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起頭，盯著唐柔的眼睛，她的眼睛裏有殺氣，我的目光躲閃了一下，心虛地說道：“沒錯，就是心情不好喝了點酒，跟人發生口角打了一架。”

“算了，既然你不想說實話，我也不問了。明天我陪你去醫院再覆查一下，千萬別落下什麽後遺癥。你剛當上副經理，這個節骨眼上做任何事都要小心謹慎，沒站穩腳跟之前一定要夾著尾巴做人，你倒好，還是這麽沖動……哎，不說了。我去洗水果，吃完飯吃點水果對身體好。”唐柔不再追問了，她知道再問下去我該炸毛了，起身拎著水果去廚房清洗了。

唐柔拎著水果去廚房了，我爸回去繼續炒菜做飯，我媽拉著我進了書房，死死抓著我的胳膊，眼睛咄咄逼人看著我，那目光像是一把刀，要插進我的心窩裏，把我看個透徹。

我媽壓低聲音說道：“看看，多懂事多乖巧的媳婦兒，你怎麽就不知道珍惜呢，你想氣死你媽呀。這麽好的媳婦打著燈籠都難找，你還不想要，你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你跟媽說實話，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被哪個狐貍精給迷住了？”

我媽為什麽總認為我在外面找了小三呢？這思維邏輯真的很奇怪，我這個慫樣哪個小三會看上我。如今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光明正大肆無忌憚地追求物質，人家想要的洋房豪車，沒有這些東西趕緊靠邊站，我屁都沒有，憑什麽吸引別人啊。

“你想哪裏去了，哪個狐貍精會來糾纏我？我有什麽呀，人家憑啥看上我。這裏是深圳，有錢人的天堂，窮人的地獄。你可真是異想天開，你兒子在你這裏是寶貝，在別人那裏連一根草都不如，別以為誰都會寶貝我。”我沒好氣地辯解道。

我媽繼續追問道：“那到底是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搬出去分居，總有個原因吧。無緣無故的，這麽好的房子你不住，你跑到外面租房子，頭不合適了嗎。”

這就是我媽和我爸本質上的區別。我爸作為男人心裏對人家有愧疚，我媽是女人，女人考慮問題的出發點和男人是不一樣的，她的愧疚相對少一些，既然唐柔家條件好，又願意主動買房，有便宜幹嗎不占呢。

我們結婚時，唐家彩禮也只是象征性要了一萬八，就這一萬八還是我爸媽和我，以及我姐湊出來的。這一萬八還不如人家唐柔陪嫁的嫁妝一個零頭，唐柔家給她的陪嫁就價值十幾萬，所以與其說給了彩禮，不如說人家照顧了我家的面子。

“我們現在的觀念發生了很大的沖突，裂痕已經產生了，都在心裏，外人是看不見的，距離感情破裂也就只是一層窗戶紙而已。你別看唐柔現在挺好的，那都是表面現象，她早晚有繃不住的一天，撕破臉皮了就不談感情，只談利益。

媽，我跟你說，這個你理解不了，你以為現在社會還像你們那時候，結婚就是為了穿衣吃飯生孩子？夫妻兩人如果沒有了感情，那在一起還有什麽意義呢，同床異夢罷了。”我盡量委婉地給我媽解釋道，希望她能理解感情在婚姻生活裏的重要性。

我媽和我爸很難懂，他們這一代人很少出現劈腿*的問題，只要日子能過就能湊合下去，離婚距離他們是非常遙遠的事，周圍他們這個年齡的離婚的也很少，所以他們很難理解，既然結了婚，為什麽還要離婚呢？尤其是日子過得正紅火的時候，怎麽能說離就離呢。

“感情破裂？為什麽破裂，就是因為你賺錢沒她多，我們家不如他們家嗎？那當時結婚的時候就是這樣啊，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她總不會忘了吧。”我媽繼續追問道。

我苦笑著說：“一開始自然沒問題，可我一直這麽沒出息，你覺得我在他們心目中還有地位嗎？社會就是這樣，男人必須比女人強才正常，女人才會佩服你。可男人不如女人，那就不正常了。自古至今就是這樣，我們不是一個階層的人，所以很難有共鳴。人家都說婚姻要門當戶對，以前不以為然，現在我覺得還是古人說得對。”

“可是你現在也慢慢有起色了啊，不是剛提拔上去嗎？現在正在走上坡路，她還是看不起你嗎。”我媽不服氣，不甘心。雖然客觀事實如此，可她還是希望自己是例外。

我不耐煩地說道：“你要我怎麽解釋你才聽得懂，我們認識起快七年了，結婚都五年了，我現在才有這麽點起色，人家現在是財務經理，職務比我高，賺的還是比我多，這房子是婚前財產，跟我一毛錢關系沒有，人家憑什麽看得起我？”

