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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英雄所見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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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東移。

城外的寒鴉偶爾從枯樹上掠起,叫聲淒厲。魅離停留在梢頭,映著城外陰沈沈的樹林,顯得格外可懼。

入了夜,寒意四下彌漫,冷的徹骨。清歡動了動被綁的胳臂,鼻尖紅紅的,似是染了風寒。她擡眼看向腳下,是跌落就能粉身碎骨的高度。在城墻上已被陳列了兩日,她終於想明白她母後口中的帝王之愛。

帝王之愛薄涼,在亂世之中尤為明顯。

她吸了吸鼻子,覺得顧青委實是高估了她。在這麽冷的夜裏,就連身強力壯的守衛都開始輪流當值,真真是不怕她根本撐不到明日。

原本她還覺得能拖一拖也是好的,現在想來,有這種想法的自己簡直是神經病。

想來這一生,總有許多不甘心。比如只著了一次紅妝,比如還未歸過後梁,比如……很多話還來不及說的顧南衣。

曾經想過的江湖不見,如今卻成了箴言。老天向來是講究因果循環,這一次還格外的有效率,委實是令人沒有想法。

不過也好,所有的債,下輩子再來還。

這樣想著,已是三更天。她昏昏沈沈的閉上了雙眼。

不曉得過了多久,耳邊忽的傳來物體倒地的沈悶聲響。不過是半刻,又是一陣吵嚷,她掙紮著睜開了雙眼。

入目處,一片火光。她“咦”了一聲,還未來得及看清楚,斜裏便伸出一只手,將她的嘴捂住。

“噓。”

她睜大了雙眼,直直的看向替自己解繩子的、一身勁裝短打的黑衣男子,莫名的感覺有些眼熟。她小聲的問他:“你曉得我是誰麽?”

黑衣男子默默的解繩子不說話。

“你救了我,你曉得你會有什麽後果麽?”

黑衣男子接著解繩子不說話。

“你是啞巴?還是個傻的啞巴?”

黑衣男子用匕首割開最後一根繩子,直起身來,暴躁道:“你給老子閉嘴啊!”

清歡眨了眨眼,有些發懵:“裴、裴、裴……裴策?!”

裴策白了她一眼:“再呸一聲,信不信老子錘死你?”

“你不是去游學了麽?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對於她的疑問,他只是微微一曬,拉著她的手便要往城樓下跑去。

清歡微微掙紮:“你放開我,我不用你救我。你救了我,我不一定能活下去,這個暫且不說。你會沒命的!你們家都會沒命的!”

裴策加大了力道,握緊了她的雙手,語氣微微無奈:“姑奶奶,我還想娶瑤光呢。不是我嚇唬你,你若是再磨蹭下去,我們裴家就絕後了。”

清歡看著前面沖過來的一個守衛,接著掙紮:“既然想娶瑤光,你就放開老子,自己滾下去!”

裴策單手抽出劍來,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甚至腳步都未移動,面前的守衛便軟軟的倒在地上。清歡咽了咽口水,看著劍上淺淺的血痕,嘆道:“真真是好劍。”

裴策:“???”

她慌亂的搖了搖頭:“我沒有。”頓了頓,補充道:“我是說,你的劍,真真是一把好劍。”

裴策扭過頭去,被氣的笑了出來:“你現在不應當誇我劍術有長進麽?”

說話間,他將劍反手劃過,狠狠的刺進另一個守衛的胸膛。劍帶出來時,灑了一地血花。

清歡“嘖嘖”了兩聲,被他帶的跑的踉踉蹌蹌。她掙紮道:“也不是我嚇唬你,我跟你說,顧青現在怕是已經察覺,你若再不放開我,你信不信你真的娶不到瑤光了?”

裴策將她拉到身後,對著右側準備砍過來的守衛狠狠一踢。守衛還未來得及站穩,便慘叫了一聲,掉下城墻。

身後的腳步聲愈發的雜亂,清歡向後看了一眼,火光漫天。她幾乎用盡了所有的氣力,掙脫開來。裴策回頭看她一眼,沒有了她的拖累,劍法使的愈發幹凈利落起來。

她活動了活動手腕,拿起地上的劍,笑道:“裴策,我們來打個賭,看誰能先出城門。”四下環視了一眼:“這樣,你解決前面的,我解決後面的。等一刻之後,我們在城門口會合。”

裴策向她身後看了一眼,罵道:“他娘的,你真當老子是傻的?撇開有多少人不談,你向那個方向跑,你能跑去哪裏?城樓就只有這一個出口!”

清歡“啊”了一聲,看著他說話間又解決了兩個人,邊跑邊茫然道:“你莫不是真的游學了罷?什麽時候變聰明了?”

許是許久未練過劍術,又許是兩日的陳列透支了體力。不過是解決一個小守衛,她便覺得自己渾身沒了力氣。她將劍從守衛的胸膛上拔出來,將裙擺從腳踝處一劃,布帛撕裂的聲音刺耳。她搖了搖頭,笑道:“若不是礙事,我真真是舍不得這一身好衣裳。”

裴策望了她一眼,繼續與面前的幾個守衛纏鬥,亦笑道:“老子看你這一身裙裝,差點瞎了我一雙眼。來的路上,我有想過你是個姑娘會是怎麽樣,卻沒想到會是這樣。”又看了她一眼,嫌棄道:“你沒事兒穿一身喪服是做什麽?晦氣不晦氣?”

清歡點了點頭,回了一句“英雄所見略同”便提劍刺向左側的守衛。

清歡看著腳下越來越多的守衛,前行愈發艱難起來。她看著斜裏刺過來的劍,堪堪躲了過去,轉身的一瞬,擡腳便將那個守衛踢下了城墻。

她提著劍,氣喘道:“你這麽講義氣,我很感動。做到這個份上已經足矣,你快走。”

裴策亦氣喘著回道:“你救了瑤光。”

“那只是舉手之勞。”

“這也是舉手之勞。”

“我救她不會到這般田地。”

“若被皇上發現了,不只是到這般田地。”

清歡霎時便不想說話了。

半刻後——

清歡看著周圍圍過來的人,絕望起來。她擦了擦額頭沁出的汗滴,帶著血腥氣,背靠著他,輕聲道:“裴策,你若是再不走,我們怕是都要玩完兒了。我無所謂,可是你不能。你還有裴家,還有瑤光,可是我在這裏什麽都沒有。”

裴策握緊了手裏的劍,看著圍過來的人,只是說:“我會救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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