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色稀薄，天地顯得昏暗，紅英正伺候在紀白氏身邊，手裏拿著一只外表精美的盒子，等著主子發話。

紀白氏正對著銅鏡觀察著臉上的疤痕，左右臉比較著，看臉上有沒有什麽明顯的痕跡，看了好一會兒，便皺眉道。

“還是隱約能看出來一點！若是老爺湊近一些，還是會發現的！”

“夫人，不礙的，日後只要繼續塗抹，痕跡很快就會下去的，明日紅英幫你上了妝，敷上粉就什麽都看不出來了，老爺也一定發現不了的。”

紅英慌忙湊上前去，陪著笑臉安慰著。

紀白氏嘆了一口氣，撫摸著臉上的那條淺粉色疤痕，甚是遺憾。

雖說敷了粉不細看時發現不了的，可是終究和從前不能比了，如今年歲漸長，老爺已經不那麽喜歡在她房裏了，又多添了這條疤痕，恐怕以後……

一想到這裏，怒火就從胸口往外湧，紀白氏擰起了眉頭，面目猙獰，恨聲罵道。

“都怪那個小賤人，竟然容忍自己的丫鬟對我動手，害得我如今變成了這副鬼樣子，半個月都沒法出去見人！日後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將這兩個臭丫頭的臉畫花，讓她們再也沒法見人！”

“是，夫人。”

內室偌大，黑夜寂靜，紀白氏的聲音陰氣森森，讓人不寒而栗。

紅英慌忙低下頭，不敢多言，唯恐牽連到自己。

然而，已經晚了。

紀白氏的目光已經盯到了她同樣映在鏡子裏的臉，同是一張銅鏡，一個衰老破敗，蠟黃殘缺，一個年華正盛，粉面紅唇，正是最明顯的對比。

一只手攸地捏住了紅英低下去的下巴，紀白氏擡起了她的臉，沈聲問道。

“紅英，你化妝了？”

“不，夫人，紅英，紅英沒有……”

紅英單薄的身子止不住地抖，而她又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抖動，不敢接觸紀白氏兇狠的目光。

紀白氏手上用力，語氣加重。

“你是把我當傻子了嗎？紅英，你這幾日打扮的越發水靈了，還學會塗胭脂了？你是想趁著我被老爺厭棄，奪取他的寵愛，取代我的位置嗎？”

“夫人，紅英哪敢做這種事，紅英不過是一個賤婢，哪裏敢……”

紅英再也忍不住了，聲音裏已經帶了哭腔，低聲哀求。

啪！

紀白氏重重的一巴掌甩了上去，銳利的指甲在那張粉嫩的臉上劃下了四條血色痕跡，紅英吃痛，尖叫一聲捂住了臉頰。

“你也知道你是賤婢，哪還敢有這樣的念頭，你這個賤人，我看你怎麽取代我。”

紀白氏得意地盯著自己被血染紅的指尖，隨即瞪了坐在地上顫抖的紅英一眼，厭惡地罵道。

“滾出去！我看到你就惡心！”

“……是，夫人。”

縱然被抓花了臉，被這樣侮辱，紅英依舊什麽都不敢說，忍痛退出了內室，眼淚就立馬滾落下來。

她之所以打扮裝扮，只是為了自己心愛的大少爺，可是誰曾想到會招來這樣的禍事？如今被花了臉，還怎麽去見大少爺私會，他一定會厭棄自己的。

越想越傷心，紅英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抱著手臂躲在屋檐下默默地流淚。

只是沒過多久，一條人影就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停在了她的面前，男人溫柔的嗓音想起，帶著一絲親昵。

“等了你大半個時辰了，以為你都忘了約定了，原來是躲在這裏，臭丫頭，你故意憋壞是不是？”

“大少爺？”

紅英愕然擡起頭來，站在面前這個高大的身影可不就是自己的心上人大少爺嗎？

可是她如今的樣子，怎麽能讓他看到？

下一刻，她立刻捂住了臉，低著頭悶聲說道。

“大少爺怎麽來這院裏了，是有事找夫人嗎？夫人已經睡了，有事明兒個再說吧，我就不送大少爺出去了，大少爺快請回吧。”

“嘿，臭丫頭，學會跟我裝糊塗了是不是？”

紀淩宇笑瞇瞇地湊了過來，伸手就要咯吱她，嘴裏低低笑著。

“約好了去找我的，我都把你想死了，你卻躲在這裏，這會子還跟我鬧呢，你等我把你壓……你的臉怎麽了？”

“大少爺……”

他終於還是看到了自己的臉，紅英躲閃不及，恨不得一頭紮進地縫裏去，眼淚再一次噴湧而出。

她毀了容，紀淩宇一定會十分厭棄的，她的夢終於還是要醒了。

不料，男人臉上的驚詫卻迅速隱去，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憐惜，指尖溫柔地觸到了她的臉。

“一定很疼吧，紅英，咱們先回去，我幫你敷藥，很快就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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