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邊上的老蔡，看著她們二人修成正果也是滿眼熱淚盈眶，口中反覆念叨著：“好啊好......你們終於能夠彼此坦誠相待了......”孫侯捧著宋瑤手上的雙手，小心翼翼呵護著，二人相視一笑，一同看向老蔡，點頭稱謝。

末了老蔡神色漸漸落寞，坐在潮濕的草甸上，低頭擺弄著手腕上的紅線核桃籃。

宋瑤與孫侯再度四目相對，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了然。

宋瑤開口安慰道：“老蔡，後日你就能回家與嫂子團聚了，此刻應該高興才是，幹嘛愁眉苦臉的。”

老蔡深吸一口氣：“宋姐......”聲音在空氣中凝固半晌，最後嘆息著落下，沒有後文。

宋瑤盯著老蔡看了半晌，心中隱隱有種預感，希望自己是錯的。

孫侯見他吞吞吐吐，急性子道：“老蔡，你想說啥就說吧，再過兩日你就是想說，我夫妻二人也沒命聽了。”

老蔡聽得那句‘夫妻’，心頭一軟。

這樣的情形下二人結為夫妻依舊樂的暢快，不禁有些羨慕。

“是我對不住你們......”他捏著手腕上的核桃藍一緊，其餘的話再不肯說。

宋瑤聽得心一沈，孫侯一臉茫然：“老蔡，你這話什麽意思，大家都看得出來，那狗官就是想讓瑤瑤背著黑鍋，跟你什麽關系。”

老蔡不答話，孫侯正要再說什麽，忽而問道空氣中飄來一陣異香，接著兩旁牢房裏的罪犯一個個東倒西歪載了過去，自己雙眼有些酸脹沈重，莫名犯困，宋瑤從懷中取出昨日獲得的粉包，拿出來給孫侯一嗅，這才緩過來。

孫侯懵懵，不知什麽情況，直到黑暗裏出現兩道身影。

聞聽清冷淡漠的聲音傳來：“你既然知道對不住宋瑤，又為何狠心置她於死地。”

子白將解藥散在老蔡所在的空氣中，讓他模糊的意識漸漸清晰。

睜眼見他立在身前，猛地一驚。

顯然是沒料到她會出現。

“你......你不是......”

“我不是出城了麽，怎麽會在這兒？”陌喬接著他的話道：“你想這麽問吧。”

孫侯茫然：“對啊，你不是出城了嗎？怎麽會在這？”

宋瑤忍痛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插嘴，默默看著。孫侯見她似乎知道什麽 便聽從她的話，沒有多嘴。

那廂老蔡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總之沒有回答。

陌喬也不需他回答，繼續道：“若非是你給餘楓傳信兒我出了城，管亮又怎麽會這麽快出事。”

老蔡暗中搖著頭：“那日我明明看到你出城的......怎麽會......”

陌喬冷笑一聲，淡淡道：“那是重影。”說著兀自來到昏睡過去的衙差身邊，拽了把椅子放到正對老蔡牢房的位置上，落座。

“說吧，他們給了你什麽好處。”陌喬扯下面巾，神色淡淡。

孫侯聽得雲裏霧裏，側首對宋瑤低聲問了句：“怎麽回事？”宋瑤也是一知半解的搖搖頭，具體她也不清楚，只是隱約感覺老蔡是陌喬口中那個走漏風聲的人。

但老蔡無疑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她也想知道老蔡為何會這樣做。

二人看著那邊，老蔡低著頭擺弄著手腕上的紅繩核桃籃，沈默不語。比起以往的和藹寬厚模樣，此刻多了幾分讓人猜不透的倔強和......甘願。

“還是說他們用你的家人威脅你。”陌喬不疾不徐的聲音繼續淡淡響起。

老蔡聽得身子一僵，卻依舊片字未語。

“你不說，好，那我們換一個問題。”陌喬自然而然地翹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仿佛已經知曉一切般，語氣清涼：“你是如何讓宋瑤手上沾染藤蘿芬花粉的。”

