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爻終於親手殺死了這個巨奸惡霸，親手報了父母大仇。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是落下了。蕭爻嘆了口氣，轉過身來。只見紀筱夢伸出手，似在召喚自己。

蕭爻伏低身子，見紀筱夢落得如此光景，忍不住悲從中來。泣道：“姨媽，我……我在樹上已全都聽到了。”

紀筱夢微笑著，緩緩點了點頭。道：“爻兒，我知道是你，那年我去你家，就抱過你，你是個乖孩子。在七香飯館遇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認出你來了。我為了要報仇，沒和你相認。”

蕭爻道：“姨媽，這不怪你。”

紀筱夢道：“你和林姑娘從南京出來的時候，應該看到路旁的樹上刻有太刀形狀的圖案，那是我刻下的標記。只要你們循著圖案走，就能找到柳生十二郎。柳生十二郎得知皇太極要攻打大明，一直往遼東走，他想和皇太極來個聯合夾擊，我一直潛伏於他身旁，那時候我已經在遼東了。周家堡召開英雄大會，你們參與大會，甄選盟主，沒能及時趕來遼東。我卻得知你做了武林盟主，我真為你感到高興。”

蕭爻靜靜地聽著，眼看紀筱夢雙眼迷離，忙輸真氣給她，紀筱夢悠悠醒來，看著紀詩嫣。道：“嫣兒，我這次帶你來中原，本來是想報仇的。唐雨溪毀了我的一生，我想讓你殺死她，或者讓她殺死你，我再告訴她真相。可是在寧遠城中，唐雨溪跟我陪過不是，她已有悔悟之心，又甘願飲頸就戮，我看到她的頭發白了，我就下不去手了。其實這些年來，我都看淡了，報仇對我來說已經不再重要。在這幾個時辰當中，我反覆思索過我這一生為什麽不幸。是我以前計較得太多，我太過執著於仇恨，一直放不下。在寧遠城，當我放棄殺死唐雨溪，轉身要走的那一刻，我才第一次真正體會到放下的輕松，我放下了仇恨，饒恕了唐雨溪，我的心裏面只感到無比的高興，我才真正體會到饒恕別人，就能看到更寬闊的天空，仿佛我又煥然一新，我終於放下了這段宿怨，可是我知道得太晚了。”

蕭爻道：“姨媽，你歇歇氣。”

紀筱夢道：“爻兒，我不能歇了，我再不說，就來不及了。你好好聽著，我有幾句重要的話要跟你說。”

蕭爻道：“孩兒謹記。”

紀筱夢道：“大明如今內憂外患，這外患就是皇太極和他的滿洲韃子。滿洲韃子缺衣少食，他們所以攻打大明，為的是糧食和金錢，這倒好治理。但大明內部，黨爭激烈，這是無法治理的。你當了武林盟主，又做了英雄營的統帥，如果再繼續下去，你也會陷入黨爭之中，難以自保。爻兒，你心地善良，胸無城府，如果陷進去，那就萬劫不覆。”

蕭爻道：“我本來也不想當什麽盟主的。”

紀筱夢道：“這就對了。我不久就會死了，你把我埋在這裏後，就不要再回寧遠城了。”

蕭爻道：“你不會死的。”

紀筱夢搖了搖頭。她只感到眼神越來越散亂，精力正在一絲一絲的離她遠去。紀筱夢道：“你記住我的話就是了。”紀筱夢看著紀詩嫣。道：“嫣兒，林佩蓉是你妹妹，你們確實就是周大哥和唐雨溪的孩子。”

紀詩嫣道：“姑姑，我只要你好好活著。你說了很多話，太費神了，你先歇歇，等你歇好了，再帶我回扶桑。”

紀筱夢道：“嫣兒，扶桑沒什麽好。我當年是迫不得已，才帶著你去扶桑的。如今你找到了自己的父母，回到自己的家鄉，你的根在這裏，你的親人、同胞們都在這裏，他們比扶桑人便懂你，也更關愛你，聽我的話，不要去扶桑了。”

紀詩嫣緩緩轉頭看著唐雨溪和周元嘉，唐雨溪的雙眼早已紅腫，周元嘉神情傷感。

紀詩嫣自小在扶桑長大，她一直便認為在世上只有姑姑紀筱夢一個親人。忽然之間，多了父母，只感到很難接受。

林佩蓉道：“姐姐，我們分別了這麽多年，終於是見面了。你聽紀阿姨的話，別去扶桑，今後我們就在一起。”

紀詩嫣緩緩點了點頭。道：“妹妹。”轉頭看了看周元嘉和唐雨溪。叫道：“爹！媽！”

