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男子深邃而冷厲的眸，楚楚心頭再次狂跳，半晌才道，“公子，奴婢說實話，您別生氣。”

南宮珩豎起兩根手指，“我保證。”

楚楚這才侃侃而談，“公子，奴婢伺候您已有六年，這六年來您潔身自好，對任何女子都不假辭色，奴婢知道您心懷大志，更知道您志向不在朝堂，卻因為家族的束縛，不得不獨立支撐國公府。安定侯府的小郡主才貌雙全，表面上看跟您很般配。”

表面上？

南宮珩面上興味更濃。

楚楚耳根微紅，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垂首，聲音也越來越低，最後甚至已聽不清她在說什麽，“小郡主在乎的是門第、富貴，您視榮華富貴如過眼煙雲，這分歧足以將……”

南宮珩眼底露出讚許，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擡手揉了揉她烏黑的發，倏然問，“楚楚，你今年也十四了吧？”

雖然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轉移了話題，還距離她這麽近、跟她做親密的接觸，楚楚心裏卻並不排斥，反而屈膝行禮，恭謹道，“回稟公子，奴婢到今年的九月份，正好十四。”

眼珠轉了轉，南宮珩擡手拍了拍她腦袋，柔和了嗓音道，“你十四了，我也有二十三，如果再不成親、不納妾，恐怕真會被祖母當成我有斷袖之癖，給我弄個男人過來。”

當成斷袖之癖？

公子這是間接否認，他不是斷袖之癖吧？

如此說來，公子其實很正常，只是沒遇到讓他心動的人？

楚楚心頭狂跳，驚慌擡頭，不期然望進他深邃宛如碧潭的眸中，後知後覺紅了耳根、脖頸，吶吶嗯嚀，“那……那公子準備……準備怎麽做？”

看著她緋紅的耳垂、脖頸和臉蛋，南宮珩嘴角上揚，心情似乎很好，連說話的聲音裏都帶著愉悅，“明年吧。”

等明年，她也及笄了。

暗想著，他拉住楚楚的手，鄭重其事問，“楚楚，你有沒有喜歡的男人？”

喜歡的？

男人？

楚楚楞了楞回答，“公子、孫沐哥哥、韓立哥哥、莫小侯爺、太子殿下……”

在她說出“公子”時，南宮珩眼裏似有愛意，當她連續又說了好幾個人的名字時，南宮珩的臉又黑了下來。

看來，這小丫頭單純懵懂，連喜歡都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他有必要給她普及一下了。

想到這裏，南宮珩摩挲著她的手背，難得有耐心的輕聲解釋，“喜歡這個詞呢，包括的範圍相當廣泛，喜歡可以包括欣賞憐愛……仰慕、敬佩等多種意義，但通常是指男女之間的感情。”

男女之間？

的感情？

楚楚茫然不懂，“公子，什麽是男女之間的感情？奴婢不太懂……”

拳頭抵唇，尷尬輕咳，南宮珩的耳根悄悄染上緋色，沈默了一會兒才找到範本，“男女之間呢，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感情，男女之間不止有親情、友情，也可以有愛情，就好像你爹娘那樣。”

她的爹娘那樣？

歪著頭想了片刻，楚楚若有所悟，連連點頭，“奴婢明白了，男女之間可以是小郡主和季世子兄妹那樣的關系，也就是您所說的親情；也可以是小郡主和小侯爺那樣的關系，也就是您所說的友情；更可以是老國公和夫人那樣的關系，那就是您所說的愛情，是嗎？”

讚許點頭，南宮珩道，“非常正確。”

楚楚鼓掌歡呼，“公子，奴婢明白了。”

南宮珩看她的眼神漸漸深邃，“那麽，楚楚，你現在可以回答我，你有沒有喜歡的男人了嗎？”

心跳突然漏了幾拍，楚楚俏臉漲紅，害羞得伸手捂住滾燙的臉蛋，低低嗯嚀，“奴婢……奴婢要一輩子伺候公子，奴婢才不要喜歡人，更不要嫁人……”

也不敢看他，拔腿就往外跑。

跑得太急，到門檻那裏時還絆了一跤，差點跌倒，她卻踉蹌直接跑遠，自始至終沒再回頭看南宮珩一眼。

南宮珩也不生氣，眼裏心裏全是方才少女含羞帶怯的側臉，大步走到書案後，翻開賬本就看了起來。

或許是楚楚的舉動，又或許是楚楚的話讓他心情大好，他看賬本的速度比往日快了好幾倍。

孫沐、韓立捧著賬本進進出出，楚楚爬到梅樹上望著兩人匆忙的身影，懷裏抱著白狐貍，一點沒有幫忙的意思。

孫沐揚聲喊，“楚楚，公子口渴了，快去給公子倒茶。”

小手摸了摸小白白柔軟的毛，楚楚撅嘴，“公子有手有腳，一杯茶而已，不能自己倒麽？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過久了，不知道老百姓疾苦就算了，所謂的‘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都不懂嗎？什麽事務繁忙，不過是偷懶的借口罷了。”

孫沐咂舌，“呦，你這小丫頭還挺有理啊，公子在忙，你沒看到公子在處理來往信件和賬本麽？”

楚楚仰頭看天，“我看到了，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孫沐扶額，大聲吐槽，“我的小姑奶奶，公子剛才和你在房裏說了什麽知心話，讓你這麽……這麽的……”

找不到詞形容楚楚現在的情形，他求助眼神望向抱著一大堆賬本的韓立。

看了看楚楚又看了看孫沐，韓立果斷加快步子，“別耽誤時間了，各地的管事已經陸陸續續抵達潁川，公子未來幾天要分批見他們，有的我們忙，你就別和楚楚鬥嘴了。”

孫沐委屈瞪大眼，“我的韓立大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楚楚鬥嘴了？我在讓她做事好不好？公子今天不知怎麽的，這辦事效率比往日快了好幾倍，楚楚要不進去幫著，等會兒找墨錠都夠我們忙的。”

說完幽怨看了楚楚幾眼，搖頭晃腦感嘆著，快步去了。

眨眼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楚楚撫摸白狐貍毛發的手頓了頓，眼裏似有愧疚。

公子看賬簿、處理各地年表的速度變快了，孫沐、韓立兩位哥哥忙得腳不沾地，她卻爬到梅樹上數天上飛鳥，是不是太……不合群了？

從梅樹枝椏上滑下，折了幾支含苞待放的綠萼梅，楚楚調整了下心情，蹦蹦跳跳跑進書房，“公子，公子，今年的梅花真好看，奴婢幫您找花瓶插上好不好？”

從一堆賬簿中擡頭，南宮珩看到她活力四射的身影，眼裏流露暖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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