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婉柔這話一出口，無疑是火上澆油。

紀孝先沒想到自己的這個女兒如此冥頑不靈，死不悔改，竟然寧可被打死也不後悔謀殺自己的姐姐紀婉心。

他震驚地瞪圓了眼睛，唇角松弛的肌肉一個勁兒地抖動著，手指指著地上跪著的紀婉柔，顫聲叫道。

“你，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沒錯，爹，我不後悔，我一點都不後悔買兇殺紀婉心！”

紀婉柔不僅毫無懼色，而且一臉鄭重，聲調高亢。

“我只恨我布置不周，沒有殺了她！”

“你這個混賬東西！真是冥頑不化！”

紀孝先早就聽不下去了，一巴掌揮了過去，啪的一聲重重地甩在了紀婉柔臉上。

女孩子被這重重的一巴掌打的歪在一邊，卻又迅速地跪直了身子，嬌嫩的臉頰上迅速漲紅了五個手指印，只是那臉上的倔強和眼底隱約的淚光透著隱忍和痛楚。

“爹，你還是打死我吧，打死了我，我也就不用嫉妒恐懼，時刻擔心姐姐搶走本來應該屬於我的東西！姐姐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嫁進皇宮去，不必再跟我勾心鬥角，為同一個男人爭風吃醋！”

“你說什麽？”

紀孝先再次揮起的巴掌堪堪停在了半空中，怒色定住了，而後慢慢被錯愕替代。

他一開始聽到滿城的人都在議論自己的二女兒，不僅和男人勾勾搭搭，還買兇殺自己的親姐妹，當時只覺得臉上掛不住，只想狠狠懲罰一頓紀婉柔。

可是，他只顧著發洩怒氣，卻從沒有想過，紀婉柔為何要買兇殺害自己的姐姐，這一對姐妹雖然素日並不對付，但是面子上還算和和氣氣，也不至於落到一個互相殘殺的地步呀。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原來紀婉柔這樣做，只是為了那個男人。

不過是一個男人而已呀……

“沒錯，我想殺了姐姐，可這都是她逼我的，當初是她主動把救治五皇子的機會讓給我的，我和五皇子有了感情，五皇子答應會盡快回來接我去京城的。可是現在，她卻故意要跟我搶，她也要和五皇子在一起！爹，我什麽都可以讓給她，可是唯獨我的幸福，不能讓！”

“你……”

紀孝先被紀婉柔這番話驚得許久說不出話來，他本是男子，習慣了三妻四妾，雖然知道一個家中妻妾之間難免有相互嫉妒或者是爭風吃醋，可是也萬萬沒想到這種嫉妒會讓人發狂甚至於傷及性命。

本來嘛，不管是紀婉心還是紀婉柔，能和皇族人扯上關系，對於他而言沒什麽不同，他甚至想過，讓這姐妹倆共侍一夫也好，畢竟是親姐妹，在王府之中也能互相幫襯。

只是，他忘記了，她們並非是任人擺布的工具，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

紀婉柔不能容忍自己的幸福被別人分走，所以才會對婉心痛下殺手，並且至今不悔。

“老爺，你都聽到了吧，柔兒心裏也是委屈的，她這樣做，也是情有可原的，那紀婉心故意跟她爭，她心裏怎麽可能不恨呢？你只顧著維護大女兒，還要打死柔兒，我，我就知道你看我們母子不順眼，你把我們都打死算了！”

紀白氏在紀孝先身邊多年，對他的性情很是了解，眼看著紀孝先臉上露出不忍來，便知道他是心中動搖了，便立刻擠出兩滴淚水，哭天抹淚地叫嚷起來。

門口站著的紀淩宇也默不作聲地走了進來，和紀婉柔並排跪在一起，雖然什麽都沒說，可那架勢卻很明確，他是表明了要和母親以及妹妹共患難的。

紀婉柔和紀白氏倒也罷了，紀淩宇可是紀家長子，是紀家唯一的繼承人，他可不能有事。

紀孝先嘆了一口氣，終究把手裏的茶碗放了下來，看著面前的三個人，沈聲說道。

“都別跪著了，也別哭了，這事兒到此為止，為父不會再多做追究了，只是柔兒行事太過狠毒，這些日子就不要出門了，在家裏多讀讀經書，修繕性情。以後若是再做出這種對自己親人下手的事情，決不輕饒！”

“多謝父親。”

俯身長拜的不是紀婉柔，而是一直默不作聲的紀淩宇。

紀孝先冷哼一聲，揮袖而去，留下屋子裏的三個人，徑直往紀婉心的院子走去。

紀淩宇先扶起了紀白氏在椅子上做好，而後才緩緩在紀婉柔身邊蹲下，手掌輕輕地揉了揉女孩子的膝蓋，聲音低柔。

“膝蓋跪疼了是不是？柔兒，這件事，哥不會就這樣算了的，我一定會替你去尋一個公道出來！”

“算了吧哥，那陳三娘就是個潑皮無賴，你還沒看出來嗎？她不過是借著罵我是狐貍精的由頭來退定金的。”

紀婉柔借著他的手臂艱難地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疼得麻木的腿，唇角掛著無奈，睫毛微垂，盡是自嘲。

“何必再去招惹她，問題主要還是出在杜金山身上，他原本答應了的事情突然就反悔了，說不定是那個賤人給了他更好的條件……再說了，如今已經是滿城風雨了，爹今天發了這麽大的火，如果我們再鬧出動靜，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倒不如，再等等。”

“可是柔兒，你今日丟了面子還受了委屈，就算是交易失敗也不該由著陳三娘當眾羞辱！這口氣，你咽得下去嗎？”

紀淩宇抽了一口氣，略一停頓，又憤憤不平地叫了起來。

他兄妹二人好歹也是紀家的少爺小姐，怎麽能由著一個奢香苑的老板這樣羞辱戲弄？

紀婉柔擡起頭來，眸子幽深，像是有灼熱的火焰在中間亮起來。

“咽不下去也要咽，我紀婉柔從不做莽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那個賤人，至於杜金山和陳三娘，哼，我也會想辦法剁爛他們的舌頭！”

他們敢敗壞自己的清譽，就該想到會有什麽下場，且容他們在這世上喘著氣，她要一個一個地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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