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逸居的正廳中，莫謙之和南宮珩的視線對上又移開，溫柔眸光落在楚楚身上。

楚楚低著頭站在南宮珩身後，黑發遮住大半邊臉，看不出表情、看不出想法。

沈默了片刻，南宮珩手指“嗒嗒嗒”有規律的敲打著桌面，道，“謙之，你我相識多年，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莫謙之漲紅了俊臉，看了楚楚好大一會兒，才強迫自己移開目光，“珩公子，楚楚是你的貼身婢女，侍奉你六七年，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主仆，可我是真的喜歡她，你看……”

手指敲打桌面的動作頓了頓又繼續，南宮珩撇楚楚一眼，聲音冷淡，“謙之，楚楚才十四歲。”

莫謙之俊臉一紅，不敢看他冷意流瀉的眸，尷尬輕咳，“珩公子說笑了，既然要求娶，我當然要詢問你的意思，畢竟……”看楚楚一眼，他又道，”楚楚明確和娘說了，只要你同意，她就沒意見……”

南宮珩詫異，偏頭也看了眼楚楚，眼珠轉了轉道，“謙之，距離楚楚及笄，還有幾個月呢，你現在就求親，是不是早了些？”

莫謙之張了張嘴，俊臉漲紅，“好像是有些早，不過我已經等不及了，我要告訴楚楚，我娘不反對她的好消息，所以我……抱歉……”

或許是因為激動，或許是因為緊張，他的話有些語無倫次。

和他相識多年，南宮珩清楚了解他的性格，自然也能揣測到他想要表達的意思，默了片刻道，“今天的事，我可以當沒有發生過，等楚楚及笄之後，你若心意不變，再來問楚楚的意思，你看如何？”

忙不疊點頭，莫謙之道，“當然，我可以等，還剩三四個月的時間而已，我絕不會見異思遷，更不會改變今日所做的決定。”

站起身，他走向楚楚。

距離越來越近，男人身上獨特的氣味在鼻尖縈繞，楚楚身體僵硬了下又緩緩放松，隨著他的步子後退，眼神亂飄，吐出的字卻是鏗鏘有力，“男女授受不親，請小侯爺自重。”

溫潤面上浮現尷尬，莫謙之拳頭抵唇輕咳，看著她道，“楚楚，這些年在珩公子這裏，你或許還不懂感情為何物，但我可以鄭重告訴你，我這些年關心你，少半因為珩公子，多半是為你，你天真善良、單純可愛，你是我見過的最美好的姑娘，我的問題你也不必著急給我答覆，趁這幾個月的時間好好想想，然後再告訴我答案，好嗎？”

擡頭對上他的目光，楚楚手指絞著帕子，嘴巴張了張，沒有吐出一絲聲音。

在他誠懇而真實的目光註視下，拒絕的話在喉嚨間滾動，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擡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南宮珩，楚楚薄唇緊抿，眼神裏壓抑的全是掙紮。

察覺到她的為難，南宮珩拳頭抵唇輕咳了聲轉移話題，“謙之，那個人又出現了。”

這句話，成功讓莫謙之的註意力轉移。

聞言，莫謙之“謔”的一聲站起，臉色都變了，“在哪兒？”

這些年，殺手總想要南宮珩的命，而莫謙之的商號也頻繁遭受攻擊，損失了好幾個生意不說，有些夥計把性命還丟了進去。

溫潤的定遠侯動了怒，聯合南宮珩一起追查，然後發現攻擊莫謙之商號的和追殺南宮珩的人來自同個組織，而幕後主使人，也是同一個。

只是，來歷非常神秘，兩人動用一切能動的力量，只查出是一名男子。

男子大約精通一些易容的手段，時而是個年輕的俊朗小夥，時而是個拜訪蒼蒼的老翁，好幾次找到蹤跡都又讓他溜走，可以說是功虧一簣，這讓兩人很傷腦筋。

見他註意力轉移，南宮珩提著的心放了下來，悄悄給孫沐打了個手勢，才對莫謙之道，“在楓林客棧，三日前，暗衛外出辦事發現，事後韓立也去調查過，確認就是他。”

莫謙之拍案而起，焦急催促，“那還等什麽？我們趕緊去啊。”

南宮珩眼神飄過楚楚，沈吟片刻後道，“此人來歷成謎，長相如何我們也不知曉，在客棧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怎麽可能堵得住他？”

身體一僵，莫謙之跌坐在椅子上，失神喃喃，“是啊，他隨意便可變成旁人的模樣逃生，就算將客棧圍個水洩不通，也沒絕對的把握將他抓住。”

斂眸看著自己的雙手，南宮珩聲音冷森，“你也不必著急，我已派人悄悄潛入客棧，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如果能化明為暗潛伏在他身邊自然是再好不過。就算是被他識破偽裝，也能化被動為主動，何樂而不為呢？”

低頭沈思片刻，莫謙之默默嘆氣，“你說的對，自古以來，只有‘千日做賊’，卻沒‘千日防賊’的道理，若能讓他動起來，我們也好下手。”

點了點頭，南宮珩面罩寒霜、語氣凝重，“謙之，這些天我仔細想了一下，發現這個人是想要我的命，恐怕你的商號，是受了池魚之殃。”

聞言一楞，凝眉思忖了片刻，莫謙之手撐著下巴喃喃，“也不一定，定遠侯府和安定侯府掌管全國經濟、錢糧，雖然爵位不高，卻深得聖上寵信，有些人瞧不上背後使絆子也很正常，倒是你……有沒有弄清楚，他為什麽殺你？”

沈著臉搖頭，南宮珩道，“你知道我是什麽樣的性格，怎麽可能與人結怨？”

是啊，南宮珩冷酷無情、強勢果決，遇到什麽事都能冷靜處理，就算生意上有些微算計，最多損失一些利潤，對手完全沒必要取他性命。

可若是定國公戰場上的對手，派人潛入潁川想要除掉他報仇，那就另當別論了。

只不過，除掉南宮珩是私人恩怨，攻擊他的商號又是什麽道理？

難道是十餘年前被定國公帶兵滅了的趙國死灰覆燃，想要先從南宮珩身上下手，繼而瓦解陳國的軍方勢力？

可這也太小打小鬧了吧？

莫謙之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去想，將註意力重新拉回，看著楚楚道，“就算你要拒絕，也等到你及笄之後，可以嗎？”

在他溫柔目光註視下，楚楚說不出拒絕的話，鬼使神差點頭，“嗯。”

莫謙之面露喜色，南宮珩不悅蹙眉，狠狠剜一眼楚楚，陡然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楚楚一楞，怎麽覺得，公子好像生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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