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一道破空的聲音自遠處響起，迅速靠近。

吳默長劍一架，發出了“錚”的一聲，再轉圈一劃，將迎面刺來的長劍打落在一旁。

他看不到擲劍的人，但是可以感覺到，勢如破竹的劍氣，還有控制劍的人滿腔的憤怒。

左心兒手上握著念幻，雖然在黑暗中她可以像白天一樣視物無礙，但是也不敢貿然出手，因為她不了解這陣法，以前也未曾接觸過，不知道還會不會突然又變了一個地方，或是出現了幻覺。

再者，若是一個不小心，會傷到人的，不管是傷到吳默亦或是那男子，都不是她願意的。

她朝著面前那一堵青石墻高聲喊道：“這位公子，真的是誤會了，我們並沒有殺害尊師，我們來到此地之時，尊師已經被人殺了。”她也想將那個撞到她的黑衣人說出來，可是那個黑衣人她根本就沒有瞧清，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自己都說不清楚，那紅袍男子又如何會相信呢。

陣法之外的紅袍男子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滿口胡言。”手上的手法就變換了幾下。

左心兒險險躲過了從身後刺來的一劍，然後一個旋身，將那把劍朝面前的青石墻踢去，果然如她所料，劍沒入了青石墻中，消失不見了。

陣法外的紅袍男子，眼中露出了一絲詫異，雙手的姿勢又換了幾換，口中依舊念念有詞。

陣法之內瞬時換了一個場景，雪花紛飛，天寒地凍，入眼皆是銀裝素裹。

雪下得太大，視線受阻，地上厚厚的積雪中，會在不同的位置，不同的時間，射出幾支冰箭。

吳默與左心兒兩人一邊極力躲閃，一邊開口引男子說話，漸漸地也摸索出了一些門路，最後兩人同時將從身後刺過來的冰箭，反手一撈，再用力一擲，目標都是半空中雪花下得最密的地方。

紅袍男子捂著胸口悶哼了一聲，嘴角溢出了鮮血，陣法閃爍幾下就化成星星點點消散不見了。

左心兒兩人的眼前又變得一片明亮，她把念幻反握在身後，上前一步，不冷不熱道：“都說了我們不是殺害尊師的兇手，殺你師父的另有其人，我們只是正巧撞上而已，若是你再胡攪蠻纏，我們便不再客氣了。”

紅袍男子心知對面的兩人已經是手下留情了，況且他們也僅是防守，未曾出手攻擊，若是他們出手，取他的性命是輕而易舉的。若他們真的是殺師父的兇手，幹脆把他也殺了不是更省事。

他盯著左心兒還有些微紅的雙眼，狐疑地道：“真不是你們殺的？”

左心兒螓首輕搖：“真不是，我們不過是來找你的師父請教傳送陣的事情，人還未見到，事情也沒有問清楚，就發現他已經被人殺害了，想救都有心無力，又怎麽會是殺他的兇手呢？”

紅袍男子跌坐在他師父的屍身旁，紅了眼眶，師父養他長大，教他為人處世的道理，還有行走江湖，賴以為生的本事。雖然師父的脾氣偶爾是兇了一些，但是他知道師父心裏是疼他的，每次處罰他之後，都會心疼後悔，但又拉不下面子，總會煮一些好吃的給他，如同一個父親一般。

憶起往日的幸福時光，紅袍男子淚如雨下，悲傷蔓延，朗朗晴日裏像是下起了瓢潑大雨，悲傷順著雨水匯聚，凝聚成河。

左心兒與吳默早已見慣生死，卻也不禁動容。

男子哭了許久，才振作起來，把他師父入土為安了。

院前的樹下，紅袍男子已經換了一身孝衣，一頭墨發用一根銀色絲帶束起，腰帶上墜了一塊月牙形狀的白玉，再無其他裝飾。

他對左心兒與吳默抱拳道：“楚銘生多謝兩位送在下的師父最後一程。”

左心兒兩人回禮：“不客氣，請節哀。”

楚銘生請兩人到樹下的石桌旁坐下：“你們方才說是想要找師父問傳送陣的事？”

左心兒趕緊點頭道：“你可知道？”

楚銘生頷首：“知道一些，不是很詳盡。不過你們知道了又如何，知道在哪也去不了，就算萬幸你們去到了，也一樣啟動不了，我勸你們還是放棄吧。”

艱難險阻是早已預料到了，那又如何，回家的決心至死不渝，左心兒懇求道：“請你告訴我。”

楚銘生打量了她一下，見她態度堅決，嘆了一口氣道：“罷了，告訴你也無妨，師父說過，傳送陣在太原宗的禁地之內。”因為地處偏僻，且是普通人不能進出之地，所以鮮為人知，若不是師父跟他說過，他也不會知道。

太原宗？那不就是吳默所在的宗門！

左心兒偏過頭眼神莫名地看著吳默，後者趕緊擺手道：“我真不知道啊，我未曾進過宗門禁地。”他也特別驚訝，原來眾裏尋他千百度，傳送陣竟是一直在他呆了十幾二十載的太原宗，只是雲深不知處罷了，如今倒是柳暗花明了。

楚銘生自顧自的喝茶，不參與到他們的談話之中。

吳默給左心兒講了一些宗門禁地的事，反覆講了幾次自己真的未曾進過禁地，真的不知道傳送陣就在太原宗內。

其實左心兒也不是不想相信他，只是一切太過巧合了，那頭說要幫她找陣法師，好不容易找到了吧，卻還未見到，陣法師就死了，這頭卻又得知，那個可以讓她回家的傳送陣就在他所在太原宗內。

還有就是張芊芊，哪會有人因為一個相識不久的人，就背叛師門的？說是因為報答救命之恩，他也不想是那種人啊。若說這些都是湊巧，也委實太巧了。

吳默知道自己百口莫辯，皺著眉頭，一臉欲哭無淚的看著左心兒。

左心兒無語地撇了他一眼，心中也不知是怎麽想，一路過來，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吳默都幫助了她許多，若論眼見為實的，她是可以相信吳默的，但是壞就壞在眼見不一定為實，誰知他的所作所為是不是有什麽目的。

她想起了她的師父元朗，當初元朗收他們幾人為徒，目的也不當純，雖然她沒有詳細問過他，但是有好幾次的談話中，元朗都有意讓她知道，那是因為她的聖女身份，元朗其實早就知道她娘就是星辰之空出逃的那兩個人之一。

就連待她視如己出的師父都是目的不單純的，別的人就更不用說了，總之還是要小心謹慎一些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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