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害死我！還想害死我的……”

提及此事，書墨咬牙切齒，恨不得將生啖紅英的肉，然而話說了一半，她硬生生噎住了，轉成了別的字眼。

“……家人！她對我如此趕盡殺絕，我當然不能饒過她，大小姐，雖然書墨算不得好人，可是書墨保證，今日所說之話，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

“哦？”

紀婉心眉梢輕挑，羽翼一般的睫毛猛然擡起，帶著一絲淩厲的質問。

“你和紅英共為同謀尚且如此互相算計，更何況你我？你說你所言非虛，可我憑什麽要相信你？書墨，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臨死前的奮力一搏，非要拉著紅英下水呢？”

“大小姐，書墨絕對沒有撒謊！”

書墨急了，聲音嘶啞，手指抓了過來，緊緊地攥住了紀婉心的手腕。

一邊的玲瓏也急了，她就怕紀婉心不相信書墨的話，沖著書墨叫了起來。

“你還不趕緊說實話，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什麽好藏著掖著的？”

“我……”

書墨頓住了，好一會兒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揚起了慘白的一張臉，低聲叫道。

“大小姐，書墨還有一事沒有說明，您說得對，我和紅英本來共為同謀，即便是她害我，我也不至於特意向您告密，我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保住我肚子裏的孩子。”

“這就是了，既然是告密，就該明明白白地全部說出來，說一半藏一半最沒意思，我不介意跟你談交易，但前提是你要絕對坦誠。”

紀婉心微微一笑，這才松懈下來，而後輕聲說道。

“你企圖誘惑風兒與你茍且，也是為了能保住孩子在這紀家好好活下來吧？”

“大小姐都知道了，那書墨也就不掩飾了。”

書墨纖細的手掌輕輕地撫在小腹上，她解了腰上的束縛，肚子便顯露出微微的凸起，她低頭嘆息一聲。

“我與大少爺早有瓜葛，原本並不敢奢求太多，然而自從有了這個孩子，我的心……大小姐，我怎樣都無所謂的，可是這孩子不行，他投胎在我腹中，又是大少爺的血脈，我必須要讓他活下來，而且是好好的活著，所以我，我……”

“你不得不順應紀淩宇的要求，潛伏在風兒身邊，找準機會與他牽連，扳倒三姨娘母子，然後才有機會和你的孩子一起留在紀家，對嗎？”

紀婉心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低沈，覆又道。

“可是書墨，你素日也是個聰明丫頭，怎麽沒有想過，即便是你順利完成任務，紀淩宇就會認你肚子裏的孩子嗎？即便是他肯認，紀白氏會承認嗎？”

“這……”

書墨的手掌尚且按在小腹上，那張憔悴的臉猛然擡了起來，怔怔地看向紀婉心。

紀婉心對著她的目光，沈聲道。

“書墨，你今日能提醒我防範紅英，說明你尚有良知，也不虧玲瓏費心救你一場，我願意與你做個交易，只要你願意將你今天告訴我的話原原本本在老爺面前講一遍，我便保你在紀家安安穩穩把孩子養大。”

“多謝大小姐，書墨願意！”

書墨所做的所有努力便是為了求得紀婉心的這句話，當即顧不得自己身體尚且虛弱，掙紮著爬起來當頭便跪，額頭磕在破廟粗糙的泥地上，泣聲道。

紀婉心略一點頭，鼻尖微酸，她也曾是做過母親的人，能夠真真切切感覺到肚子裏那個小生命的存在，也知道為母則剛，一個做了母親的女人，心中所想的不過是孩子。

這個書墨雖然行為過分，但是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保全孩子，情有可原，如果她肯改過，給她一個機會又有何不可？

如果當初那個男人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

一想到這裏，她便心頭生澀，一陣辛酸，胃裏肺裏都是慢慢的苦味和難過。

她曾擁有過孩子，可短暫便失去，今世，她一定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當下達成契約，紀婉心留下了一些銀兩給書墨，要她明日盡快搬離破廟，去尋一處僻靜的地方住下來，等到傷勢修覆再行另議。

書墨得了銀子，千恩萬謝，玲瓏安置好她，便跟著紀婉心走出破廟。

然而，就在紀婉心轉身的一瞬間，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書墨身上蓋的那件男士粗布外衣上，略微怔了怔，終究還是緩步走了出去。

那件外衣，看起來有點眼熟。

二人離開不久，從破廟的房梁上跳下來一個黑影，自懷裏掏出了熱乎乎的包子遞給了書墨，低聲說道。

“書墨姑娘，住處已經準備好了，孫大夫的馬車在外面，你先出去，這裏我收拾一下。”

“喬大哥，多謝您。”

書墨一看到此人，便露出了喜色，接過了包子抱在懷裏，深深地鞠了一躬。

喬莫擺了擺手，把那件外衣披上了書墨肩頭，而後隨手從女孩子的裙擺處撕了一角，又從懷裏掏出一只罐子，拎著底倒了出來，竟然是一罐狗血。

地上一片狼藉，血跡斑斑直到廟門口，看起來就像是有人受傷掙紮著爬出去一樣。

“行了，咱們可以走了。”

“是，喬大哥，多虧有您。”

書墨感慨於此人細致，又不禁狐疑問道。

“只是，喬大哥，剛才大小姐在時，你為何不直接與她見面，反而要躲起來？你不是她的人嗎？”

“她是我的主母。”

喬莫略怔了怔，隨後又頓了頓，低聲說道。

“只是現在她還不肯承認。書墨姑娘，咱們走吧。”

書墨聽得有點楞，但是手臂已經被男人架住了，整個身子仿佛被人提了起來，腳幾乎沒有沾地，一陣風一樣出了廟門，很快就落進了一個明亮溫暖的車廂，一股藥香味撲鼻而來。

面前坐的正是先前醫治自己的孫大夫。

而與此同時，在紀婉心的回程馬車裏，正靠著靠枕假寐的紀婉心猛然睜開了眼睛。

“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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