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自我了斷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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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角的燈花發出“劈啪”的聲響，清歡靠在草墊上昏昏欲睡。衣衫發絲皆是淩亂，眉梢唇角皆是蒼白，怏怏的，好不可憐。
唐修放倒最後一個獄卒的時候，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他輕手輕腳的打開門，不曉得心口湧動的是什麽樣的情緒。他年長她幾歲，幾乎是一同長大。他為了師父的囑托，夜夜研習醫書，精進醫術。
守護了這麽多年的姑娘，長得好好的，卻被人踐踏成了這幅模樣。
他緩步踱了過去，還未等他開口，清歡便睜開了眼睛。
“阿修，你來了啊。”聲音糯糯的，一如他離開前的樣子。
他蹲下身來“嗯”了一聲，將她扶起來，眼眶微紅：“主子你沒睡？”
她打了個哈欠：“睡不著，也不敢睡。”
唐修幫她攏了攏衣領，發現她清瘦的可怕。他清了清嗓子，還是難掩聲音中的哽咽：“主子我不是說要你好好照顧自己麽，怎麽會瘦的這樣厲害？”
清歡垂下眼簾，打量了打量自己，漫不經心道：“這不正好有了姑娘該有的、弱柳扶風的氣質。”擡起眼來，眸色欣喜：“你怎麽來的？小栗子找到你了？他怎麽樣了？”
唐修解開自己的外衫，幫她披上：“小栗子很好，主子你不用擔心。”四下環視了一眼，目光所及之處，僅有一床被褥，一席草墊。他捏拉住了她的胳臂：“主子，我來接你走。”
她眨眨眼，摁住了他的手：“你是怎麽進來的？”
唐修嘆了口氣：“主子，我們出去再說好不好？”
她搖了搖頭，且目光執拗。
“三殿下掩護的我。”拽了拽她的胳臂：“主子，能走了麽？”
清歡垂下了頭，看著自己不成樣的衣服，繼續搖了搖頭：“阿修，我被關在這裏許久，很多外邊的事情都不曉得，只能從送飯的小兄弟口中略知一二。”聲音漸低：“顧青說，父皇列兵西楚，小兄弟說，後梁不仁，陷百姓於水火之中。”擡起頭來：“我不信，可他們卻說的那樣真實。阿修你告訴我，父皇他是不是真的列兵西楚？是不是真的陷百姓於水火之中？”
盯著她濕漉漉的眸子，唐修第一次氣急敗壞的爆了粗口：“放他娘的狗屁！後梁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緩了緩，接著道：“西楚幾次將後梁逼上絕路，皇上都沒有說什麽，一忍再忍。直到這次……”捏緊了拳頭：“直到這次將主子關入牢中，皇上才忍不住備兵要來西楚。”
清歡恍然：“就是說，之前的都是幌子？都是顧青騙父皇的幌子？”她笑了聲，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顧青，果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她握住他的手，語氣急切：“阿修，你去告訴父皇，讓他萬萬不可輕舉妄動。顧青現在還有顧忌，不會拿我怎麽樣，我會想法子脫身，讓父皇安心在都城便好。”
唐修一臉不可置信：“主子你不跟我走？”
她點點頭：“我不能走。”
唐修凝著她，沈聲道：“若我非要帶你走呢？”
她歪了歪頭，笑的沒心沒肺：“自我了斷給你看？”
唐修：“……”
半晌，門外傳來一陣喧嚷聲。唐修拽著她的胳膊，往外拉去。
“主子，算我求你，跟我走罷。”
清歡死命掙紮，她厲聲道：“阿修，也算是我求你，你快走。”
唐修頓下腳步：“謝清歡，這不是你鬧的時候。”
清歡平靜的看向他，眸光帶著哀求：“阿修，我是認真的。”
良久，直到門口隱隱閃現火光，他才說了一聲“好”，轉過身去，海東青一般消失在她的視線。
她長舒出一口氣，坐在地上，將被褥蓋在身上，做出一副熟睡的模樣。
淩亂的腳步聲響在耳邊，她揉了揉眼睛，聲音啞啞的：“怎麽了？”
