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成活的六次裏面，達到預期的，也不過是一半而已。所以算下來，他的成功率只有三成。好在不需要看到花朵，到時候能夠分辨顏色，便把花摘掉，待來年，新品種一定會得到太後娘娘激勵、誇讚的。

把所有的茶花帶回來之後，他便開始精心照顧，因為只有在植株成活之後才可以開始嫁接，不然成功率便又會大打折扣。

他自己忙活著，還要防備著有人使絆子，以己度人，他不覺得宋小青會有那麽好的容人之量。

一個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若是太分散了，便不會把一件事做到極致。

其實按照黃策的資質來說，也算是一個有天分的人，只可惜在成長的路上，他只把一半的經歷放在了正經事上，另一半的精力用來勾心鬥角、蠅營狗茍……

五天之後，確認移栽過後的茶花都活了，黃策才算松了一口氣，開始準備嫁接，自己帶來的奴仆都被打發出去，在外頭守著，一則防止手藝外傳，一則也防止有人過來搗亂。

他選了二喬作為砧木，和宋小青的胸有成竹不一樣，他的接穗每一種都選了三根，足足花了兩天的時間才完成了全部嫁接。

這個過程中，他幾乎不吃不喝，嫁接完成之後，本就骨瘦如柴的人，似乎只剩了一張人皮，看起來頗為駭人。

他精神卻是亢奮的，那毛丫頭雖然也有不少嫁接成功的例子，可是做這一行的才知道，代價有多大，這一回那丫頭不栽跟頭還等什麽？真以為自己在鄉下糊弄幾個土老帽就是有真本事了？

他心情一好，胃口大開突然想吃東西了，讓長隨出去買。

長隨不能去徐記，小飯館的飯菜又不好吃，還不新鮮，幹脆就去了路邊攤上買了一大碗面，還有涼粉兒、一捆新鮮的青菜，回來自己把青菜焯水涼拌了一下，算是給黃策加菜了。

黃策許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此刻一見那大碗面，看到上頭漂著的零星的肉塊，只覺得香氣撲鼻，肚子都開始咕嚕嚕叫了，接過筷子就快開始大快朵頤。

支持才吃了幾口便覺得胃裏頂得難受，一陣惡心沖上來，趕緊丟了筷子跑到一邊去吐了，吐完之後覺得自己胃裏更難受了，長隨趕緊倒了一碗熱水給他，一口氣灌下去，打了幾個響亮的嗝才覺得好了些，回頭看到那一碗面就覺得難以下咽了，扭頭看向涼粉兒。

這涼粉兒做得很地道，加了不少的芝麻醬、花生碎，聞起來就香噴噴的，再加上翠綠的香菜，半透明的涼粉兒，看起來就很清爽，他琢磨著吃油膩的反胃，吃清爽的應該就沒事了吧。

大夏天的，吃點涼粉兒也是一種享受。

他端起碗來小口吃了兩口，反胃的感覺又來了，趕緊放下碗，沖出去吐。

長隨一腦門的不解，自言自語道：“這東西有那麽難吃嗎？”

他先嘗了嘗面，肉臊子雖然肉不多，但肯定是新鮮肉，味道不差。

又嘗了嘗涼粉兒，清香爽口，一路涼印印到肚裏，很舒服。

所以，他們家老爺這是怎麽了？

黃策吐完漱了口回來，看都懶得看那兩碗東西了，“一定是做的不幹凈！”他一向錦衣玉食的，吃不慣這鄉下的粗糲飯食也是有的。

長隨一臉的討好，端過那盤青菜：“老爺，您嘗嘗這個，小的買回來，洗了三五遍，開水焯過，淋了香油，很爽口的。”

黃策精神懨懨的，可是連著吐了兩回，他胃裏空蕩蕩的，的確是需要用什麽來填一填。

不得不承認，這長隨處理涼菜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開水焯過的青菜翠綠翠綠的，因為淋了香油泛著一層淡淡的油光，很清淡解暑的模樣。

黃策夾了一筷子聞了聞，味道也不錯，放了醋，應該還挺開胃的，可是等菜放進嘴裏他才發覺不對，他的胃裏又開始翻湧了，趕緊把嘴裏還沒來得及咀嚼的青菜吐了出來，猛的灌了幾口熱水，才把那股嘔吐的欲望壓了下去。

不想吐了，可是火兒卻壓不住了，他指著長隨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兔崽子是想害死我不成？這都是什麽東西也拿來給我吃？你還想不想混了？不想混了給老子滾蛋！”

長隨被罵蒙了，其實他姐姐是黃策的第九房小妾，看在他姐姐面上，黃策平素對他還算是照顧，要不然這一次也不能帶著他出來，出京之後的一路上他可沒少跟著撈油水，也只是到了興安縣才開始吃癟。

從來沒受過委屈的人，如今乍然被這樣指著鼻子一頓罵，心裏的委屈還能少得了？

他眼圈瞬間就紅了，抽抽噎噎說道：“老爺，我都嘗過了，沒問題，您這個樣子，莫不是……莫不是……”他小心翼翼打量著黃策的肚子不敢往下說。

黃策在他腿上踹了一腳，“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長隨默默往後退了一步，才小聲說道：“您一吃東西就吐，怎麽這麽像婦人害喜？”

黃策一聽就火兒了，手指幾乎戳到長隨臉上去，“小王八羔子，給你點好臉兒你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是不是？你以為你姐姐讓老子睡了，你就是老子小舅子了？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害喜？老子害喜？你才害喜！你們全家都害喜！你就是你爹蛋裏生出來的！”

長隨眼淚都掉下來了，怎麽可以這樣侮辱人！他攥緊了自己的拳頭，幾次三番想要把自己的拳頭揮到這老混蛋臉上去，可最終還是忍了下來，誰讓自己一大家子都靠著人家吃飯呢！再說他姐姐給人做妾也不容易，萬一惹惱了這老家夥，回去折騰他姐姐可怎麽辦？

長隨忍了，黃策卻不能忍，把面碗涼粉兒碗青菜盤子一股腦兒全都丟到了地上，氣憤憤回屋去了。

長隨嘆了口氣，認命地去收拾殘局，誰讓自己是給人當下人的呢，受氣受苦都是應該的。

黃策賭氣什麽都沒吃，過了一陣實在是餓得不行，也不指望長隨了，自己走上街頭，打聽了一個口碑比較不錯的路邊攤，過去吃餛飩，聞起來噴香的餛飩送進了嘴裏，他的胃又開始翻湧了。

看著攤子上吃得香甜滿足的客人，他心思電轉，若是自己在這裏吐了，肯定會挨打吧？趕緊掏出一把銅錢放在桌上，捂著嘴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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