“什麽藤蘿芬花粉？我不知道。”老蔡擡頭，略有些渾濁的目光落在陌喬修長纖瘦的身上。

陌喬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晌，確定他這話並不假，淡淡解釋道。

“管亮之所以中毒，是因為他將藤蘿芬花粉與枸杞醬香燜雞同食所致。作為多年的老廚子，你不會不知道藤蘿芬花粉與枸杞不能同食吧。”

老蔡不敢置信，起身睜大眼睛看著她：“我知道！但我沒有讓宋姐碰什麽藤蘿芬花粉！”

陌喬聞言，黛眉一蹙，難道是自己推測錯了？不，不會的，聽管亮中毒的跡象和昨日吃了宋瑤碰過的饅頭後表現的狀態，確是藤蘿芬無疑。

老蔡竟然不知道？餘楓沒有告訴他？

一旁的宋瑤聽得隱隱約約，懷疑道：“老蔡？是你讓我手上沾了藤蘿芬花粉？”

老蔡自知對不住宋瑤，此刻面對她的質問，一時間沒臉回答，只是他也不清楚，那日自己並沒有碰藤蘿芬花，怎麽會讓宋瑤手上沾到藤蘿芬花粉呢。

宋瑤見老蔡默認，仔細回想了那天一整日所發生的事情，一切都很尋常，除了......除了那日早上，老蔡帶來一只兔子......

“是兔子......”宋瑤自言自語，又似在告訴陌喬：“一定是那兔子！”

陌喬不知所謂，沒有插話，聽宋瑤兀自推斷。

原來那日早上老蔡帶來一只長耳毛兔，說是別人送的，他打算帶回家給小女兒玩，宋瑤見著可愛，因為從來沒見過這種兔子，便抱起來摸了摸，哄了哄。而後便聽到外面傳來爭執聲，這才放下兔子走出廚房。

陌喬聽到這已經明白過來，其中的原因。

黛眉一挑，淡淡道：“兔子是餘楓給的。”不是問句，是肯定。

老蔡也明白過來，那兔子身上定是被灑了藤蘿芬花粉，宋瑤碰到，手上自然就沾上了，怪不得那人送自己兔子時，還格外叮囑他，一定要引起宋瑤的註意。

當時他沒想那麽多，以為對方讓他做的事只有這麽簡單而已，哪裏想到他們是揣的這樣的心思。

是他，是他替他們殺了管亮陷害的宋姐啊......老蔡褶皺的雙眼緊緊一閉，原來他對不住的不只是走漏陌喬行蹤的消息，還成了別人殺人的工具。

孫侯也明白過來，不敢置信地，一步步靠近老蔡，激動道：“老蔡！這不是真的！不是你做的，不是你陷害瑤瑤的對嗎？”

他心中已是確定，但老蔡跟他們共事那麽多年，甚至逢年過節都會在一起相聚，雖然年齡差距不小，但也算是忘年之交，這樣一個一直當做大哥的人，怎麽也不敢相信就是陷害宋瑤，置翠香樓於萬劫不覆之地的人。

老蔡百口莫辯，也不想狡辯，事已至此，他沒得選擇，即便重來一次，他依舊不後悔。

孫侯沒有得到老蔡的反駁，一顆心沈到了谷底，瘋了一般，緊緊抓住圓柱，狠狠地盯著老蔡：“老蔡！你說話啊！你說不是你！你告訴我們，不是你做的啊！”

老蔡，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一動，痛心疾首卻也視死如歸般道：“沒錯，是我幹的。是我聽了餘楓人的吩咐，將翠香樓的消息透漏給他們，是我聽了吩咐，將帶有藤蘿芬花粉的兔子，帶到宋姐面前，故意引她逗弄。”

陌喬盯著他看了半晌。

他沒有任何狡辯，反而供認不諱，心裏確實是有恨的吧。想來餘楓不會將詳細的計劃告訴他，老蔡......不過是被利用了。

但那又怎樣，他還是做錯了，任何理由都不能抵消他背叛的事實。即便是被拿家人性命相威脅的理由，她也不會饒恕。

“你想宋瑤死？”陌喬盯著老蔡淡淡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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