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

紀婉心猛然擡起頭來，叫住了折身走向門口的玲瓏，那雙素來幹凈清亮的眸子裏盈滿了悲傷。

“紅英沒有冒犯我，你不用擔心了，時間不早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可是，小姐，你這個樣子，分明就是……”

玲瓏如何能夠不擔憂，也不知道這個紅英到底跟小姐說了什麽，小姐從傍晚回來就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現如今又變成了這樣，肯定是出事了。

洛公子既然要自己留在小姐身邊貼心照顧，那自己就一定要盡職盡守，照顧好她，這件事情不是小事，不容小覷。

不料，紀婉心卻很快就收起了愁容，輕輕扯起唇角，淡淡笑道。

“玲瓏，沒事，紅英找我就是向我控訴夫人的一貫行事，她久在夫人身邊受了很多委屈，這次來，不過是想求我把她從夫人的手裏救出來罷了。”

“真的嗎？”

玲瓏一怔，她沒有想到那個紅英大半夜的跑過來，緊張兮兮的只是為了這些，不過看那個夫人對下人的態度，紅英受委屈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是，只是一個丫頭受了委屈，求小姐幫忙這樣的小事，又怎麽會讓小姐剛才紅了眼睛呢？

“小姐，紅英只說了這些嗎？那她下午給你的那個長命鎖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不過是想用這物件給我行了禮罷了。玲瓏，這丫頭不過是跟我說了一些往事，著實可憐，我心裏憐惜她，想到自己的遭遇，才會傷心黯然的，我已經答應了她的請求，這事以後我再想想辦法。”

紀婉心依舊是淡淡笑著，語氣平穩輕柔，聽不出一絲波瀾，可是袖口籠住的雙手，指甲卻狠狠地掐進了肉裏。

疼，從手心延展到心裏，她幾乎不能支撐，卻也只能裝作沒事的樣子。

“行了，已經這麽晚了，你也凍了半天了，趕緊去睡吧，你已經是紀家的丫頭了，明兒早上就要自己去大廚房那邊取食盒了。”

“小姐，你沒事就好了，紅英的事兒我跟你一起想辦法。天兒不早了，我先去給你鋪床。”

玲瓏雖然機靈，可是畢竟年紀小，她上下看了看紀婉心的臉色，確定對方真的沒事，心裏也就放心了，歡歡喜喜地跑進去鋪床，把手爐捂在床腳的位置暖著，這才回頭笑道。

“小姐答應了紅英的事兒也好，日後就可以留著她在您身邊用了，咱這院子不小，多一個伺候您的人兒也好，我看她也蠻伶俐的，伺候小姐也是不錯的。”

“原來你也喜歡那丫頭。”

紀婉心倚在桌邊看著這邊笑，只是那眼角卻帶著幾分苦。

“不過夫人身邊的丫頭，哪裏是那麽好要過來的，我讓她放心，先在夫人身邊伺候著，以後遇著功夫再把她要過來也不遲。”

“這倒是，咱們多了一個幫手，也在夫人身邊留個眼線，盯著那老妖婆，看她還有什麽壞主意害我們！”

玲瓏一想起紀白氏，聲音就擡了起來，下午那老妖婆欺人太甚，不過吃了自己的虧，現在肯定是沒閑著的，以後要更加小心，要防範著她報覆小姐。

她本來生的伶俐，一張小臉圓圓的鼓了起來，配合著那故作猙獰的表情，逗的紀婉心一個撐不住，噗得一聲笑了出來，捂著胸口笑道。

“好，這真是個七竅玲瓏的玲瓏，果然是個機靈丫頭，你說得對，先留她在那邊盯著夫人也好。”

“嗯，小姐，床鋪好了，您早點歇息吧，明天早上我去取食盒。”

玲瓏眼看著紀婉心笑出聲來，心裏才更加放心，於是笑瞇瞇地答應了一聲，這才籠了火盆，合了內室的門，自己往外廂去了。

屋內只剩下一盞昏昏的油燈，橘色的光線給四周都蒙上一層暖色。

紀婉心換了睡袍，脫了鞋襪上床，卻久久不能入眠，一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裏閃爍著細碎的光。

怎麽可能睡得著？

紅英今晚說的那番話還在她心頭縈繞，猶如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匕首，刺痛著她的心臟。

“前夫人在時，對我們這些下人頗多憐憫，可是年紀輕輕就染上了病，竟然故去了，先前在的王奶奶總是跟我嘀咕，說前夫人去的蹊蹺，我雖然心中有疑惑，卻也不敢輕易懷疑，直到去年王奶奶回老家了，我無意間聽到了夫人跟她交代的話，才覺得這事果然有內情……前夫人的死，恐怕不是天命。”

娘的死不是天命，那就一定是人為！

紀婉心攥緊了手中的長命鎖，淚水從眼角蔓延滑落，陰濕了青色的枕巾。

前世她活的當真是糊塗，竟然絲毫沒有懷疑過娘的死，竟然讓兇手得意，繼續欺淩自己！

紀白氏，你的手原來早就沾了血，那如今就更是饒不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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