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今次，終歸是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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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裏霎時寂靜無聲。
顧青環視一周，重覆道：“眾位愛卿可有異議？”
清歡眨了眨眼睛，笑出聲來，沙啞的嗓音在大殿上空回響，顧青沈了眉目。
“皇上，我這是沒有價值了麽？”
顧青看向她：“朕記得，你說你不過是區區一個公主，自然不能勞煩你父皇大動幹戈。所以，你要跟朕談價值？”
清歡垂下眸子，打量著袖底的圖案，淡淡道：“這株仙客來繡的真真是極好，像極了我母後送給我的那盆仙客來。清歡隱約記得母後送我那盆仙客來時，曾說過，後梁種不出頂好的仙客來，希望我將它帶到西楚，讓它綻出最美的模樣。”
顧青閉上了眼睛，似是想起了什麽，覆睜開，問她：“可是你送給朕的那盆仙客來？”
她哂笑了一聲，點點頭：“清歡怕是辜負了母後，那盆仙客來，怕是被安貴妃糟蹋的不成樣子。”
“安貴妃？”
清歡點了點頭：“清歡若是沒有看錯，應當是被楊公公送到了安貴妃那裏。”
安相聞言忽的站起身來：“皇上明鑒！安心打小便不能靠近仙客來，一靠近便渾身起疹子。”看向清歡：“昌樂公主，你栽贓的並不高明。”
清歡歪了歪頭：“是麽？”看向王座：“是不是栽贓，皇上去安貴妃處看看便是。那個花盆是從後梁帶來的，極易分辨。”
“皇上……”安相的手微微發抖，跪在地上：“小妹對皇上一片真心，皇上怎能聽信奸人的讒言？”
清歡微微彎下了腰，挑起眉梢：“將將還在說我是昌樂公主，怎麽一轉眼變成了奸人？”
安相瞪向她，聲音鏗鏘有力：“你損害貴妃名譽，企圖擾亂江山社稷，不是奸人又是什麽？”
清歡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安相好口才。清歡曾聽聞母後當年離開西楚，亦是擾亂江山社稷的罪名。”看向顧青：“皇上，清歡能為母後討一個公道麽？”
顧青擡了擡手，眸底晦澀不明。良久，才允了一個準字。
清歡聞言卻笑彎了眸子：“這麽多年了，皇上還要猶豫這樣久麽？當年若是皇上肯對母後說一個準字，還會是現在這個局面麽？”提高了音調：“後梁比不上西楚國力雄厚，母後卻拋棄皇上嫁予後梁，並不是沒有道理可言。”
“混賬！”顧青站了起來，將面前的小幾掀翻在地：“將她拉下去，淩遲處死！”
大殿裏，一片喧囂。
顧南衣想也未想的，猛地站在她的前面，還未說話，斜裏便傳來一陣力道，將他狠狠推開。
“顧南衣，我以為你只是看我不順眼，卻沒想到你是想弄死我。即便是淩遲處死，也不用勞煩你動手。”
若不是曉得這是裝的，單單看她的表情，他真真是以為他們的關系已到了這般不相容的地步。
他瞇起了眸子，清歡亦瞇起了眸子。不過是一瞬，他便移開了視線，除了想和她掐一架，再無了其他沖動。置死地而後生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置死地的那個人是她，那就不行。
他扭過頭來，看向王座，還未等他開口，身後便傳來低啞的嗓音。
“皇上，清歡曾說過，冬日裏綻放的仙客來是天降祥瑞。那我有沒有對你說過，那盆仙客來，怕是母後對西楚的最後一抹熱望？”
顧青的身形猛地一震，他擡起了手。擁進大殿的禦林軍一楞，又紛紛退了出去。
他緩步走下臺階，唇色是難掩的蒼白：“你說，那盆仙客來是阿韶對西楚最後一抹熱望？”
清歡凝進他的眸子，暗沈中帶著隱隱的瘋狂。她在心底默念一句“娘親，我對不住你”之後，肯定的、緩緩的、真誠的點了點頭。
顧青趔趄了一下，幸得旁邊的大臣扶住，才沒能失了儀態。清歡看著好笑，她湊上前去，嗓音放的輕輕的：“皇上，這是連最後一抹熱望，都不給我母後留了麽？”
顧青的眸子瞬間睜大，他一把拂開扶住他的手，踉踉蹌蹌的向外跑去。
眾位大臣面面相覷，委實是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顧南衣抿起了唇角，眼底卻含著細碎的笑意。趁著諸位大臣竊竊私語的時候，他向前邁了兩步，湊到她身前，聲音含了狠意，低聲道：“你曉不曉得你在做什麽？”