唐雨溪一手摟著林佩蓉，一手摟著紀詩嫣。道：“當年，我離開唐門，出川來找周大哥，我便是這樣抱著你們倆姐妹來的。二十二年了，你們長大了，我們也老了。你們是媽媽的乖孩子，從今以後，哪兒也別去，就跟媽媽去唐門。”

林佩蓉和紀詩嫣倒在唐雨溪的懷裏，只感到陣陣暖意襲上心頭。

卻聽紀筱夢說道：“周大哥，唐姐姐。詩嫣是你們的孩子，卻是由我一手撫養長大的，我可否代你們做一回主。”

唐雨溪伏下身子，握著紀筱夢的手，只感到她的手越來越冰涼。道：“我們把你害得這樣慘，你卻幫我們撫養孩子，我們虧欠你太多。你要趕快好起來，將來嫣兒像侍奉我們一樣侍奉你。”

紀筱夢道：“可惜我等不到那一天了。唐姐姐，爻兒是個好孩子，我想代你們做主，把嫣兒許配給爻兒。”

紀詩嫣、蕭爻、林佩蓉都吃了一驚。紀詩嫣道：“姑姑，我不能嫁給蕭爻。”

紀筱夢道：“我這一生從來沒求過人，嫣兒，你當真要我求你嗎？”

紀詩嫣道：“姑姑，我跟蕭爻不般配，我們不會有幸福的。”

紀筱夢道：“傻孩子，幸福是由尋常一點一滴的甜蜜和苦澀累積得來的。當你償遍人生的各種心酸苦澀、聚散離合，你才能體會到幸福是什麽。爻兒心地純正，為人質樸，必不會令你吃苦。”

紀詩嫣心中微微一動，情不自禁地轉頭看向蕭爻。見蕭爻鼻梁挺直，面相方正，果然覺得蕭爻深具一股正派氣質，又且俊雅樸實。

紀筱夢的眼光看著紀詩嫣，還在等紀詩嫣答應她的話。紀詩嫣忽然見到紀筱夢的手軟軟垂了下去。驚叫道：“姑姑！姑姑！”她搬著紀筱夢的身子連連搖晃，紀筱夢的身子越來越冰涼，越來越僵硬。無論紀詩嫣說什麽，紀筱夢都已無法聽到。

唐雨溪摟著紀筱夢的頭，想起以前種種，只感到虧欠紀筱夢實在太多。痛哭流涕，哭得最傷心。

眾人都忍不住悲哭了一場，心情有所回轉之後，這才想起掩埋安葬之事。就在當地挖了個坑，安葬了紀筱夢，面向大海，立了個墓碑。紀詩嫣看著柳生十二郎的屍體，想起此人雖然作惡多端，終究是自己的師傅。不忍讓其暴屍荒野，掘了個坑，將他掩埋了。

天色已黑，眾人身心具疲，在海邊燒起大火，就在草地上歇息。

蕭爻心事沈沈，緩緩向海邊走去，海風吹來，帶有幾分涼意。蕭爻的心頭不由得清寧許多，慢慢地想起事來。心道：“姨媽臨死時，告誡說叫我別回寧遠城。哎！我本來不想當盟主，也不想去跟人爭鬧。如今大仇已報，我不回寧遠，又去哪裏呢？”

又想：“還有紀姑娘和林姑娘。她們成了姐妹，成了周大爺的女兒，這卻十分為難。”

他望向海面，企圖遼闊的大海能給予一點暗示。放眼看去，只見一艘海船正緩緩行駛著。遙遙一看，船上火把通明，數十人聚在甲板上，不知在搞什麽。

過得一會兒，那海船向岸邊駛來。只聽得船上吆喝連連，但見甲板上聚著一群外國人。高鼻子，藍眼睛，紅胡子，說話的口音和中原大不相同。那群外國人將一名中原漢人吊在船舷上，不住毆打喝罵，那漢人遍體鱗傷，渾身是血。

一個紅鼻子外國人看到岸邊的火堆，叫了一聲。船上的人紛紛向岸邊看來，怪叫連連。外國人當中走出一名肌膚黝黑、光著膀子、手持利劍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將利劍指著蕭爻。喝問道：“你是什麽人？”

蕭爻聽他竟還能說漢語，不禁有些奇怪，眼見船上眾人行為舉止極是猖狂，料想是一群海盜，只不知那中原漢人為何落到這群海盜的手上。

蕭爻道：“你們放了那個人。”

那海盜頭目哈哈大笑，船上的海盜也在哈哈大笑。海盜頭目怪聲怪氣地問道：“你叫我們放了他，你確定你沒有說錯？”