帶頭的獄卒看到她，心裏長長的舒出一口氣，卻嚴肅道：“剛剛有什麽人來過沒有？”
她一臉茫然：“什麽人？”
“你給我老實交代！”
清歡坐起身來，一臉好笑：“這位大哥，你作為西楚思想先進的份子，咱們也講講道理。你們舉著火把，在我睡覺的時候火急火燎的闖進來，撇開我姑娘身不談，這樣打擾人不太好罷？然後又這樣不講道理的對我大吼一通，亦是不太好罷？”
帶頭的獄卒瞪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我自然是講道理的，你是真的沒看到？”
清歡舉起了三根手指：“蒼天可見，大兄弟，我是真的沒有。”
大兄弟狐疑的盯了她片刻，覺得誰來了不重要，人沒丟就好。於是揮揮手，一群人就浩浩蕩蕩的四下散開。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莫名的想笑。
雖說這個樣子不好，但敵不過老天向來是不長眼。
折騰了半夜，她打了個哈欠，是幾日來少有的困倦。她想，是應該好好睡一覺了，至少今晚，是安全的。經過這麽一出，明天要面對什麽她無從曉得，所能做的大約就只有好好休息。
在她歪在草墊上的一瞬，顧南衣緩步走了進來。
她慢慢擡起了眼，鼻尖有沈香縈繞。她捂住了心口，覆將眼睛閉上，甚至加重了呼吸，佯裝睡熟的樣子。
顧南衣走到她的身旁，坐下。
良久，久到她裝不下去，翻了個身，他才開口道：“為什麽不跟唐修走？”
她哼哼了兩聲。
“唐修費了這麽大氣力才進來這裏，你為何不跟他走？”
她接著哼哼了兩聲。
“你若是跟著他走了，便可以見到你心心念念的齊白，那個頂天立地的小將軍，你怎麽就不跟他走？”
她楞了楞，差點忘了哼哼。
半晌，顧南衣輕笑了一聲，幫她拉了拉被褥，將她藏在身下的外袍拽了出來，說：“你若是為了不拖累我，大可不必如此。”
她睜開了眼：“不是為了你。”
“哦？”
她看向他：“我說，我不是為了你，我只是為了後梁。”
顧南衣手一頓，唇角的笑意漫不經心：“對，你從未考慮過我，是我逾越，想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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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修放倒最後一個獄卒的時候，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他輕手輕腳的打開門，不曉得心口湧動的是什麽樣的情緒。他年長她幾歲，幾乎是一同長大。他為了師父的囑托，夜夜研習醫書，精進醫術。
守護了這麽多年的姑娘，長得好好的，卻被人踐踏成了這幅模樣。
他緩步踱了過去，還未等他開口，清歡便睜開了眼睛。
“阿修，你來了啊。”聲音糯糯的，一如他離開前的樣子。
他蹲下身來“嗯”了一聲，將她扶起來，眼眶微紅：“主子你沒睡？”
她打了個哈欠：“睡不著，也不敢睡。”
唐修幫她攏了攏衣領，發現她清瘦的可怕。他清了清嗓子，還是難掩聲音中的哽咽：“主子我不是說要你好好照顧自己麽，怎麽會瘦的這樣厲害？”
清歡垂下眼簾，打量了打量自己，漫不經心道：“這不正好有了姑娘該有的、弱柳扶風的氣質。”擡起眼來，眸色欣喜：“你怎麽來的？小栗子找到你了？他怎麽樣了？”
唐修解開自己的外衫，幫她披上：“小栗子很好，主子你不用擔心。”四下環視了一眼，目光所及之處，僅有一床被褥，一席草墊。他捏拉住了她的胳臂：“主子，我來接你走。”
她眨眨眼，摁住了他的手：“你是怎麽進來的？”
唐修嘆了口氣：“主子，我們出去再說好不好？”
她搖了搖頭，且目光執拗。
“三殿下掩護的我。”拽了拽她的胳臂：“主子，能走了麽？”
清歡垂下了頭，看著自己不成樣的衣服，繼續搖了搖頭：“阿修，我被關在這裏許久，很多外邊的事情都不曉得，只能從送飯的小兄弟口中略知一二。”聲音漸低：“顧青說，父皇列兵西楚，小兄弟說，後梁不仁，陷百姓於水火之中。”擡起頭來：“我不信，可他們卻說的那樣真實。阿修你告訴我，父皇他是不是真的列兵西楚？是不是真的陷百姓於水火之中？”