清歡垂了眸子，長長的眼睫微微顫動，像是扇動的蝶翼。她的語調漫不經心：“我一直曉得。”
“那你曉不曉得，若是賭輸了，會是怎麽樣的後果？”
她擡起眼來，聲音輕飄飄的：“今次，終歸是我贏了。”
------------------------
經過大臣一致討論之後，覺得皇上留下的攤子有些棘手，紛紛表示可以將昌樂公主押入天牢，擇日再發落。
於是，清歡在天牢裏又呆了整整三日。
她蜷緊了膝蓋，眼前是熟悉了的昏暗。這三日，她一直在想，她踏上馬車時，顧南衣說的那句話。
“我很害怕，今天，我很害怕。”
她擡手捂住了眼睛，笑了出來，笑的心口發疼。她從未見過像他一般的人，不論她怎麽努力將他推出棋局，他總有法子闖進來。索幸，她那日的棋局，不是死局。
她除了置死地，再無了任何可以生的法子。即便是輸了，能再拖上幾日，也是好的。
整個牢房寂靜無聲。
她想起宮裏的長門僧經常說的一句話：“何為故，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她師父亦在佛堂，裝模作樣的跟她說過：“不取於相，如如不動。善緣隨順善緣，惡緣隨順惡緣。”
她當時不懂，現在想來，大約是一切隨緣的意思罷。畢竟沒有慧根，能悟到的，也僅僅是如此而已。
陳舊的鎖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放下手來，看著門外的小太監，以及他手中明黃的卷軸，緩緩站起身來。
小太監走進門來，學著楊公公的樣子，展開卷軸，捏著嗓子喊了句：“宣旨——”
清歡不動如松。
小太監楞了楞，看了看手中的聖旨，想，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什麽。於是，洋洋灑灑的按著聖旨上的內容念了起來。
“……按西楚律例，責昌樂今日起立於城門，於後日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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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歡眨了眨眼睛，笑出聲來，沙啞的嗓音在大殿上空回響，顧青沈了眉目。
“皇上，我這是沒有價值了麽？”
顧青看向她：“朕記得，你說你不過是區區一個公主，自然不能勞煩你父皇大動幹戈。所以，你要跟朕談價值？”
清歡垂下眸子，打量著袖底的圖案，淡淡道：“這株仙客來繡的真真是極好，像極了我母後送給我的那盆仙客來。清歡隱約記得母後送我那盆仙客來時，曾說過，後梁種不出頂好的仙客來，希望我將它帶到西楚，讓它綻出最美的模樣。”
顧青閉上了眼睛，似是想起了什麽，覆睜開，問她：“可是你送給朕的那盆仙客來？”
她哂笑了一聲，點點頭：“清歡怕是辜負了母後，那盆仙客來，怕是被安貴妃糟蹋的不成樣子。”
“安貴妃？”
清歡點了點頭：“清歡若是沒有看錯，應當是被楊公公送到了安貴妃那裏。”
安相聞言忽的站起身來：“皇上明鑒！安心打小便不能靠近仙客來，一靠近便渾身起疹子。”看向清歡：“昌樂公主，你栽贓的並不高明。”
清歡歪了歪頭：“是麽？”看向王座：“是不是栽贓，皇上去安貴妃處看看便是。那個花盆是從後梁帶來的，極易分辨。”
“皇上……”安相的手微微發抖，跪在地上：“小妹對皇上一片真心，皇上怎能聽信奸人的讒言？”
清歡微微彎下了腰，挑起眉梢：“將將還在說我是昌樂公主，怎麽一轉眼變成了奸人？”
安相瞪向她，聲音鏗鏘有力：“你損害貴妃名譽，企圖擾亂江山社稷，不是奸人又是什麽？”
清歡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安相好口才。清歡曾聽聞母後當年離開西楚，亦是擾亂江山社稷的罪名。”看向顧青：“皇上，清歡能為母後討一個公道麽？”
顧青擡了擡手，眸底晦澀不明。良久，才允了一個準字。