蕭爻聽得對方話中盡是嘲諷之意，忍著怒火。道：“你們要怎樣都能放他？”

甲板上的那個中原漢人雖然被打得滿身是傷，卻還有些理智。聽到蕭爻要救他。忙喊道：“英雄救命。我是個商人，以販賣洞庭橘為生。這趟生意賺了些錢，被這群海盜捉住。搜幹了我全身的錢財，還要將我帶回中原，說是要朝廷拿贖金來贖我的命。”

蕭爻道：“那他們膽子還不小啊。”

那漢人聽到蕭爻的口氣，料想蕭爻怕是有本事的。忙道：“英雄救命，你快救我。”

海盜的頭目道：“我們沒什麽膽子，不過為了能活下去，搶劫的膽子是有的。為了能活得好，殺人的膽子是有的。為了證明我們強大，到處殺人的膽子是有的。我們的價錢一向很公道，一條命五十兩銀子。你們如果想活，就拿錢來贖命。你們共有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個人，每個人五十兩銀子，我算算是多少？五得五，二五一百，三五一百五，四五兩百，五五二百五，六五三百，七五三百五。你們交出三百五十兩銀子，就可贖得七人的命。”

蕭萬立道：“我們沒錢。”

那海盜頭目說道：“沒錢就沒命。你們下去，先殺了這老頭。”

只見甲板上跳下八名海盜，舉刀砍向蕭萬立。蕭萬立轉了幾轉，在每個海盜的腰際點了一指，八名海盜狂笑難止。在草地上手舞足蹈，瘋瘋癲癲地亂跳亂叫。

海盜頭目叫道：“我叫你們去殺了這老頭，不是叫你們狂歡。”海盜頭目又揮了揮手，示意身邊的人下船去殺蕭萬立，卻沒人敢動。

先下船的八個外國人笑了好一會兒，這時一個個軟倒在地，神情癡呆。

那海盜頭目不明所以，對蕭萬立不由得極是崇敬，奉為天神一般。海盜頭目走下船來。道：“我們是暹羅國子民，因無業討生活，不得已做了海盜。聽說大明極是富裕，我是做夢想發財想瘋了，於是和兄弟們挾持這個中原人來索要贖金。老人家若能放了我的同伴，我們願意放了你們的同胞。”

周元嘉道：“暹羅國的。”

那海盜頭目道：“不錯，放人。”

甲板的海盜放下那個漢人，那漢人走下甲板，走向蕭萬立。道：“多謝老英雄相救，小人姓向，名叫向錢看。原是遼東本地人，因避戰禍，舉家遷往暹羅。結識幾個中原搬去那兒的商人，和他們一道去南洋販賣洞庭橘，不想途中遇到這夥好漢，將我截下，鞭打了一頓。還望英雄大發慈悲，請這夥好漢給小的一條船，讓我回暹羅。”

蕭萬立道：“你不想回遼東啦？”

向錢看道：“我如果回到遼東，肯定要被捉去充軍。小人家中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妻兒無人照料。我又沒學過武功，要是被抓去充軍，肯定活不長的。望老英雄大發慈悲，救我一命。”

周元嘉問道：“暹羅國世情風俗如何？你去了幾年了，可還住得慣嗎？”

向錢看是個生意人，期盼得蕭萬立解救，一聽周元嘉詢問，立即想到了商機。道：“這個我是最熟悉的了，不如我跟老前輩做筆交易。我把暹羅國的世情風俗毫無保留的告訴你們，我也不要什麽回報，只要你們幫我弄條船就行。咱們合作互利，兩得其便。”

周元嘉鼻子裏重重一哼。道：“我如果是在暹羅遇到你，找你問路，你怕還要收錢哦？”

向錢看一聽有利可圖，雖然額頭上還在冒著血，仍然打著商腔說道：“咱們若是互換訊息，也不必非要收錢。若是單方有求，或是老前輩問我，或是我問老前輩，那麽隨便意思意思，給點口水費也是情理之中的。”

蕭爻道：“如果我們想請你笑一笑，是不是也要收錢呢？”

向錢看聽不出是戲言，反正有利可圖，便煞有介事地說道：“如果讓我笑，我先得花費腦力去想開心的事，這就產生了一筆精神補貼。我還要再調動高興的情緒，調動費也是要收的。再次我把笑容拿給大家看，大家看了我的笑容，當然不能白看，隨便意思意思，給一筆視覺愉悅費也是說得通的。”