盯著她濕漉漉的眸子，唐修第一次氣急敗壞的爆了粗口：“放他娘的狗屁！後梁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緩了緩，接著道：“西楚幾次將後梁逼上絕路，皇上都沒有說什麽，一忍再忍。直到這次……”捏緊了拳頭：“直到這次將主子關入牢中，皇上才忍不住備兵要來西楚。”
清歡恍然：“就是說，之前的都是幌子？都是顧青騙父皇的幌子？”她笑了聲，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顧青，果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她握住他的手，語氣急切：“阿修，你去告訴父皇，讓他萬萬不可輕舉妄動。顧青現在還有顧忌，不會拿我怎麽樣，我會想法子脫身，讓父皇安心在都城便好。”
唐修一臉不可置信：“主子你不跟我走？”
她點點頭：“我不能走。”
唐修凝著她，沈聲道：“若我非要帶你走呢？”
她歪了歪頭，笑的沒心沒肺：“自我了斷給你看？”
唐修：“……”
半晌，門外傳來一陣喧嚷聲。唐修拽著她的胳膊，往外拉去。
“主子，算我求你，跟我走罷。”
清歡死命掙紮，她厲聲道：“阿修，也算是我求你，你快走。”
唐修頓下腳步：“謝清歡，這不是你鬧的時候。”
清歡平靜的看向他，眸光帶著哀求：“阿修，我是認真的。”
良久，直到門口隱隱閃現火光，他才說了一聲“好”，轉過身去，海東青一般消失在她的視線。
她長舒出一口氣，坐在地上，將被褥蓋在身上，做出一副熟睡的模樣。
淩亂的腳步聲響在耳邊，她揉了揉眼睛，聲音啞啞的：“怎麽了？”
帶頭的獄卒看到她，心裏長長的舒出一口氣，卻嚴肅道：“剛剛有什麽人來過沒有？”
她一臉茫然：“什麽人？”
“你給我老實交代！”
清歡坐起身來，一臉好笑：“這位大哥，你作為西楚思想先進的份子，咱們也講講道理。你們舉著火把，在我睡覺的時候火急火燎的闖進來，撇開我姑娘身不談，這樣打擾人不太好罷？然後又這樣不講道理的對我大吼一通，亦是不太好罷？”
帶頭的獄卒瞪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我自然是講道理的，你是真的沒看到？”
清歡舉起了三根手指：“蒼天可見，大兄弟，我是真的沒有。”
大兄弟狐疑的盯了她片刻，覺得誰來了不重要，人沒丟就好。於是揮揮手，一群人就浩浩蕩蕩的四下散開。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莫名的想笑。
雖說這個樣子不好，但敵不過老天向來是不長眼。
折騰了半夜，她打了個哈欠，是幾日來少有的困倦。她想，是應該好好睡一覺了，至少今晚，是安全的。經過這麽一出，明天要面對什麽她無從曉得，所能做的大約就只有好好休息。
在她歪在草墊上的一瞬，顧南衣緩步走了進來。
她慢慢擡起了眼，鼻尖有沈香縈繞。她捂住了心口，覆將眼睛閉上，甚至加重了呼吸，佯裝睡熟的樣子。
顧南衣走到她的身旁，坐下。
良久，久到她裝不下去，翻了個身，他才開口道：“為什麽不跟唐修走？”
她哼哼了兩聲。
“唐修費了這麽大氣力才進來這裏，你為何不跟他走？”
她接著哼哼了兩聲。
“你若是跟著他走了，便可以見到你心心念念的齊白，那個頂天立地的小將軍，你怎麽就不跟他走？”
她楞了楞，差點忘了哼哼。
半晌，顧南衣輕笑了一聲，幫她拉了拉被褥，將她藏在身下的外袍拽了出來，說：“你若是為了不拖累我，大可不必如此。”
她睜開了眼：“不是為了你。”
“哦？”
她看向他：“我說，我不是為了你，我只是為了後梁。”
顧南衣手一頓，唇角的笑意漫不經心：“對，你從未考慮過我，是我逾越，想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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