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謝清歡抱著暖爐、皺著眉打量在桌上趴著一動也不動的白團的時候，小栗子跌跌撞撞的闖進門來。

“主子……”

剛剛喊出口，她便打斷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看看：“你說，作為一個大鷯哥，學人冬眠什麽的是不是有些過分？”

小栗子擦了擦額上的汗，看著桌上的圓子，有些發楞：“主子你是不是又把它給餵撐了？”

清歡“啊”了一聲，瞟了眼旁邊空了的食盤，茫然道：“我這才餵了平日裏一半的食量，怎麽就……”頓了頓，哭喪了臉：“所以，顧南衣那混蛋臨走前為什麽要將他的大鷯哥交給我來照顧啊？！”

她幾乎能想象的到他一邊捧著昏迷不醒的大鷯哥，一邊痛心疾首的演道：“我如珠似寶寵著的圓子，怎麽到你這裏就命如草芥？圓子啊，你怎麽了？你沒事罷？”

然後，府裏的上到古董、下到金裸子又會少上一些，清歡只是這樣想想就覺得人生灰暗。

她顫著手撫上大鷯哥那潔白的羽翼：“小栗子啊，顧混球是不是有說過，這個大鷯哥他很寶貝之類的？”

小栗子點了點頭，有些發急道：“主子，門外……”

她絕望的捂住了臉，打斷他：“傳唐修來，治不好這個鷯哥，我扣他月俸。”

小栗子快要哭了：“主子！現在不是傳唐修的時候！聖旨都要道家門口了，你不打算去接一接？”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他：“聖旨來了動靜會這麽小？你這麽小瞧我幹爹的排場？”

平時宣個旨隔著兩條街都能聽到楊公公的動靜，此時此刻卻安靜如雞。

小栗子想了一想，亦很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主子你別說，這還真是。可楊公公已經快到門口了……”

說著，門外便傳來一陣喧鬧聲，夾雜著熟悉的尖銳嗓音。

清歡反應過來：“那你還磨蹭的什麽啊，快幫我出去拖一拖！”

……

剛剛收拾好出門去，門外的太監就扯了嗓子：“謝太子好大的排場，老奴將將還在想著，要不要在雪地裏再等上一等。”

西楚的冬天比之後梁一向是比較冷，而今年冷的格外厲害了些。聞言，她帶著小愉悅偷偷的將暖爐向袖中藏了一藏，呵了一口氣，賠笑道：“楊公公這就言重了，清安怎敢怠慢，只是今日倦怠未曾整理儀容，總要收拾妥當才好出來。”

畢竟，不裹裹胸的後果委實是過於曼妙。

楊公公冷哼了聲，倒也沒有再說些什麽。

以往宣旨的排場一向是比較華麗，今日這般低調，委實是讓人費解。即便是如此，該有的禮數一樣都少不得。

打完官腔，自然是要走官場上的那一套。她跪在地上從楊公公手中領過聖旨，站起身來，順便向他手中塞了一個金裸子，笑道：“南疆落敗，大皇子三皇子凱旋歸來，一雪三年前之恥真是可喜可賀，清安定會備上厚禮前去祝賀。”

楊公公將金裸子放在手裏顛了顛，放入袖中，笑的很是親切又齷蹉：“西楚比不得後梁，謝太子又是這般身份，行事小心些總沒錯。厚禮什麽的，自然是越厚越好。”意味深長的重覆道：“越厚越好。”

她一邊應著“對，是這樣”，一邊將他送出門去。

看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從她府中離去，她倚著門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雖是冬日，百花雕零，但門口的那樹紅梅卻盛開的很是妍麗。在後梁極少有這樣的景象，一向是溫暖如春，繁花似錦。

她看向自己的手心，掌紋錯綜覆雜。

她這樣的身份……

什麽身份？是後梁的太子？還是西楚皇帝的幹兒子？

假的。

都是假的。

她哪裏是謝清安，她是謝清歡。

沈默半晌，她斂了眼中的神色，將聖旨放入小栗子懷中，扯了唇角：“不是要你去傳唐修麽？不要月俸了？”

小栗子撇了撇嘴，風風火火的朝著唐修的房中跑去。

半晌，跟著風風火火的小栗子跑來的唐修，看著眼前安靜的鷯哥，有些懷疑人生：“主子，我是禦醫啊！禦醫！你將我喊來給一個鷯哥看病，是不是想讓我在藥裏下砒霜？”

清歡：“阿修，我錯了。”

唐修揉了揉額角：“主子，你要不要這麽沒骨氣？”

她“哼”了一聲：“骨氣能讓我不喝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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