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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林佩蓉的身世之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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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丁秀英說道:“二十二年前的秋天,我應邀去嘉興九龍山參與比劍大會。那次比劍大會是嘉興武林人物興起的,為的是討論天下間哪個門派的劍法最厲害,要給天下的劍法排名次。我本來以為比劍大會將十分熱鬧,到了九龍山,我才發現現場十分冷清。參會之人八成是嘉興武林人物,卻沒有一個名門大派前來捧場。”

周元嘉和唐雨溪聽到是二十二年的秋天,心中都是一楞。二十二年前夏末,兩人在劍門分道揚鑣的。

蕭爻詫異地問道:“既然是武林大會,不管大幫小派都應該參與才對啊。”

丁秀英道:“哎!想必是那些名門大派自視甚高,以為自家的劍法十分獨到,能立足武林就行,不屑於去爭那點虛名。又或是山遙路遠,不想去奔波,也有可能是嘉興武林人物威望不夠,面子太小,請不動那些名門大派。總之那次比劍大會十分冷清。至今想起來,仍然覺得十分失望。”

唐雨溪和周元嘉都想問:“那後來呢?你遇到林佩蓉與參加比劍大會有什麽關系嗎?”

丁秀英向周、唐二人看了一眼。又道:“九月十八的傍晚,大會結束,人們各各道別,我從九龍山下來,一路上回思著比劍大會上發生的事,一面準備返回仙霞山。我到山腳時,天已盡黑,心想得找間客棧歇歇腳,待第二天天亮了再起程。可九龍山腳下西邊、南邊和北邊都是山林,東邊是大海,並無人家,我不熟路徑,不知該往哪裏投店。當天晚上的月亮灰蒙蒙的,我借著那暗淡的月光在路上走著。”

蕭爻問道:“前輩獨自夜行,可遇到強盜沒有?”

丁秀英臉上露出傲色。道:“那時我在江湖上已闖蕩數年,憑著所學到的仙霞劍術,也處理過不少大事。我們仙霞派中雖全是女流,但一直都奉行俠義道。我倒巴不得能遇到些強盜,順便料理他幾個,也算是為民除害。可哪能這麽巧?”

只聽丁秀英又道:“當我走到海邊的一個碼頭上時,卻覺得肚子餓了,身上帶的幹糧又已吃完。我便想在碼頭上找找,看有沒有夜行船只,要是有的話,說不定船只上有人帶有食物,便出錢買些充饑。我在碼頭上轉悠著。快走到板樁盡頭時,卻看到板樁盡頭有一個朦朧的身影。是個身著黑綢的女子,她坐在板樁盡頭,背對著我,看不到她的面貌。月光灰暗,我只能瞧出她披散著淩亂的長發。她手臂向內彎折,定是抱著東西。我不知道她是什麽人,抱的是什麽,為什麽大半夜還來碼頭。我正想詢問的時候,卻聽她說道‘她要殺我,要割破我的臉,要毀我容貌。你竟然不加阻攔,任她傷害我,侮辱我。枉我對你一片癡情,把所有珍貴的都給了你。你卻如此無情無義,棄我不顧,我有今天,都是你害的。你這麽沒良心,將來一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丁秀英嘆了口氣。道:“我聽她的話語中充滿了哀傷,又充滿怨恨。能讓年輕女子如此傷心毒咒的,那必是她的戀人了。我猜想是她的戀人移情別戀,傷了她的心。見她坐在海邊,就怕她想不通,投海自盡。”

