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三姨娘果然說不出話來了，紀婉心正好打開院門，把三姨娘臉上的窘迫和紀婉柔的得意都盡收眼底。

她微微一笑，忍著疼痛走出門去，一手接過了三姨娘手裏端著的盤子，低下頭深深地聞了聞那野菜煎餅和地瓜稀飯的味道，做出一臉饞樣來。

“三姨娘，你的手藝真是沒得說，野菜煎餅都能做得這麽香，可真是饞死我了，你快進來，我們一起吃……”

“大小姐，你怎麽自己出來了，還是我來端吧，你要小心傷口，煎餅要趁熱吃，咱們趕緊進去吧。”

紀婉柔嘲笑三姨娘的煎餅連雞蛋末都沒有，紀婉心就偏要當著她的面誇三姨娘的野菜煎餅香，而且拉著三姨娘就要進門，明擺著是把紀婉柔當空氣了。

三姨娘也是聰明人，知道紀婉心這是故意的，便跟著若無其事地隨著紀婉心進門，兩個人一唱一和，是徹底當紀婉柔不存在了。

果然，紀婉柔就算是脾氣再好也忍不住了，更何況，她的脾氣原沒有那麽好。

“姐，你昨天受傷了，妹妹今天特意做了湯送過來，你怎麽看都不看妹妹一眼，難不成是妹妹哪裏得罪了你，你生氣了？”

“呦，原來是婉柔啊，嗨，昨天熬夜抄經書熬的眼睛疼，竟沒看到妹妹這麽個大活人站在這裏，是姐姐不對。”

紀婉心堪堪剎住了腳步，像是剛剛看到紀婉柔一樣，滿臉驚詫，而後陪上了燦爛的笑容。

她卻不請紀婉柔進屋，只是端著盤子移步過去，不客氣地掀開了紀婉柔端著的缽子蓋，探頭去看那湯。

乳白色的湯汁上浮著幾點金黃色的油星，濃郁的香味撲面而來，熬的是鴿子湯，火候不錯，燉的也爛，確實是好湯。

可是紀婉心卻皺起了眉頭，忙不疊地把蓋子重新蓋上，厭惡似地在鼻子跟前揮了揮手，隨口嘟囔著。

“怎麽這麽油……”

這話才剛冒出口，她像是又突然反應過來一樣重新擠出了滿臉的笑容，慌忙裝作清嗓子。

“咳咳，妹妹真是有心了，只是姐姐沒福氣，清早就喜歡吃點粗的喝點清淡的，三姨娘送來的已經夠吃了，這缽子鴿子湯，還是請妹妹拿給母親大人喝吧，母親大人這幾日操勞，更需要補補身子。”

“姐姐這是嫌棄妹妹做的不好？”

好心來送湯，卻被紀婉心當眾這樣拒絕，紀婉柔分明聽清楚了紀婉心前面嘟囔的那一句，臉色驟然一變，聲調都擡高了。

看來紀婉柔成功被激怒了。

這正是紀婉心想要的結果，她的唇角抖了一下，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來，只是奮力抿住了，蹙起眉頭做出一副很是愧疚的樣子來。

“妹妹千萬不要這樣說，你有心能親自送了湯過來，姐姐心裏好生感激，只是姐姐早上真的不習慣喝肉湯，恐怕是不得不辜負妹妹的心意了，妹妹如果生氣，那我就收下湯，借花獻佛，讓玲瓏把湯送到母親那裏可好？”

“你……”

紀婉柔胸口怒氣升騰，幾乎就要壓不住了。

紀白氏自從上次被玲瓏折騰了那一回，不僅還要閉門養傷，還要對外宣稱是替老夫人念經祈福，連紀孝先都不敢見，唯恐他看到自己臉上有殘缺而心生厭惡。

而紀婉心卻要把紀婉柔送來的湯轉送給紀白氏，並且以補補身子的名義，而且要讓玲瓏送過去，這不是故意要讓紀白氏再收一次刺激嗎？

可是，她必須要忍住。

這湯是她精心準備的，一定要讓紀婉心喝，不能因小失大。

紀婉柔深吸了一口氣，硬生生把胸口的怒火壓了下去，擠出一抹溫婉的笑意來，柔聲勸道。

“姐姐說笑了，母親閉關為家人祈福，正在齋戒，不能碰葷腥的，姐姐現在身子正弱，這鴿子湯益氣補血，一定要喝的，如果姐姐早上不喝，那我就端回去，中午重新燉一鍋再送過來就是。”

“哦？妹妹也太費心了。”

紀婉心站住了，目光微微一轉，從紀婉柔臉上轉到了她手裏的那一缽湯上，思緒早已在心中轉了一遍。

自己剛才已經把話說的那樣難聽了，按照紀婉柔的性格，就算沒生氣把這缽湯摔了，也會轉頭憤然離去的。

可是她竟然還這樣堅持，甚至陪著笑臉說中午再送湯過來。

那這湯，恐怕是不喝不行了。

她心中了然，便不欲繼續和紀婉柔費口舌，朗聲笑了兩下，點頭應了。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妹妹的心意也不好浪費了，這湯，姐姐收下了，一定盡數喝完。”

她也不接紀婉柔的盤子，只是單手就把那只缽子拎了過來，搖晃著就進了院門，嘴裏笑著。

“妹妹這湯我留下了，就不耽誤妹妹回去用早飯了，我這院裏人少，就不送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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