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露帶去藥鋪的陶罐，是南宮老夫人命她送去衡逸居的其中一個。

她沒有送去衡逸居，而是帶著去了同濟藥鋪，藥鋪掌櫃秦大夫是她的親叔叔，所以她才敢明目張膽帶過去，讓大夫在茶葉裏放了不容易被人察覺的巴豆粉。

藥鋪的大夫說，素露並沒有多壞的心思，只是覺得楚楚霸占了南宮珩的寵愛，想要給她點顏色看看，便想著在茶葉上下藥，讓楚楚跑幾次茅房出醜。

只是不知道，是藥鋪拿錯了藥，還是茶葉和巴豆粉的藥性相左，竟然陰差陽錯的害死了素梅。

南宮珩冷厲如刀的眼神狠狠剜在毛六身上，身上威嚴壓的毛六瑟瑟發抖。

放在桌上的右手緊攥成拳，他冷喝，“毛六，你能確定，當時放在陶罐裏面的，只有巴豆粉嗎？”

毛六磕頭不止，“到了公子跟前，小人怎敢撒謊？小人一時糊塗，求公子開恩……”

莫謙之沈吟片刻後問，“在廚房，是誰指使你去栽贓並毆打楚楚？本侯和珩公子過去時，你似乎正將楚楚往廚房外拖拽，你準備把她帶去哪裏？”

擡頭看了南宮珩一眼，毛六害怕的瑟瑟發抖，“公子饒命，小人鬼迷心竅才對楚楚姑娘不敬，老夫人的纏金鐲子是素露給的……”

南宮珩和莫謙之都是聰明人，毛六下面的話已經無需再聽，真相也已經浮出水面。

素梅在衡逸居中毒、楚楚在廚房被毛六栽贓、刁難、毆打，都是素露在背後搞鬼。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下到茶水裏的巴豆粉，會變成見血封喉的劇毒，輕而易舉要了素梅的命。

想到這裏，南宮珩憤怒猛捶了下桌案站起，“孫沐，帶上毛六跟本公子去青竹園見祖母，韓立，你跑一趟毛六說的那個藥鋪，將那個下藥的大夫和藥鋪的賬簿帶來。”

他一口氣下了兩道命令。

站在外面的韓立、孫沐相視一眼，一個推門而入，一個邁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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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園內，南宮老夫人正在賞插在陶瓷白瓶裏的紅梅，紅梅嬌艷欲滴、含苞待放，散發出的淡雅沁香覆蓋了整個臥房，讓她的心都隨之年輕起來。

幾十年前，她剛嫁為人婦的時候，夫妻恩愛，也曾與夫君一同賞梅吟詩、撫琴作畫，附庸風雅一番。

只是這樣的恩愛並沒有持續多久，她的兒子剛滿十五，那天殺的南宮夙卻突然看破紅塵、出家修道，住進了道觀不說，還成為了陳國的首任靈巫。

靈巫是陳國類似於國師的官銜，負責觀察星象、推算節氣、制定歷法、占蔔國運，為聖上在祭天時祈福，是聖上第一心腹。

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婚後對她百依百順的夫君，見到的只有站在那高高祭臺之上的偉岸身影，那個連聖上都禮讓三分的靈巫。

襲了定國公爵位的南宮辰大勝回朝，得靜寧公主召為駙馬，南宮珩出生，他都沒出現，只是派人送來了賀禮。

二十多年前，雙生子中的長子被人偷去之後，南宮夙甚至辭去靈巫之位，去四海雲游、求仙問道去了。

難道妻兒、孫子在他心中，都沒一點的分量嗎？

“老夫人，老夫人……”婢女的呼喚打斷南宮老夫人的思緒，她忙用袖子擦去眼角濕潤，轉身臉上已是一片嚴厲，再無方才的溫情。

蹙眉看著跌跌撞撞進來的婢女，龍拐在地上重重敲了幾下，她不悅蹙眉，“國公府的規矩都丟水坑裏了嗎？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婢女臉色一白，慌忙跪下請罪，“老夫人饒命，並非奴婢不懂規矩，是珩公子讓奴婢來尋您……”

自從將楚楚打法去廚房幫忙，孫兒就不曾到青竹園請安，南宮老夫人還以為他在生氣，乍一聽，還以為自己聽岔了。

看著瑟瑟發抖的婢女，南宮老夫人呼吸微急，彎下腰追問，“你說什麽？誰來了？”

婢女恭敬欠身，“回老夫人，珩公子來了。”

南宮老夫人面上這才露出喜色，往她身後瞧了瞧，沒看到熟悉的身影，看婢女的眼神轉為責備，“這大冷的天，你怎麽不讓珩兒進來？若凍著了，仔細你的皮。”

婢女臉色一白，慌忙磕頭，“老夫人明鑒，珩公子和小侯爺此時在偏廳喝茶，公子特意讓奴婢來請老夫人，說有重要事情向您稟報。”

重要事情？還帶來了小侯爺？

南宮老夫人眼神更冷，“哪個小侯爺？”

“定遠侯爺。”

莫謙之？

他和珩兒一起來，難道是為了……

想到被“發配”到廚房“幫工”的楚楚，南宮老夫人眼珠轉了轉，拄著龍拐往外走。

臨出門時回頭，冷厲眼神狠狠剜在婢女身上，裏面的冷酷讓人不寒而栗。

婢女臉色瞬間慘白，哆嗦著癱在地上，竟是半天也沒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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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珩正在和莫謙之討論，如何才能將真相攤開在南宮老夫人眼前，她就拄著龍拐、帶著兩名婢女進入偏廳。

兩人起身行禮，一個稱“祖母”，一個稱“老夫人”。

南宮老夫人從兩人跟前走過，到正廳的主位上落座，然後才擺手，“別客氣，都坐下吧，素露，上茶。”

隨著她的喊聲，身穿枚紅色襖子、枚紅色羅裙，頭上還簪著枚紅色絹花的素露打了偏門的簾子進來。

她手裏捧著個托盤，托盤裏是三杯熱氣騰騰、芬芳四溢的香茗。

第一杯給了主位上的南宮老夫人，第二杯給了客人莫謙之，第三杯才到南宮珩。

到南宮珩時，沒有立即將茶奉上，而是盈盈下拜，“奴婢給公子請安，這是公子最愛喝的龍山雲霧，奴婢泡茶的手藝不如楚楚妹妹，請公子不要嫌棄。”

南宮珩接過茶放在一旁，轉向南宮老夫人道，“祖母，今日孫兒和謙之來此，是有大事要向您回稟。”

自始至終，他都沒看素露一眼。

素露頓覺尷尬，紅著臉躬身後退。

南宮老夫人輕抿一口茶，瞇著眼搖頭晃腦品了一會兒，才慢條斯理道，“什麽事竟勞累你和定遠侯一起來？難道是人命關天？”

南宮珩垂眸，莫謙之臉色凝重。

見此情形，南宮老夫人瞬間坐直身子，壓抑驚呼，“難道真是人命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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