周元嘉大怒，大手一揮，舉掌望向錢看的腦門拍去，忽然頓住。眼見向錢看身上有多處鞭傷，額頭被打破，還流著血。以他唯利是圖的癖性，被海盜毆打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周元嘉道：“那麽我們從海盜手中救了你的命，比問路這種事可重大得多，問路你要收口水費，我們救你的命，耗費許多真氣，顯露了許多武功，再加上又跟海盜周旋，你更其要意思意思了。我幫你算一算，剛才蕭老哥動用真氣，這是第一筆真氣費，他動用武功，第二筆錢是出手費，再跟海盜周旋，第三筆口水費。三筆費用相加，本該收你兩百兩銀子的，念在你是漢人的份上，給你打個八折，便宜你了，你拿一百六十兩銀子出來，我們就叫海盜饒你性命。”

周元嘉又道：“你如果想弄條船，你是在求我們了。你剛才說過，若是單方有求，那就少不了要意思意思的。你求我們弄船，我們得先花費心思思考要不要給你弄船，這也產生了一筆精神耗損費。等我們想好了，決定幫你弄船，我們還要和海盜周旋，這筆口水費也是少不了的。跟海盜周旋肯定很耗力氣，兩筆費用就折中一點，收你一百六十兩銀子。那麽你只要花費三百二十兩銀子，我們就能幫你弄到船，你就可以安心回家了。”

周元嘉本來是見機行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料向錢看做生意做得麻痹了，一切都可用商人的思路來謀求。道：“你們救了我的命，又為我弄船，收取費用是應該的。兩筆費用相加，共收三百二十兩銀子，價錢也還地道。不過我給你們解說暹羅的風俗世情，也得收一筆錢，那是費力介紹一國的世俗人情，這筆費用少說也得要百八十兩，不過我也折中一點，收一百六十兩得了。我應付給你們三百二十兩銀子，折扣掉你們應付給我的一百六十兩銀子，我最後得付給你們一百六十兩銀子。我身上沒現錢了，得回暹羅去拿，各位好漢若是不嫌路遠，那麽就跟我去暹羅收錢。”

周元嘉心思一動。道：“我們人多，你等我們商議一下。”

周元嘉拉過蕭萬立、唐雨溪、丁秀英、紀詩嫣、林佩蓉和蕭爻，到了樹林之中，避開海盜和向錢看。

周元嘉道：“筱夢臨死前，告誡我們別回寧遠。如今大明黨爭激烈，我們既不能參與，也左右不了什麽。不如就從了筱夢的意願，去暹羅國耍耍。大家意思如何呢？”

眾人沈思了一陣。蕭萬立道：“我是不願去往異國他鄉的，大明內憂外患，正是我輩用武之際。怎能在這個時候遠走他鄉？”

周元嘉卻道：“蕭大哥，咱們做了幾十年的老鄰居，我還不清楚你的心思嗎？我們幾個老骨頭沒什麽，可得為爻兒、詩嫣他們著想。皇太極經此大敗，幾年內必不敢再來滋擾中原，我們留在中原看閹黨和東林黨爭權奪勢，也沒意義。這樣嘛，我們先隨著向錢看去暹羅耍耍，要是大明這邊打起來了，我們再來報效。”

唐雨溪道：“我是同意的。蕭老英雄，說到行軍打仗，咱們江湖武人終究是外行。再說到朝政黨爭，我們更其是外行。我讚成周大哥說的，咱們都有報國熱情，可咱們不能左右什麽，只有被人左右的份。不如就去暹羅耍耍，實在想回來了，再回來也行。”

蕭萬立看著蕭爻。問道：“爻兒，你呢？”

蕭爻心道：“如果周大爺和唐前輩都去了暹羅，那紀姑娘和林姑娘也是要去的，我不願和她們分開，還是去吧。”道：“爺爺，咱們和周大爺是十幾年的鄰居，十幾年來，互相照料。我們不如和周大爺一家一起去吧，也好有個照料。”

蕭萬立沈思了一陣。道：“那好，我們就去暹羅耍耍。必要的時候，還是得回來的，這裏才是咱們的根。”

眾人商議妥當了後，從樹叢中走出來，蕭萬立解開那八名海盜的笑穴，眾海盜看得目瞪口呆，大呼神奇，感激不已。

向錢看道：“看你們一個個滿面春風，定是商議妥當了。”

周元嘉道：“我們決定跟你去暹羅，拿那筆錢。”

周元嘉向那海盜頭目。道：“你的大船上還有小船沒有？”

海盜頭目道：“有的，還有兩條備用小船和八艘小艇。如遇惡劣天氣，大船翻了，還可用小船小艇逃生。”

