801:“如果你願意當我的‘玩偶’，我可以不殺你。”

慕槿眨了眨眼：“玩偶是什麽啊？”

A801：“玩偶，就是以後我說什麽，你做什麽。你做得好，我可以寵你，給你很多東西。”

他坐起來。

月色襲上他蒼白、腐爛了一半卻俊逸的臉上，顯出一抹詭魅。

A801冷哼道：“哼，我過去也尋了一些玩偶。但那些人，要麽絕望，要麽瘋狂反抗，都不似你這般……”

“乖巧，能學。”

慕槿擡起頭。

她瞪大眼，似乎很吃驚：“乖巧，能學？就因為這個，你就要放了我麽？但在這之前，你不是說，一定要殺了我麽？”

A801的目光鎖在慕槿身上。她的眼睛本很清澈，但現下比起過去，卻似乎滲了深不見底的影，和他很像。她的聲音也很曼妙，似乎引著人去探索她。

契合。他腦中再度閃過這個詞，卻未說出口。

卻聽慕槿突然問：“你愛我麽，A801？”

“…………”A801驀地睜大眼睛。

他直楞楞地瞪著慕槿，目光如筆直的箭。

慕槿也回以他一樣的目光，其中滲著興奮和探索。

這一刻，A801仿若被電擊中了。他倏然生出錯覺，他和慕槿就像森林中兩只特立獨行的兇獸，正常人一直難以理解他們的想法，一只在邊緣兇狠地獵殺正常人，而另一只以正常人的面貌藏在人群中。

現下，他們總算找到了夥伴，他們的目光和思路，也只有對方才看得懂。

而也是這時……A801眼中的慕槿，變得愈發光彩照人。

不，她本來就是。

“槿槿啊……”A801換了稱謂，聲音中迸發狂熱，“是啊，你吸引了我。”

“我吸引了你？太好了。”

“今日發生的事，我本還以為自己沒魅力了呢。”慕槿苦笑道。

只見少女也坐起來。她外表雖嬌媚精致，但與過往不同，眼中透著股漫不經心的病態，舉手投足都攥緊了A801的目光。這不是他尋覓各個世界，想要尋覓的天作之合的模樣嗎？

A801張開雙臂：“槿槿，那是因為宛陵霄不會欣賞。但我……我可以欣賞你。”

“是麽？謝謝你，A801，我剛剛就是想驗證這一點。”慕槿羞澀地笑道，“我也覺得不是我的問題，是宛陵霄的。我還是吸引人的。”

A801呼吸急促地道：“是，是。”

慕槿突然眨了眨眼睛：“A801，驗證到此為止。為報你解答之恩，我送你一個禮物好不好？”

她面若觀音，嬌若菟絲花，皮下卻似乎湧動更深的影，把A801吸引了。

“好。”他靠近慕槿。

慕槿做了個讓他等待的手勢，隨後，雙手合在一起，小心地擡到他眼前。

A801的目光落到了那嫩蔥般的手指上，她緩緩地松開。

只見裏面躺著一朵靈力凝成的血蓮。

血蓮的花瓣殷紅，但花蕊卻是耀目的銀色。晶瑩透亮的露珠從花瓣上滾落，立起的是綻放的生命力。

A801也受感染，露出親和的微笑。

但轉瞬，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笑容倏然消失了。

他擡頭，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慕槿。

慕槿笑了。

“你說，為什麽，總是有人要去招惹根本看不明白的人呢？”

……

信使已提前來到了那幽深被竹林環繞的宅院前，等待著那位老爺說的時機。

那位老爺給的錢很多，可千萬不能出了紕漏……信使蹲在那宅院的遠處，卻如錯覺般，他看到那鎮宅的石像猛地瞪大雙眼，如冷箭的目光射向了他。

“這……”

“什麽人？！”他背後倏然多了把冰冷的刀。只見黑壓壓的人圍住了他，正是宛陵霄的下屬。

領頭的修士正是阿衡，抓到此人，暗地舒了口氣，不由佩服起自家少君的縝密。

今日少君從探春街會回來後，冷著臉什麽都沒說，徑直用功法在院內加了許多監防用的隱秘陣眼，開始的陣眼，全都聚集在後院——那慕槿姑娘住的地方。

當時阿衡就想，哦，這少君對慕姑娘大概只是面冷心熱，隨時都想看著護著。結果，宛陵霄轉頭又在前院加了一倍——這一看，哦，原來少君只是突發奇想，想給整個院落加大布防了。

然而，這一加大布防，好巧不巧，正好擴大了監視的範圍，發覺了那提前等待的信使。

半晌。

信使被推到宛陵霄面前。

宛陵霄冷眼讀著送來的信，臉色逐漸難看。

寥寥數筆，寫盡了慕槿將受什麽樣的折磨，他可以在何處尋她。

“少君，經我們確認，慕姑娘真的不在了！”修士們急急地走來，“我們找了這宅院上下，她當真不見蹤影。”

宛陵霄面上如蒙了霜，快速翻信，只見還有一封，上面是雋秀的小楷：

“霄郎，我只怪自己拖累了您。我走後，望您安康。槿槿。”

宛陵霄嘴角抽了抽，道：

“……這不是她寫的。”

“那少君……”

宛陵霄目光冷冷地凝視前方：“你們快撤，我去找她。”

下一瞬，他猛地擡手。

黃沙憑空席卷而來，狂暴地凝成一只手掌，朝那信的上空抓去。

拏絲。

高品的拏絲，帶來山崩地裂之勢，地面嗡顫，與天相對。

修士們的臉色也煞白起來，他們已明白了“快撤”的含義。

少君這是要打亂計劃，不顧驚動黃金臺，也要在此鎮動用力量，把慕姑娘救回來了。

“……是。”

宛陵霄已飛快地抓出一物，化影而去，那影鉆向了探春街會。

作者有話說：

A801：你快一點，還能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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