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晉接過的野花，露水夾雜著不知名的香氛湧入她的鼻尖，“你快回去歇息吧！”

“沒事，我想同你說說話。”

姚晉羞赧，“明天說也來得及。”

阮清越低頭，“好，我明天找你。”

兩個人第二日又眉開眼笑，看得姚欽之大惑不解，又不敢問，楞是吃了兩碗飯。

姚欽之的學堂每到夏日，都會去澤城踏青，說是多年前遺留下來的規矩。

本來是去澤城附近的元湖，但是路程遙遠，去了，當晚也不一定回得來。

所以學堂就改成了後山的深澗，離各個村子不過個把時辰的路。

姚欽之問著姚晉的主意，“我要去嗎？”

姚晉本來沒有放在心上，踏青春游都是正常的，可是聽見姚欽之的聲音有些不對勁，微微蹙眉道：“後山那裏不安全，你要不要我陪你去？”

姚欽之撅嘴，“哪有家人陪學生去的！我會被夫子罵的！”

姚晉呵呵，“你夫子是我們爺爺的學生，不敢罵你的。”

姚欽之欲言又止道：“那”

“就這樣說定了，日子是定在哪天？”

姚欽之小半天才道：“後天就是。”

姚晉點點頭，看了一會姚欽之，也沒戳破。

姚欽之說的後山深澗就在他們村子後邊，走去也不遠。

正值夏日炎炎，進了山，涼快許多。

那學堂的夫子穿著洗的發白的長袍子走在最前面，時不時提醒孩子幾句。

據說夫子姓林，都喊聲林夫子，或者林先生，也沒有妻子兒女，獨身一人。已經四十多歲的人了，端的和阮無用像是一樣的。“”

林夫子身後幾個孩子成群結伴的走著，時不時打打鬧鬧，嬉笑聲不絕於耳，只有姚欽之獨自走在最後面。

姚晉遠遠望著，知道自己的弟弟是被人欺負了。

姚欽之聰明早熟，但總歸是個孩子。

他目的明確，不會拐彎抹角，這個年紀的孩子最會逞兇鬥惡，哪裏會讓人，姚欽之又聰明，每每被誇，就會被其他孩子欺負。

姚欽之不說，姚晉也知道，有時候他回來的時候，後背上都會有腳印，姚晉只能默默的給他撣幹凈。

“欽之”

姚欽之回頭，伸手道：“姐，你快些！”

“好。”姚晉跟上去，“不知道深澗有沒有魚。”

姚欽之舔舔嘴唇，“要是有的話，咱們今晚就能吃魚了！”

姚晉無言的笑笑，其實這地方並不好，三面環山，一處流水，正好是乾兌配成震巽卦，人進來就遭殃。

山路並不好走，因為鮮有人至，林夫子選這麽個地方，也不知道為何，但是總不是好的。

姚晉想了想，“欽之等會不要離我太遠，有什麽事先和我說。”

姚欽之點頭，“我省的。”

大概小半個時辰後，眾人終於聽見水流的聲音，樂的大家一齊往前湧。

只有姚家姐弟二人慢悠悠的走過去。

這深澗的水，綠而幽靜，三面有山壁，不過山壁不高，靠著他們這一邊，已經被踏平了，有些亂七八糟的腳印，還有石頭。

林夫子指揮著眾人開始生火做飯，姚晉把背簍裏的布毯子拿出來，鋪在地上，讓姚欽之坐在上面看書。

然後拿出兩個雞蛋和一個松花蛋，還有一些吃食。

惹得其他孩子全部往這裏瞧，這些孩子都是十裏八鄉附近的，年齡參差不齊，最大的有十一二歲，最小的只有七八歲，年齡差距大，力氣差距也大。

所以經常年齡大的結伴欺負年齡小的，為首就是那嗓門最大的小胖墩，有十三歲了，還是在啟蒙班，一個腦瓜子真甜想著吃，但是看見姚欽之被誇，心裏又嫉妒，經常拾攛別人去欺負他。