丁秀英說到這裏時,轉頭看了看周元嘉。因為周元嘉剛才想不通,投海自盡過,便看看周元嘉有什麽反應。

周元嘉眉頭深鎖,一言不發。

丁秀英道:“我擔心她想不通,正想上前勸解。卻聽她又說道‘你和她把我害得這樣慘,我就要把你們害得比我慘十倍,方能消我心頭之恨。說等到將來,天打雷劈你,那都太遙遠了,我要現眼現報,現在就殺了這兩個孩子,叫你和她痛苦一輩子。’我便看到她舉起了手,她的手上提著兩團物事。她抖了抖,要將那兩團物事拋入海中。這時候,只聽‘哇’的一聲,她的手上傳來嬰孩的哭聲。她竟然是要將手上的孩子溺死,我大吃一驚,心想就算她為情所傷,傷心欲絕。但加以時日,總能看開的,卻不能讓她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來。我迅速飛躍到她後面,提著她的背心向後拉,將她從板樁盡頭拉回。卻還是晚了一步,其中一個嬰孩大哭著從她手上滑落海裏。我向她怒目而視,看到她的半邊臉頰已給毀了,盡是殷紅的瘡疤,實在可怖詭異。但她的眼神裏布滿了驚駭、惶恐、愧疚和自責。她朝我喊道‘孩子掉水了,快救她!快救她!’我一看,再不施救,可就來不及。當時我也沒有多想,只想著救人要緊。我便跳進水裏,去救那個女嬰。等我躍出海面時,那個滿臉瘡疤的女子已經不見了。女嬰喝了海水,昏迷不醒,倒還有一息尚存。但命若游絲,萬分危殆。仙霞派中有一門無上心法叫作‘長春不老升仙同化功’,我從十六歲起開始修煉,那時已領會到五成。當即便以這門內力救活那個女嬰。我不知道那個女嬰是誰的孩子,她的父母為什麽不來找她,她為什麽會落入那狠毒的滿臉瘡疤的女子手中。見她小小年紀,竟被無辜卷入這紛亂當中,委實可憐得緊。我將她抱在懷內,一時倒不知如何善後。卻見她可愛的小臉沖我笑了一笑,像是感激我似的。我心想,她這麽小,就懂得知恩圖報了,看著就喜歡了。我將她帶回仙霞山,撫養她成長,等她長大後,傳她武藝,教她讀書。按照輩份,給她取名為林佩蓉。”

林佩蓉躲在帆布裏,聽完丁秀英的訴說後,不知已偷偷抹了多少次淚。她實在很想沖出去,抱著丁秀英哭一場。可周元嘉和唐雨溪都在,這兩個人雖都認定是自己的父母,但無憑無據。依照丁秀英說的這段往事,自己確定是她在九龍山腳下撿到的。這當中,除了那個要將自己投海的惡毒女子之外,並未涉及到周唐二人。也就不能確定與他們是否是親屬。

船上唐雨溪和周元嘉淚水湧動,都已哭花了臉。聽唐雨溪道:“我那苦命的孩兒,是為娘的沒有照料好你們。”

周元嘉道:“雨溪,咱們當設法找到她們。”

唐雨溪道:“對!要找到她們。”

丁秀英嘆了口氣。問道:“唐大姐,你當年卻是如何弄丟那兩個孩子的?”

唐雨溪擦了擦淚,只要一提起這事,便刺痛了她。於是周元嘉、唐雨溪又回想著劍門決裂的事來。

周元嘉道:“當年我攜帶著筱夢去唐門找雨溪。不想到了劍門時,卻遇到了雨溪。雨溪激怒之下,失手打傷了紀筱夢。我便跟雨溪爭吵起來。她撂下幾句狠話後,便負氣走了,我當時氣不過,也走了。”

唐雨溪道:“當年,我與周大哥在崆峒山約好,他去報仇,我回到唐門等他,半年後他來唐門找我。我回到唐門沒過多久,便有了那兩個孩子,是雙胞胎。我等了半年,周大哥還不來,我就帶著那兩個孩子出來找他。到了劍門無色庵,天已昏黃,無色庵的主人是個八十多歲的老婦,她接納了我,留我在庵中宿歇。那年鬧饑荒,很少有人施化,庵中沒什麽吃的,那老婦人卻將僅有的半斤米下了鍋,做來招待我。我撥下頭上的金簪送她,能去典當錢財買吃的。可她不肯收,一來那地方偏僻,沒有當鋪,二來那年頭有錢也不好使,最要緊是的口糧。我想那老婦人如此熱忱招待,我吃光她的米,就得給她弄點來。當天晚上我在庵中宿歇,第二天早上,我將兩個孩子托那老婦人照管,告訴她我出庵去要找去市鎮上買點柴米。交代完了,那老婦人答應後,我便出庵來了。”

