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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霍宅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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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黑的影環繞宛陵霄,他處於虛靈體的狀態。

這和他不屬於這個時空有關。

“獻長生”,是宛陵霄繼承自父族的心法。

其作為新法雙屠之一,擁有縱時之奇法。

宛陵霄雖然已經叛離父族,但從不因為一口意氣就放棄對他有利的事。

現下,宛陵霄全身環影,卻是直接停在了霍家的宅院前。

高大的宅門,平靜的墻,冰冷的雨。

他的目光也很冷。

不過一道默訣,黑影如蛇般竄入宅院,卻激起了一道屏障。

血紅的蓮花散開,又在雨夜中消失。

是障眼之界。

這說明——

“好巧,人還在裏面啊。”

宛陵霄冷笑。

他全身消失,化影沖入了門。

……

二品以上。

這是宛陵霄進入宅院後做的第一個判斷。有些屍首未被處理,其中一個是擁有三品修為的高手,被一道刀氣砍裂了保護靈臺的靈根。是有人一招就把他精準地廢了。

血紅。

卻是宛陵霄對霍家宅院的第二個印象。

漫天的血紅,烏黑的影罩住了舊日奢華的宅邸。

金絲羅綺,金玉珠寶,皆渡上了一層血色。

“娘!!”

“娘!!!!”

屋內倏然傳來慘嚎。淒厲的女聲滿含哀痛和恐懼,似乎在恐怕什麽的靠近。

借助“殺寸陰”,宛陵霄卻是在外圍停留了少許,才再度瞬移了過去。

那是宅邸的主室。這裏,明顯經歷過一場血戰。看場上刀光劍痕,霍家明顯經歷了垂死的拼命掙紮。但很奇怪。宛陵霄蹙眉。他竟看不到第二方的痕跡。

而角落中,霍夫人倒在臺階上,七竅流血,緊閉雙眼,已失去了生息。

霍煙伏在她身上,正在痛哭。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她眸子飽含恐懼、痛悔,金縷衣染血,珠釵和淩亂的發相和搖曳。

因宛陵霄並不直接屬於這個時空,霍煙自然不應看得見他。

他直接在霍夫人身前蹲下,試圖繼續觀察。

然而——

他卻倏然察覺到不對,擡頭。

只見對面的霍煙如鏡子般,也緩緩地擡起了頭,她的眼眶依舊通紅,眼神卻變了。

若說先前哀慟得真切、真情,那麽現在,如一團陰冷的霧,讓人望不到底。

“你好,宛陵霄。”她微笑,“你反應真快啊。”

一陣滿含涼意的風吹來。

宛陵霄緩緩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也緩緩地擡眸。

他凝視對面的”霍煙”,除了神情,五官、姿態、動作,和霍煙一模一樣,就像一個影子。

他淡淡道:  “畢竟,這位霍家小姐雖談不上聰慧,但也不至於在這般狀況,只撲在家人身上哭,而不逃跑。”

頓了頓,“你看得見我?”

“霍煙”又笑了,咯咯咯如銀鈴般的笑聲。“是啊。”

可以越時看見他……那幾乎是近天道的力量。絕對的一品。

宛陵霄不動聲色地道:“你也早知道我要來。”

“這倒不是。”

“霍煙”說,“我只是猜,猜你可能來。但不確定呢。”

“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她半滾了一圈,支起身子,血把她的臉染得異常美艷——遠比宛陵霄看見過去的霍煙時灼目。她眨著那雙烏黑的明艷眼睛,說:“你進來時,我就聞到了你的味道——”

“屬於妖人的獨特味道。如桀驁的夜。”

“這真是,異常吸引我。”

宛陵霄:“…………”

這人有病。

他冷冷看她,冰冷的火在腦中燒,警鐘般的忌憚亦敲響。但他沒有表露出來。

他手指點地,只是在地上如隨意般地寫了個符號:“我用此符與你換,不要再來擾亂西嶺。”

“霍煙”又翻身回來,歪著頭看,卻又笑了。

“宛陵霄,你套話這套在我這裏無效。你畫出一個符,想看我對此符的態度,判斷我的來歷,對麽?但我說認識又怎麽樣,不認識又怎麽樣,你都無法知道我是否在說真話。”

這的確是他家鄉南陵的神流符。只有最上層的統治者才認識。

宛陵霄的確根本沒想和此人交易,只是想判斷此人和南陵那幾位一品的關系。

聽到她的話,他才冷冷擡眸:“你是誰?”

