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景雲頷首，“若是這個時候出現什麽問題，不是我的責任是誰的責任？”

京城之中大概是不會有人鬧事的，畢竟除了京兆尹還有五城兵馬司，天子腳下防衛最嚴。

可京畿的範圍就比較大了。京郊，還有京城所轄的一些小的城鎮都屬於京畿範疇。

雖然同樣是在天子腳下，那也有個遠近之分。

何況京畿地帶，居民聚居區都比較分散，也不容易照管。因此維持這邊治安的，除了當地的鄉勇，就只有京畿駐軍了。

駱景雲不在，這一年多，京衛營是由副指揮使管理的，如今駱景雲回來了，自然而然要接管。

但自古以來權欲就是不可分割的，有野心才能催生對權力的追逐，有了權力，才有野心的膨脹。

原本京衛營副指揮使就和駱景雲不完全是一條心的，駱景雲走馬上任沒有多久，只是建立了一個全新的體系，就馬不停蹄去了江南，副指揮使沒費勁就接管了駱景雲建立的基礎，所以他自認為京衛營能有如今的戰鬥了以及完善的後勤供應體系都是自己的功勞，是他親眼看著京衛營一天天強大起來的。

如今駱景雲會來要接管京衛營，便好似他種樹，駱景雲只負責摘桃一般，讓他心裏極度不平衡。

駱景雲在的時候提拔了一幫有能力但出身不是特別好的中下層軍官，副指揮使剛剛接手的時候，正好遇到一批世家子鬧事，他們原本的位置都被這些沒根基的人占了，心裏怎麽能舒服？

所以副指揮使為了安撫他們，便把之前提拔的那些中下層軍官擼了一批，可也沒全擼，他知道，朝令夕改會讓京衛營不穩的。

饒是如此京衛營也是經過了一番震蕩，才穩定下來。

如今雖然世家子和貧苦出身的中下層軍官不睦，好歹也沒出過什麽大的沖突。形成了一種脆弱的平衡。

駱景雲雖然還沒去京衛營，可那邊的情況已經了若指掌了，也不急著去走馬上任，先陪著宋小青在家休息幾天。

宋小青反而不放心，“你這樣真的沒問題？萬一出了什麽事……固然現在把著權力的是副指揮使，可要出來負責的卻是你啊！”

駱景雲不甚在意，“其實我在這個位置上能留多久也是未知之數呢。禦林軍這邊的職務我已經遞了辭呈，陛下還沒有批示。”

宋小青也知道如今駱景雲功勞很大，若是手中的權力再大，只怕會引來各方的打壓，光是慶帝這邊就不能放心。

不過既然駱景雲自己心裏有數，她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是不是你出點錯才好呢？”

“不，”駱景雲搖頭，“越是這個時候我越是不能出錯，否則他們不是會說我恃功生傲？還不知會給我栽多少罪名呢！”

宋小青嘆了口氣，“在朝為官也太難了。”

“也不是，”駱景雲再次否定，“若是做文官還是比較容易的。或者做純粹的武官也沒什麽難度。只要守住了中庸之道就可以了。

“像我這樣的從龍重臣，能文能武的才是比較難的。你懂得的。”

宋小青忍不住噴笑，怎麽覺得這麽像自誇？

兩個人嘻嘻哈哈了一陣，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他們又去拜訪了鄭家，在鄭家也同樣得到了熱情的款待。

鄭工早已不在宮中當差了，如今去了陶然館當真是如魚得水，不光能夠看到許多新品花卉還能參與到新品花卉的研究中去，而且不怕失敗，就算是做壞了也沒事，花田裏大把的花卉隨他折騰。

宋小青這邊是無條件支持的。

不像是之前在宮中，根本就施展不開手腳，而且宮中花匠之間也有個不成文的約定，大家不會頻率太高研究出新品花卉，否則他們的工作量會很大，而研究出新品花卉是隨機發生的，並不是想成功就能成功。

而且也不能太好，否則之後培育出來的新品種稍有水準降低，便會受罰……

如今在陶然館，不管研究出來研究不出來，或者水準參差不齊都沒關系。

正因為鄭工在這邊如魚得水，之前的不少同僚，幹脆辭了官過來跟著一起做事，一幫人潛心研究，還真做出來的了一些新品種。

不過他們培育新品種跟宋小青的百分之百成活率不同，他們的試驗階段比較長，想要看到成果也需要漫長的等待。

嗯，草本的見效快一些，木本的等待的時間會更長。好在宋小青離開之前給他們留下了一些用自己的植物異能處理過的“藥水”，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他們培育的成活率，如此這般，也讓他們幹勁十足。

鄭工見了宋小青更加滔滔不絕，兩個人說的都是專業性很強的話題，旁人根本就插不進嘴。

鄭工的兩個兒子看著駱景雲都覺得十分抱歉。

不過駱景雲也沒在這邊多逗留太長時間，慶帝便讓他進宮陛見。

宋小青自然也不能久留，跟鄭工說好，以後有什麽可以去陶然館說，便和駱景雲匆匆回到護國公府，幫著駱景雲更換了朝服，送他出門。

駱景雲這一去到了半夜才回來，臉上難掩疲憊之色，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宋小青一眼就看出來，他眼底還有刻意掩飾的失望。

闔府都沒睡，就怕他進宮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

駱景雲回來自然是先去安撫了他們，然後才回自己房中。

宋小青讓人準備了宵夜，陪著他吃了一些，然後才說道：“創業的時候，大家都是同甘苦，也正是用人的時候，自然會掏心掏肺，可一旦創業成功，有人成了上位者，有人成了底下的人，那麽便截然不同了。

“你現在還希望人家像從前那樣待你，是根本就不可能的。沒有馬上卸磨殺驢就是好事。”

駱景雲悵然道：“你說是人性本來如此，還是那把椅子改變了人性？”容煜昔日那張充滿誠懇的臉仿佛還在眼前。

宋小青沈吟了片刻說道：“我覺得吧，那把椅子有放大作用。”

“？”駱景雲不解，“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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