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人牛嬸子聽了臉上有些泛紅，但也有些惱羞成怒，用力在女兒手臂上拍了一下，罵道：“我都說了讓你少說話多做事，你咋就是不聽！小嘴兒叭叭兒的，你咋不去唱蓮花落呢！”

宋小青的臉徹底沈了下來，她又如何不知道這是牛嬸子故意拐著彎兒罵她呢？

蓮花落是流落街頭的乞丐行乞時唱的一種歌謠，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後世會發展成為一種曲藝，但現在流行於底層的蓮花落還沒有升華到藝術的境界，都是乞丐們為了果腹，編的一些勸善、施舍的順口溜，包括了拍馬奉承祝願施舍人財源廣進、福壽安康之類的內容。

一般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哪怕聽見別人說幾句吉祥話都會忍不住施舍一二。

但是，行乞之人行走在社會的最底端是被人看不起的，牛嬸子這樣說話不是擺明了罵她麽？

若是這樣都能忍，也就不是宋小青了！

她冷笑兩聲，微微點了點頭，“牛嬸子，你確定要這樣不陰不陽的說話？”

牛嬸子其實是個欺軟怕硬的性子，她在婆婆面前卑躬屈膝，可是在丈夫兒女面前卻又非常強橫。

她倒是並不敢在駱景雲面前造次，因為駱景雲容貌經過改變之後很有些嚴肅，面對他們的時候通常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讓人望而生畏。

可宋小青就不一樣，一看就是個身體嬌弱的，再說宋小青那一雙眼睛便是生氣的時候也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再加上，她是個女人，宋小青雖然可以模仿男人，但總有些地方能夠流露出來女氣，再加上，這兩天她身子不適，來了月事，早就被牛嬸子窺破了。

牛嬸子得理不讓人，斜著眼睛冷笑道：“我就是說了，又能咋樣？你不就是跟著男人私奔的丫頭片子麽！你敢嚷嚷出去？”

一個年輕的女娃裝扮成男人的樣子，跟一個男人一桌吃一屋睡，要說這倆人之間沒啥，誰信？

大牛二牛妞子都睜大了眼睛，眼前這個秀氣的小夥子真的是個女人？

牛嬸子扭身回屋不過片刻就回來了，手裏抖著一條月事帶，“你還想裝，這個東西不是你的？”

宋小青不由得大怒，那的確是她用過的月事帶，駱景雲不肯讓她碰涼水，月事帶隨用隨丟，反正這一次出來他讓人準備了很多，饒是如此也有剩餘。

不用想也知道，駱景雲讓人準備的東西能有次東西？用料都是最好的。老實說，用完一次就丟，的確是太浪費了。

但是宋小青也明白，駱景雲的顧慮有道理，她身上不舒服，又是在外人家中，總不能借了人家的盆洗那個吧，也會暴露身份。

她卻沒料到，牛嬸子竟然會從垃圾堆上刨出來那些臟了的月事帶洗幹凈了收起來！

她秀眉挑起，眼中放出兩道寒光，“牛嬸子，還真是辛苦你了，這東西是從二裏地外翻出來的吧？也虧你不負辛苦拿回來洗幹凈，這是準備當做傳家寶了？

“你這輩子只怕都沒見過這麽好的布料吧？若不是這是做那種用處的，你是不是準備把這些布都拆開然後做一件衣裳穿？”

牛嬸子老臉紅得像是窗戶上褪了色的窗花，難看極了，但是她心裏還真就是這麽想的！她也是出去撿柴火，無意間看到了掩蓋在雪堆中的東西，翻出來一看是月事帶，本來覺得十分晦氣的，可是發現那布料竟然好得出奇，忍不住起了貪念，趁著沒人看見撿回家中，洗幹凈烘幹了收起來，算了算，一共撿回來十條月事帶，那些布料連綴起來都能做一件小衣了，她忍不住想，那樣柔軟細滑的布料貼身穿著應該會很舒服……

但心裏想是一回事，被人當面戳破又是另一回事，她惱羞成怒，大聲吼道：“你胡說！”

宋小青挖了挖耳朵，“牛嬸子，你急什麽？有理不在聲高。你連我丟棄的那個東西都會撿回來準備做衣裳穿，我有理由相信，你是個眼皮子特別淺沒見過世面的女人，這樣的人會做出怎樣缺德的事，可就不好說了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嘴裏嘖嘖有聲，“看來我有必要清點一下我們帶來的東西，看看是不是有人沒見過好東西當成寶貝藏起來了。”

牛嬸子還真沒幹過這種事，不過心裏的貪念的確是起起伏伏好幾回了，她瞪圓了一雙眼睛，怒道：“你滿嘴噴糞！不過是個跟著男人私奔的小妖精，也是鄉下人罷了，還有臉跟我在這兒說三道四！

“你咋能用上這麽好的東西，還不是靠被男人壓換來的！”

妞子“呀”了一聲伸手捂住了臉，她娘咋什麽話都說！

大牛二牛也是一臉的尷尬，老實說他們對來借宿的這兄弟……額，兄妹二人印象還是很好的，兩個人不僅說話彬彬有禮，有了好東西還會主動跟他們分享，過去的那些年裏，雖然也不是吃不上肉，可也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肉，不都是沾人家的光？

那位做哥哥的還說臨走的時候會給他們十兩銀子，十兩銀子啊！他們一年能掙這麽多不？算上人家買細糧給的二兩銀子，一共能給到十二兩呢！

他們有心勸兩句，可懾於親娘多年積威，竟不敢張嘴。

宋小青面沈似水，“有你這樣的一個娘，真是你這三個兒女的大不幸！”看著牛嬸子正準備繼續說話，她立刻說道，“我給你個機會，讓你把方才的話都給我吞回去，然後跪在地上給我磕頭賠禮，若不然，後果可不是你能承擔的！”

她來了月事，身上不大舒服，所以也就懶得多說了，反正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花言巧語都是徒勞。

哪知道牛嬸子是個混不吝，到了這個時候反而豁出去了，破口大罵，各種各樣的汙言穢語脫口而出，還不帶重樣的。

宋小青冷冷看著牛嬸子，“現在，已經晚了！”她從衣兜裏掏出來婉心給她準備的哨子，放在嘴裏吹了幾下。

牛嬸子正準備嘲笑幾句，“砰”的一聲堂屋的門就被人踹開了，門上懸掛的棉簾子也被人一把扯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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