“好問題,但我不想答。”

“……”宛陵霄越過,只目光鎖在“霍煙”臉上,淡淡道,“所以,你到底想要什麽——。”

少女明艷的臉異常灼目,如閃耀的太陽,讓人根本聯想不到陰鷙、藏在陰溝裏的謀殺者。

她沖他彎著眼睛一笑,竟又插科打諢:“你。想要你啊。”

“……”宛陵霄不語,似乎懶得回答。

“宛陵霄。”卻聽少女的聲音倏然變得異常冰冷。她目光投向遠方,聲音中喜怒無常地失了笑意,變得徹骨寒冷,“你我都不是稚童,有必要如此直來直往地相問嗎?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實際上想做什麽嗎?”

她高舉左手,食指單扣,與奢華壁畫中的蒼穹相對。

“你在拖時間用擊壤。”

“但可惜,你會擊黃壤,我會叩蒼穹。”

下一息,她倏然高舉雙手,以左手為中心,如星辰浩蕩,明月遇蝕,倏然蕩出一層漫天血浪。

血浪仿若蘊含某種可以主宰世間的力量,層層疊疊地撕裂了氣,延綿的血霧如怪物般撲向了宛陵霄。

宛陵霄目光微沈,卻轉身便消失成影。

——和“霍煙”對話的時間裏,他早把自己的靈體轉移。在一片陰霾中,他已經布下了屬於“擊壤”和“拏絲”的法印,只待時機成熟,便向女人襲去。

明顯,現在就是。

柘黃的層層土浪和如繭絲和細沙凝成的巨掌和血霧撞在了一起,發出驚天轟鳴。

血霧卻再度如巨鐘傾軋,轟地散去了土浪。

宛陵霄蹙眉。使用“獻長生”跳了時間,他已壓了修為,正面和對面的人打,沒有優勢。

血霧卻已經在頂部的壁畫撕裂了巨大的黑洞,和跳躍的明月連在一起,颶風湧起,似乎要把宛陵霄拖出去壓碎。

“殺寸陰,躍長生。”宛陵霄再次頌訣,他身後亦出現了一個巨縫。這是神躍陣,他能以此脫離此時此刻。

在血霧砸下的千鈞一發之際,他跳了進去,卻是再度施展了一道功法。

拏絲。

巨大的灰黃手掌,帶著遠超孟統領施展時的千鈞之力,憑空抽向了血色巨浪。

【滋……記錄……】

塵土縈繞,電光火石間,宛陵霄識海裏倏然傳來了“滋滋”的詭異聲響。

他只覺掌上多出了一枚詭異的冰冷,電意和聲音卻轉瞬即逝。

排山倒海的巨力,他迅速後撤。

下一息,光影變幻。

黯淡的光,安靜的棺材,他已回到了原本的時間。

“少君,少君……你還在麽……”軟糯的聲音傳來。瞬間刺破了宛陵霄沈浸於激烈對峙的情緒。

他擡頭,只見慕槿還老老實實地坐在橫柱上,白霧蒙著她的眼,她薄唇緊抿,似乎甚是害怕。

宛陵霄定定看了她會兒,又低頭看了眼手上的東西,眸色微暗,把其收入了方寸戒。

慕槿眼睛上的白霧卻轉瞬消失了。

“唔。”她輕輕哼了一聲,似不習慣地睜開了眼睛。

宛陵霄在她對面,一雙含著暮山紫的妖眼正看著她,額上抹額已散,只有一道濃郁的紫紋,如第三只眼般立在那裏,令人生寒。

慕槿一雙眼盈著水光,血色漸漸回來。

她抿唇,像是試探著般開口了。

“我……”慕槿眼睛紅得像兔子,“您剛剛去哪裏了?我什麽都聽不見、什麽都看不見……在這裏坐著,好害怕。”