清歡聞言卻笑彎了眸子：“這麽多年了，皇上還要猶豫這樣久麽？當年若是皇上肯對母後說一個準字，還會是現在這個局面麽？”提高了音調：“後梁比不上西楚國力雄厚，母後卻拋棄皇上嫁予後梁，並不是沒有道理可言。”
“混賬！”顧青站了起來，將面前的小幾掀翻在地：“將她拉下去，淩遲處死！”
大殿裏，一片喧囂。
顧南衣想也未想的，猛地站在她的前面，還未說話，斜裏便傳來一陣力道，將他狠狠推開。
“顧南衣，我以為你只是看我不順眼，卻沒想到你是想弄死我。即便是淩遲處死，也不用勞煩你動手。”
若不是曉得這是裝的，單單看她的表情，他真真是以為他們的關系已到了這般不相容的地步。
他瞇起了眸子，清歡亦瞇起了眸子。不過是一瞬，他便移開了視線，除了想和她掐一架，再無了其他沖動。置死地而後生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置死地的那個人是她，那就不行。
他扭過頭來，看向王座，還未等他開口，身後便傳來低啞的嗓音。
“皇上，清歡曾說過，冬日裏綻放的仙客來是天降祥瑞。那我有沒有對你說過，那盆仙客來，怕是母後對西楚的最後一抹熱望？”
顧青的身形猛地一震，他擡起了手。擁進大殿的禦林軍一楞，又紛紛退了出去。
他緩步走下臺階，唇色是難掩的蒼白：“你說，那盆仙客來是阿韶對西楚最後一抹熱望？”
清歡凝進他的眸子，暗沈中帶著隱隱的瘋狂。她在心底默念一句“娘親，我對不住你”之後，肯定的、緩緩的、真誠的點了點頭。
顧青趔趄了一下，幸得旁邊的大臣扶住，才沒能失了儀態。清歡看著好笑，她湊上前去，嗓音放的輕輕的：“皇上，這是連最後一抹熱望，都不給我母後留了麽？”
顧青的眸子瞬間睜大，他一把拂開扶住他的手，踉踉蹌蹌的向外跑去。
眾位大臣面面相覷，委實是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顧南衣抿起了唇角，眼底卻含著細碎的笑意。趁著諸位大臣竊竊私語的時候，他向前邁了兩步，湊到她身前，聲音含了狠意，低聲道：“你曉不曉得你在做什麽？”
清歡垂了眸子，長長的眼睫微微顫動，像是扇動的蝶翼。她的語調漫不經心：“我一直曉得。”
“那你曉不曉得，若是賭輸了，會是怎麽樣的後果？”
她擡起眼來，聲音輕飄飄的：“今次，終歸是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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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清歡在天牢裏又呆了整整三日。
她蜷緊了膝蓋，眼前是熟悉了的昏暗。這三日，她一直在想，她踏上馬車時，顧南衣說的那句話。
“我很害怕，今天，我很害怕。”
她擡手捂住了眼睛，笑了出來，笑的心口發疼。她從未見過像他一般的人，不論她怎麽努力將他推出棋局，他總有法子闖進來。索幸，她那日的棋局，不是死局。
她除了置死地，再無了任何可以生的法子。即便是輸了，能再拖上幾日，也是好的。
整個牢房寂靜無聲。
她想起宮裏的長門僧經常說的一句話：“何為故，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她師父亦在佛堂，裝模作樣的跟她說過：“不取於相，如如不動。善緣隨順善緣，惡緣隨順惡緣。”
她當時不懂，現在想來，大約是一切隨緣的意思罷。畢竟沒有慧根，能悟到的，也僅僅是如此而已。
陳舊的鎖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放下手來，看著門外的小太監，以及他手中明黃的卷軸，緩緩站起身來。
小太監走進門來，學著楊公公的樣子，展開卷軸，捏著嗓子喊了句：“宣旨——”
清歡不動如松。
小太監楞了楞，看了看手中的聖旨，想，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什麽。於是，洋洋灑灑的按著聖旨上的內容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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