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皇上大吃一驚，臉上盡是詫異。

地上跪著的信容擡起頭來，面上浮出一層慌亂，撐著身子的手臂抖了一下，膝蓋悄無聲息地向後挪去。

然而洛少祎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了她的發髻，這一抓力道極大，扯得她頭皮生疼，露出痛苦的神情。

紀婉心推著玲瓏上前，扶起磕得額頭出血的淑妃，而後高聲道。

“此事母妃，夫君，以及玲瓏都是知道的。我從皇後娘娘那裏喝了酒，覺得胸口發悶，因此不想進食，所以母妃當時讓我吃糕，我便推說吃不下，一直只是坐著，連茶水都喝不下去，在母妃宮中，我什麽都沒吃，當然不可能是在母妃這裏中的毒。”

“皇後給你的酒？”

皇上聞言，臉色緩和了許多，而後又板起臉來，沈聲問道。

紀婉心點了點頭，卻又想了想說道。

“雖是在華陽殿喝的酒，可是酒卻是太子妃端給我的，當時她辱罵兒臣，被母後訓斥，最後斟酒道歉，只是那酒太子妃也喝了的，不知她有沒有中毒。”

“回稟聖上，奴才適才經過華陽殿，太子妃此刻正在殿中陪皇後娘娘和太子說話，並無中毒的跡象。”

跟在皇上身邊的老太監王林立刻回稟，他眉眼清淡，起初一句話也沒說，仿佛存在感極低。

紀婉心卻特意看了他一眼，心中甚是感激，這個王林她前世是打過交道的，知道他雖是在皇上身邊伺候，卻是個十分厚道仁和的人。

所以，王林能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皇上臉色果然又變了，冷哼一聲。

“她沒事？那可就奇了，同是一壺酒，王妃中毒，太子妃卻好好的，是該好好查查，王林，去華陽殿，請皇後和太子夫婦一同過來。”

“是，聖上。”

王林應了一聲，隨後就趕緊出去了。

紀婉心掃了一眼被洛少祎揪起頭發的信容，又道。

“父皇，兒臣今日中毒，雖不確定是不是因為太子妃給的酒，但卻和母妃這裏的豌豆黃無關，只是，兒臣有一事不明。”

“講。”

皇上允準，那紀婉心就更加放心了，笑著看向信容。

“方才父皇和夫君都用了母妃坐的豌豆黃，根本沒有中毒，怎麽我毒性發作以後，信容卻要主動承認糕中有毒呢？難不成，信容姑娘一早就知道我會中毒？”

“我，我不是……”

信容面上慌亂，身子一個勁兒地往後縮，嘴唇顫抖，話都說不完整了。

紀婉心笑了笑，而後起身，腳步虛浮，差一點就跌倒，玲瓏待要去扶，奈何距離太遠，已經來不及了。

近旁並無侍女，紀婉心搖搖晃晃，好在最終抓住了一個人的手臂，才沒有倒下。

然而，被抓住手臂的那個人卻呲牙咧嘴起來，像是被抓到了軟肋一般滿臉都是痛苦。

“疼疼疼，王妃請手下留情，奴才這……”

“周公公請贖罪，婉心剛才抓的太用力了，捏痛了周公公的胳膊。”

紀婉心很是歉疚地看著面前的周福，隨後又特別體貼地提議。

“我剛才仿佛捏到了什麽硬東西，公公是不是被袖子裏的東西刺到了，趕緊查看查看吧，要是刺得深了可不得了。”

“奴，奴才沒事兒，王妃小心，別再摔了就好。”

這周福哪裏肯讓人查看自己的胳膊，好不容易忍下疼痛，勉強擠出笑容道。

他袖子裏藏著的東西當然不能讓別人看到，不然就全完蛋了，只是，他既然已經被袖子裏的東西刺到了，心中難免生出焦慮來。

這袖子裏的東西，可不是玩的，若是再拖延一會兒，只怕自己更要完蛋了。

他咬著牙，動作卻很是自然，彎腰行了一禮，低聲說道。

“王妃站穩了，奴才去給您搬張椅子坐著可好？”

“周公公，您別忙，搬椅子這樣的事情勞動不到您的，我還是放心不下您的胳膊，還是翻出來看看吧，趁著太醫在這裏，也好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紀婉心當然清楚這個太監心裏打的什麽主意，也知道周福這是借著搬椅子的借口開溜，一把拉過他的袖子，將他往裏面拽了拽，臉上卻是十分關切。

周福心中越發慌亂，紀婉心纏著他不放，怕是已經識破了，他若是繼續就在這裏，只怕待會兒不是氣絕身亡，就是要被皇上賜死。

可是，如今這般形勢，他已無法抉擇。

事實上，他已經沒有選擇的機會了。

玲瓏三步並做兩步撲了過來，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利索地掀開了他的袖子，將他整條手臂都露了出來。

這一掀開，皇上便挑起眉梢，沈聲喝問。

“這是什麽？”

“回稟父皇，這便是豌豆黃為何會測出毒的原因，正好太醫也在這裏，請太醫瞧瞧，這幾根銀針上沾的是什麽？”

周福的手臂上，竟紮著幾根銀針，那銀針末端都是烏黑一片，跟方才測毒的那根銀針一模一樣。

紀婉心隔著手巾取了一根下來，遞到了太醫跟前，太醫接過銀針在鼻端聞了聞，臉色大變，當下就跪下回稟。

“聖上，這銀針上的毒與王妃今日所中之毒一模一樣，都是極其厲害的鶴頂紅！”

“鶴頂紅？”

堂上眾人都倒抽一口涼氣，這鶴頂紅是毒性最烈的毒藥，只要一點便可取人性命，而且發作很快，不過短短時間就會發作。

皇上越發憤怒，這鶴頂紅是劇毒，便被定為陰毒之物，在宮中是禁品，可是今日不僅出現了，而且險些毒死了人。

他逼視著周福的臉，暴聲喝道。

“這針是從哪裏得來的？周福，你身上為何裝著帶毒藥的銀針？你到底要做什麽？”

然而，周福已經回答不了他的問題了，因為毒性發作了，他捂住胸口，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整個人癱在地上，隨後卻猛然抽搐起來。

宮人們都被這樣的景象嚇得後退幾步，紀婉心卻將目光投向了目瞪口呆的信容，手中的銀針朝著她比劃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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