周元嘉道：“你給我們兩艘小艇和一條小船如何？要多少錢，我們到暹羅拿到錢後，一文不少的還給你。”

海盜頭目道：“我們不要錢，只要老人家能教我點人發笑的手法。”

蕭萬立哈哈笑道：“那叫蘭花拂穴手，我剛剛點了他們笑穴，他們就笑了。”

海盜頭目問道：“有笑穴，有沒有哭穴？”

蕭萬立沈吟著道：“也有的，人體三百六十個穴位，有的穴位能叫人痛苦，一旦痛苦了，還有不哭的嗎？”

海盜頭目道：“請老人家也教教我們。”海盜頭目為了能學會蘭花拂穴手，腦袋也很是靈活。又道：“你們就不用坐小船了，和我們坐大船一起去暹羅。去暹羅有好幾天路程，小船上沒吃的。我們大船上什麽都有，老人家你們隨便享用。”

蕭萬立道：“暹羅人信奉什麽？”

海盜頭目道：“暹羅人信奉真主安拉，也有信奉釋迦摩尼佛的。安拉愛好和平，你們信他，他就會保佑你們。”

蕭萬立道：“有沒有信奉老子的。”

海次頭目並不知老子就是李耳，道教始主。還以為蕭萬立占他便宜。道：“你老人家年紀比我老，你沖我老子，我不怪你。”

蕭萬立呵呵一笑。道：“我不是占你便宜，我說的是李耳。‘知其黑，守其白，為天下式’。‘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已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知者不敢為，為無為，則無不治’。這些都是李耳的話，你聽過嗎？”

海盜頭目搖了搖頭。道：“沒聽過，但很有道理的。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我們就是因為沒錢買東西吃，才做海盜的。”

蕭萬立道：“這位李耳先生還有很多話，都說得很有道理。”

海盜頭目道：“我一定要向老先生請教請教了。不過，現在我們大家都先上船吧。”

眾人上了大船，拋錨起航，往南洋駛去。過不多一會兒，天已發白，但見海天相接的地方漸漸地升起一輪紅日，無私地為人間普灑下無數的溫暖和希望。

全書完

[472.完本感言

一段故事，有開始就會有結局，從開始到結局的過程，都難以擺脫主觀和各種客觀條件的幹擾，以及環境的限制。因此好的開始不一定會帶來好的結果，開始不好也難以決定結果會差。也正因為有許多不確定因素從而使故事的進展過程繁覆多變。

《風雲中州》定位是傳統武俠小說，故事發生的時間是在明朝末年，接近封建社會的尾聲。我在讀高中的時候，看過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雖然大致內容已經忘記，但金庸先生的文筆和表達方式卻留下了深刻印象。寫作的過程中，受到的影響極大。總想跳出這種影響，縱然金庸先生武林盟主的地位是不可撼動的，卻也想別開生面，寫面對的人生困惑以及對人世的一些簡單思考。

別開生面，創作自己的書，避拒‘拿來’主義，古人稱其為‘立言’（三大修養——立身、立德和立言）。這應是每個寫作者最起碼的道德操守，也是每個寫作者能立得住腳的有力支撐。縱然沒人喜歡，但在面對質疑的時候，卻可大喊一聲‘這是我寫的書’。義正嚴詞，不容置疑。

中國流傳下來的傳統武俠小說有很多，其中不乏精品，像《三十三劍客》，語言精美，讀之朗朗上口，也有不少劍走偏鋒的作品。其主旨大約是弘揚俠義精神，讚美助人為樂、患難相扶的高尚情懷。其中的優質作品是足可與歐洲的騎士小說相媲美的。但近年來，傳統武俠小說呈現式微之態，原因之一乃作品本身難以符合大眾的審美情趣。

但我深信，傳統武俠小說的式微並不能代表道德淪喪，也不能以此推導出俠義精神已經缺失。縱使不管是古代的游俠，還是現實生活中有俠氣的人物，因其行為和作風總時時體現出‘愛管閑事’的特征，為人所詬病。但‘俠義’二字所包含著的種種美德卻是不會消失的。

大千世界，紛紛擾擾，也許我們人微言輕，左右不了什麽，卻可選擇在自己喜歡領域裏奮鬥。鑒於此念，我想再寫一部傳統武俠小說，名字叫作《雙雄記》。仍在起點發布，希望喜歡傳統武俠的書友能予以支持和理解。

最後，也是最重要要說的事，就是萬分感謝讀者朋友，沒有讀者朋友的支持，我是堅持不下來的。同時感謝起點，提供了創作的平臺，感謝編輯星辰的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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