“裝修的時候我們也出錢了，雖然錢不多，也是個心意啊。”我媽撅著嘴，很心虛地說道。對於這套價值已經千萬的房產，三萬塊錢連買個廁所都不夠。

我拉下臉，不快地說道：“你還有完沒完？三萬塊錢你也好意思拿出來說事。”

“方言，唐柔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所以你才不要她了。如果是這樣，那我支持你們分居，我們家雖然窮，但也不是沒有氣節。別的都可以忍受，唯獨這個不能容忍。”我媽忽然轉移話題說道，一臉的堅毅，顯得很有氣節。

但她這句話卻把我嚇了一大跳，我媽雖然年紀大了，但是也不傻啊，有什麽理由能讓我這麽堅決地要求分居離婚呢。說感情破裂她不懂，但是說外面有人變了心，她還是懂的。

可是偏偏這個最具有說服力，最能拿得出手的理由我卻不能說出口，說出來就是一場世界大戰，天塌地陷，所有的親朋好友都會攪合進來，一場混戰下來，兩敗俱傷，這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

“你別胡思亂想，更不要胡說，你一個當媽的，當婆婆的，怎麽能說出這種話。我提醒你，就此打住。”我一臉嚴肅地對我媽說道。

我媽也是神色一凜，自知失言，沒敢再說什麽，但是看她那表情，還是不想善罷甘休。

“媽，方言，飯菜好了，出來吃飯啦。你們娘兩的悄悄話也該說完了吧。”唐柔的聲音從客廳裏傳來。

從書房出來，我看到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四菜一湯，還有一盤洗的很幹凈的飯後水果。我爸的廚藝還是不錯的，飯菜冒著蒸汽，一股香味在客廳裏飄蕩，讓人食欲大振。

如果擱在以前，我爸親手做的飯我能吃好幾碗米飯，可是今天大家都心事忡忡，這麽好的飯菜吃到嘴裏也是味同嚼蠟。四個人坐了一桌，坐下來吃飯後忽然發現無話可說，都有些尷尬。

看我們興致都不高，唐柔從酒櫃裏拿出一瓶白酒，洗了四個酒杯，打開瓶蓋斟滿四杯，笑了笑說道；“爸，媽，你們好不容易來一趟深圳，我們應該請你們出去吃頓好的。可是卻讓你們在家裏做飯給我們吃，實在過意不去。方言，今天你陪爸好好喝兩盅，我和媽媽坐陪，也陪你們少喝一點，大家高興高興。”

我爸端起酒杯，滿面堆笑，說道：“都是一家人，別這麽客氣，在外面吃又貴又不好吃，還不如自己在家做飯吃著舒服。來吧，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幹了這杯酒，就算你們盡孝了。”

我們四個人都舉起酒杯，然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唐柔平時不喝白酒，這次強忍著辛辣，將一杯酒喝進了肚子，辣得舌頭都伸出來，趕緊夾了一筷子菜塞進嘴巴裏。

一邊吃飯，一邊拉著家常，因為各有心事，對話就有一句沒一句的，有時候答非所問。

我媽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看了眼唐柔的肚子，慢吞吞問道：“唐柔，方言，你們結婚都五年了，也都快奔三十歲的人了，按理說也該生個孩子了。我像唐柔這個年齡的時候，你姐都滿院子跑了。現在你們的事業都上了軌道，是不是考慮生個孩子了。我跟你爸現在還年輕，腿腳都利索，你們生了孩子我們幫你們帶，在老家也行，在深圳也行，都沒有問題的。”

說完這句話，我媽眼巴巴地看著唐柔，目光裏全是期待，期待這個兒媳給她一個明確的答覆。我知道我媽怎麽想的，她還是不願意看到我們離婚，想用孩子把我們拴住。有了孩子羈絆，再想離婚可就難上加難嘍。

我爸看著我，也附和道：“是啊，我們都盼著抱孫子呢。你們是要抓緊時間了。”

我悶著頭，這個問題更讓人尷尬，生個屁的孩子啊。媽的，上次都有了安迪，生了孩子都未必見得是我的，想到唐柔劈腿，我飯都吃不下去了。感情上和生理上的潔癖，讓我無法容忍任何男人觸碰唐柔的身體。

“再過兩年吧，我們現在都是事業上升期，一旦有了孩子，所有的生活秩序都會被打亂，這幾年好光景如果不抓住，以後再想等到這種好機會可就難了。”我找借口掩飾道。

我媽冷不丁突然問道：“你們兩個都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檢查檢查身體？”

這句話讓我差點一口酒噴出來，我媽這是懷疑我不行，還是唐柔不能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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