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

範天啟被撥開的手停在半空, 眼眸微瞇的同時, 那只手又上前輕捏住夏唸的下巴。

“唸唸。”

範天啟微一俯身, 輕熱的呼吸貼上夏唸的面頰。

“我給你再說一次的機會哦？”

夏唸五指收了收, 反覆地捏成拳後又展開。

良久, 夏唸的手指按住範天啟勾著他下巴那只手的手腕，暗含緊張的視線直直望進範天啟的眼眸。

“你為什麽會和我結婚？”

範天啟神色閃過一絲了然，看樣子夏唸是聽到剛才顧振說的話了。知道起因後，他也不難猜到夏唸現在所思所想。

這麽一來，他要做出回答就得面對人與人間普遍存在的問題了——是善意的謊言, 還是容易傷人心的現實？

事實上, 如果夏唸不是範天啟所能愛上的那個人的話，範天啟和夏唸的婚姻就必然不會維持太久, 因為範天啟最開始的目的就是利用夏唸應付人魚協會。

也許將夏唸換成另一個範天啟不愛的人，那麽在對方愛上範天啟之後, 兩人的婚姻對那一方就是不公平而自私的。

但夏唸恰恰就是範天啟命中缺失的另一半，那有些冷酷的假設自然不成立。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範天啟低頭親了親夏唸的手指，認真看著夏唸雙眸的眼中、蘊著滿得要溢出的溫情。

“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合法丈夫，我現在被你迷得不行，愛你愛得離不開你了就行。”

夏唸望著範天啟眸中幾欲將人溺斃的寵溺與愛意, 心跳快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他不信範天啟此時所表現出的愛是假的，而只要範天啟現在是愛他的, 那麽曾經怎樣他也不願意再去多想。

可如果說他真的是識人不清，被範天啟迷了眼、分不清愛的真假了，那他也甘之如飴。至少此時的他是幸福的, 可能被欺騙的他，也感受到了以往他不曾感受過的情感。

再者說，他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存在……

緩了緩心緒，夏唸擡頭，伸手認真地輕拍了拍範天啟的頭頂。

“那你也記住你是和我領過證的。”

範天啟聞言輕聲笑了笑，低頭碰了碰夏唸的額頭，“好。”

話落，範天啟牽起夏唸的左手，摸了摸他的無名指。

在夏唸怔楞間，兩人的指上已然各自多出了一枚簡約而精致的戒指，看樣式，儼然是一對。

夏唸觸摸著指上的微涼，唇角不自禁地翹起清淺的弧度。

範天啟捕捉到夏唸嘴邊細微的笑意，心底一片柔軟，就著此時兩人牽手的動作，握住夏唸的手朝著他們帳篷安放的地方走去。

而身處客位的顧振和林奕，因為範天啟夏唸這兩個主人沒有離開，他們也不便不禮貌地擅自前往他們的臨時居住地，就這麽把範天啟兩人卿卿我我的全過程看了個完整。

此時見範天啟和夏唸終於再次邁開步，顧振忍住心中的酸澀，面上一派自然地跟在了兩人身後。

林奕卻是註意到了顧振微顫的指尖，不忍而疼惜地開口道：“少爺，回去吧。”

只有林奕自己知道說出這句話的他，私心中包有怎樣醜陋的嫉妒。

顧振回以沈默。

理智告訴他：他在這裏是多餘的，他應該回去處理正事了。

但他不願意服從理智的安排。

活了二十幾年，始終嚴謹克制，他真的厭倦了。

他……想要任性一次。

“等等吧。”

“……等傷養好再走。”

顧振聽到了自己的回答，也看到了林奕無奈的妥協態度。

緩緩呼出一口氣，顧振追隨著範天啟背影的目光帶著些許悵惘，轉而又看向夏唸，顧振不免有些羨慕夏唸。

有範天啟在的話，夏唸就算一直任性下去也是可以的吧。

更何況夏唸還有一對在意他的父母。

顧振閉了閉眼，輕撫著懷中擬態的雲貓獸。入手那溫熱而柔軟的觸感，讓他心中稍有熨帖。

——

變形獸曬著透過枝葉縫隙落下的溫暖陽光，懶洋洋地在地上滾了一圈，而後又張了張嘴打了個哈欠，露出它冒出牙尖的紅色牙床來。

聽到不遠處有人呼喚，變形獸耳尖一動，慢悠悠地從地上爬起，接著小心翼翼地抖了抖它身上剛長出的細絨。

從一個把自己醜哭的存在，到現在小有顏值的進步，變形獸蜜蜜表示它很滿意。

“蜜蜜！快點！”