宛陵霄平淡地說謊:“我一直在這裏,慕姑娘。”

慕槿又環視四周,咬唇道:“那……那這霍家之事,少君可發覺了什麽?”她語帶哭腔,“這,這樁事著實讓我太害怕了,若不明白,我只覺自己會噩夢連連。”

宛陵霄睨了她一眼,一雙眼銳利如鷹,卻一字不言。

突然,他腳下出現了一只影子凝成的狼奔了出去。不久後,幾位修士走進來。

“你先離開,他們護送你回去。”

慕槿:“……”

宛陵霄已經消失了。

……

西嶺寒城之上,是漫漫雪山。

在這遼闊西嶺,高處亦代表尊貴與強大。在雪山之巔,卻是一個巨大的廟宇。

烏黑的長柱穿插在廟宇中,神像瞭望西嶺五城。

這正是西嶺人心中最神聖的地方,繁陰聖殿。

當年天神下凡世,留下繁陰、繁陽之書,養成繁陰、繁陽兩大人神。

此後,人神著寫基法——這成為世人修煉的基礎,他們亦成為世人的信仰。

繁陰神殿,便是信奉繁陰之神。月亮、土地、血、昆蟲、妖靈的圖騰畫在了雪白的墻壁上。

這是肅穆的神殿,屋頂堆雪。

但在神殿之後,一個小女孩卻獨自坐在結了冰的池塘邊,赤腳踩地,大把大把地吃著冰塊。

她看上去不過六七歲年齡,只有半個成人高,眼睛睜得溜圓,冰天凍地裏,把冰塊咬得脆響。

這在高貴的神殿中顯然是極其不得體的行為。

——卻沒人阻止她。

她又咬了塊冰塊,卻突然斜目:“來幹什麽?”

她聲音很冷、很慢、很冰。

“三師父。我有事要請教。”

女孩擡頭了。只見宛陵霄從那終年堆雪的樹蔭下走出,狼裘上的紅殷如血。

“狗屁。”女孩聲音沙啞,語氣並不是她外表顯示出的年齡應該有的,“西嶺,我和邪王早交給你了。我又不能出不了神殿。有什麽能幫你的。”

她又哼哼了兩聲:“哈,你不是寧願和你那小情人親密,也不來這裏問候我一聲的麽?真是稀客。”

刺骨的諷刺,宛陵霄神色卻未變,只是垂下眼眸,臉上也露出了一點淡淡的譏誚。這般情形看過去,他們像是一類人。

“算不上情人。”宛陵霄糾正,又說,“我遇到一點難事。”

“你不是自負得很嗎?我和邪王懶得管你,自己做。”

“好,好啊。”宛陵霄微笑,“走之前,我想告知您,我今日看見了有人在西嶺使用‘叩蒼穹’。三師父若不感興趣,陵霄離開就是。”

女孩手中的冰塊突然落地了。散了一地。

她緩緩回頭,瞪眼。

“回來。”

……

女孩,正是宛陵霄的三師父,繁陰神殿的大祭司。

在宛陵霄來西嶺前,她就是這副模樣,卻因為一手鬼魅和強大的功法,和西嶺邪王並稱為“西嶺雙邪”;宛陵霄來西嶺後,拜了他們為師,並逐漸在邪門方面有青出於藍勝於藍的跡象,因此他們被看作“西嶺三邪”。

“好啊,好啊……竟然有人在寒城用‘叩蒼穹’!”三師父姓徐名洲洲,重重地拍上長桌,“那群繁陽,真是陰魂不散!”

“三師父,你還在記恨你那師姐?”宛陵霄擡起眼皮。

“是啊,當年就是她,用這‘叩蒼穹’把我打入這神殿,用詛咒讓我不得踏出半步!”三師父冷冷道,一雙眼睛盛滿透骨的恨意,“她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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