唐雨溪緩了口氣。道:“我沿著山道轉了三五路時,卻在路上遇到周大哥和紀姑娘。紀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又溫柔可喜,是江南水鄉少有的美人。看到她,我……我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我用金簪刺了一下紀姑娘的臉頰,她當時便昏倒在地。周大哥因此與我交上了手,我知道我的武功是打不過他的,但見他竟然對紀姑娘如此偏袒愛護,我火冒三丈,就說永生不會相見。我氣惱萬分,也沒心思去買什麽口糧,便往無色庵走回,去找那兩個孩子。等我回到庵中時,卻發現那老婦人昏睡在地,兩個孩子竟已不見了。”

唐雨溪頓了頓。又道:“我給那老婦人搭脈,發現她是中了迷藥。我把老婦人淋醒,問她是怎麽回事,她說不知怎地就忽然睡著了,至於那兩個孩子到了哪裏,更是無從知曉。那一刻,我簡直是急瘋了。我在無色庵四周找了個遍,根本找不到,我想一定是被人偷走了。我那時已冷靜得多,就算我跟周大哥不和,但那兩個孩子是無辜的。我忙回頭去找周大哥,要將這事告訴他。等我趕到相遇的地點時,周大哥早已不知所蹤,連紀姑娘也已不見。我當時便想,周大哥定是帶著紀姑娘遠走高飛了。這一來,無形中便刺傷了我的心,我是要尊嚴的人,隨即想起說過永生不會相見,再去找他豈不是徒增恥辱?”

唐雨溪長長地嘆了口氣,周元嘉也長長地嘆了口氣。他忽然想到,似乎有很多不幸是可避免的。比如,當唐雨溪負氣而走的時候,自己便悄悄跟著,那麽等唐雨溪回到無色庵時,就可得知兩個孩子丟失的事,那便與唐雨溪好好商量。可是,陰差陽錯之間,紛紛亂亂的事一件接一件地來。身處其間,便無法置身於外,當初造下的是什麽因子,根本看不清,直到有的結果,往後回想之際,方才了然頓悟。

蕭爻插嘴道:“周大爺,那紀前輩呢?你與唐前輩分別後,紀前輩卻又是如何處理的?”

周元嘉一楞。道:“當年我與雨溪分別後,我就傷心地走了。紀姑娘去了哪裏,我沒留意到。後來,我偷偷去過劍門,但景物依舊,又哪裏還能見到紀姑娘和雨溪的影子。”

蕭爻道:“這中間有一個很大的破綻。據唐前輩剛才所說,她當時只是刺中了紀前輩的臉頰,紀前輩昏倒在地。到底紀前輩生死如何,可是一大疑問。”

周元嘉道:“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她的訊息,真不知道她當年有沒有死。”

唐雨溪道:“她雖然柔弱,但我出手之時,也是留有餘地的。想到那一簪並不能將她刺死。她肯定還活著,要是我還能遇到她,一定要向她道歉,請她諒解。”

唐雨溪說完後,悵然不已。當年,她把所有錯失都算在周元嘉和紀筱夢的身上,覺得是他們對不起自己,是他們虧欠自己太多。因此,她充滿了惱恨,充滿了抱怨。直到遇上周元嘉,周元嘉傷心絕望跳海自盡後,她方才領悟到,原來整個事情,並非只錯在一方,錯的並非永遠都錯。對於別人犯下的錯誤,抱怨和憤怒是來得最為直接的,但遠遠不止抱怨、憤怒這一處置方法,還可以有更多別的辦法。她更是領悟到,當年自己刺傷紀筱夢、與周元嘉決裂這一舉動有點太過。而人誰又不是在錯誤之中尋找正確的法子?

周元嘉道:“雨溪,你肯這麽想,真是太好了。”

唐雨溪道:“我只怕很難會遇到她,那便連個道歉的機會也沒了。”

周元嘉道:“肯定還有的,咱們接下來就去找她。”

蕭爻道:“周大爺,唐前輩,丁前輩。這件事中間尚有許多疑點,不如我們再來合計合計。”

丁秀英道:“我可想不到有什麽疑點,你說說看。”

蕭爻道:“依照丁前輩所說,當年她是從一個滿臉瘡疤的女子手上救得林姑娘的。那滿臉瘡疤的女子手中當時抱著兩個孩子,那兩個孩子是否就是唐前輩在無色庵中弄丟的孩子?紀前輩當年顯然並沒有死,那麽她後來去了哪裏?她與那滿臉瘡疤的女子有沒有關系呢?”

周元嘉道:“不錯,這些疑問得一個一個地破解。爻兒,你可有什麽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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