東西已經收拾完畢，顧振習慣性地催促著變形獸。

這些日子陪著範天啟收集材料，除了範天啟實力有所增長、從四級升到了五級外，顧振收獲也不算少。

只是他的收獲並不是具體表現在實力上，而是在經驗和心境上。

顧振不得不承認，他很喜歡這樣簡單的生活——沒有半分爾虞我詐，也沒有必須偽裝的憊倦。

看著醜兮兮的蜜蜜朝著自己跑來，顧振揉了揉懷中甜甜的毛發，眼中漾起平和的笑意。

林奕不由恐慌焦慮起來，猶豫著開口道：

“少爺。我們的傷都好了。”

讓他這麽看著顧振日漸向他不願意看到的一面改變，他實在是難以做到。私心裏，林奕是希望顧振像以前那樣孤傲的。

那樣的話……能被顧振看到的存在就會極少。

而除去這些，林奕更害怕的則是顧振可能會越發在意範天啟……

顧振聽到林奕的提醒，彎腰抱住變形獸的動作頓了頓。

垂下眸，顧振看向遠處正和夏唸說些什麽的範天啟，逗弄著懷裏的兩只動物。

“再等等吧，也許他…們有什麽是我們能幫上忙的。”

林奕知道顧振就是不想離開範天啟，嘴唇動了動，卻還是沒有再說些什麽。

而顧振話中的範天啟和夏唸，此時確實是需要他的幫助的。

“為了保密，能用的人太少了，到現在也只能知道機甲大概的方位。”

夏唸無奈地搖搖頭，機甲流入古族的消息絕對不能傳出去，否則必然引起民眾恐慌。就算沒有大面積的恐慌，民眾對他所產生的厭惡與憤怒感也會只增不減。

也是因此，他幾乎是在孤軍奮戰，目前為止也只是知道機甲是在古族海濱一帶的城市。

盡管他們可以在朝著海濱處前進的同時繼續獲取相關訊息，從而減少他們所需的大部分時間，但依舊不能改變他們要平白等待許久的可能。

而他們缺的最多的就是時間了。

畢竟夏唸的機甲過於高級，他們還有責任要防範古族通過研究機甲獲得太多機密。

“不要太逼迫自己了，實在不行我們就用外援嘛。”

範天啟說著看了顧振一眼，“那小子白吃白喝那麽久，我們對他還有救命之恩，讓他幫個忙也不為過。”

“我知道你的意思。”夏唸神色有些猶疑，“但是這個消息絕對不能外傳。”

他自己的人都訓練有素，他自然是信得過的。但如果是顧振的手下的話……他並不完全相信他的人不會在辦事的時候把機甲遺失的消息洩露了。

範天啟只輕柔地摸了摸夏唸的頭發，“是及時找回機甲重要，還是消息保密重要？”

“我知道了。”

夏唸點點頭，再看向顧振的目光便帶上了些許躊躇——他和顧振關系並不熟絡，哪怕是朝夕相處了這麽多天之後同樣如此。可他現在卻是有求於人。

“放心，交給我。”

範天啟輕笑著開口，在將夏唸額前微長的碎發整理妥當後，又親了親夏唸才朝著顧振走去。

夏唸站在原地等待。

他聽不到遠處的對話，只隱約看到顧振臉上帶著越發輕松的笑意，疑惑了沒一會，夏唸就看見範天啟笑著對自己比了個‘ok’的手勢。

夏唸心下松了口氣，朝範天啟微一頷首，就靜等著遠處三人向自己走來。

他們的行裝早就都已收拾完畢，本就打算休息一會出發的，現在解決了一個問題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他們自然是沒有再多留的必要。

蜜蜜對範天啟儼然有些畏懼，始終不遠不近地吊在範天啟身後，就連它的主人顧振對它下命令都沒辦法。

見狀，原本和顧振林奕並排走著的範天啟，便如往常那樣領著夏唸走到了顧振前面。而顧振不管看兩人攜手的背影多少次，都是不禁短暫地失神起來。

似乎是感覺到主人的情緒，甜甜蜜蜜都依戀地蹭了蹭顧振的褲腿，試圖安慰顧振，惹得顧振有些哭笑不得。

顧振將兩只動物抱起，又看了看身前兩人和諧相靠的身影，垂眸想到：就這樣吧。

這樣看著他也不是不好。

——

“消息確定了，是在遺海的93島嶼。”顧振對著在場幾人公布他剛剛獲得的訊息。

“沒想到會是遺海。”

範天啟挑了挑眉，微勾的唇角帶著調笑，“他們也不怕研究一半，研究室被淹了。”

盡管範天啟對未來世界了解不算多，但遺海這樣在他所處時間段就有的存在，他是萬萬不會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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