從山下一直到深澗，那小胖墩的眼睛老在姐弟倆身上打轉。

姚晉也不和他爭執，那小胖墩面相兇狠，日月角偏頗，家裏肯定不富裕，還能吃成這樣，肯定不是良善之人。

“我帶了清水，別和山裏那水，不幹凈，有病菌懂不懂？”

姚欽之點頭，姚晉已經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喝生水，病從口入，少吃生的東西。

姚晉又囑咐，“這山澗你以後別來。”

姚欽之納悶，但是又不好問出口，點點頭就道：“以後不會來的，這裏看著陰森森的。”

姚晉環顧四周，看著地勢，順便觀察一下那林夫子和小胖墩。

小胖墩畢竟是小孩，和幾個孩子攀爬到山壁上去，林夫子也不阻止，只是道小心一點。

其他的孩子也三三兩兩的走到水邊玩水，只有姚欽之坐在原地不動彈。

林夫子看著奇怪，走過去道：“欽之不去玩耍？”

姚欽之看看姚晉，搖搖頭道：“我本體虛，也不愛玩耍，看會書就好了。”

林夫子讚嘆：“少時便如此努力，以後必成大器。”

姚晉趁著林夫子和姚欽之說話的檔口，仔仔細細看了一下他的面相， 面相平和，也不像是個歹人。

“林夫子，欽之本就是不善與人交往，這次也是我怕他出事，這才跟過來，如果擾了夫子，還請原諒。”

林夫子搖頭，“無事，我只對欽之和旁人有些不一樣。”

姚晉扯扯嘴角，和林夫子說了幾句話。

忽然深澗那邊傳來尖叫，只聽得‘撲通’一聲，驚的滿林子的飛鳥都撲棱棱的飛走了。

姚晉站起來，瞧見好像是有人掉進水裏了，忙回頭拉好姚欽之。

林夫子三兩步跑過去，急急忙忙問道：“是誰？”

問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誰。

山壁上的幾個孩子面面相覷，就是不說。

姚晉眼看著那孩子在水裏撲棱，就要往下沈，看著眾人沒有下水的意思，回頭就道：“欽之，離遠一點！”

姚欽之自然知道姚晉要做什麽事，連忙道：“姐！”

姚晉不理他，脫了鞋子，走到深澗邊上，跳下水去，那小孩子也不撲騰了，看來快撐不住了。

摸到那小孩的手腕的時候，姚晉這才呼了一口氣，連忙扣住孩子的脖頸往上游。

剛剛到水面上，就看見林夫子焦急的臉色，但也只是焦急。

姚欽之就在邊上，看見姚晉露出水面，連忙伸手道：“姐！快回來！”

姚晉呼了一口氣，趕緊游回去。

林夫子看見樣子，也伸手去抓姚晉。

姚晉一手就夠到了林夫子，連忙往上爬，把伸手的孩子往岸上一扔，自己氣喘籲籲的坐在一邊喘氣。

林夫子趕緊去看那孩子，伸手一摸有氣進沒氣出了，嚇得臉色大變，這樣是被孩子父母知道了，怎麽了得，出發之前，也有孩子父母質疑山裏不安全，不想讓孩子去。

林夫子廢了千辛萬苦才做了保，這沒想到不過一會，就出了事。

想到剛剛自己嚇的懵怔了，也忘了去救孩子，還是靠個小姑娘才能救人，頓時臉就紅了。

姚晉喘了一會氣，對姚欽之擺擺手，“我沒事。”

然後撥開看熱鬧的一群孩子，冷冷道：“不想死就滾遠地！”

小孩子都是在家寵慣了的，哪裏被人喲呵過，看見姚晉虎著臉，也不敢說話，都讓開好遠。

姚晉這才到那孩子身邊去，看了看眼珠，又聽了聽胸腔的聲音。

看著林夫子在邊上急的團團轉也不說話，直接雙手交錯，按在孩子的胸腔上，使勁一壓，從嘴裏噴出來的的水，全吐那林夫子的臉上。

林夫子羞得連忙退後，用帕子去擦臉，也不顧還有個孩子生死未蔔了。

姚晉又壓了幾下，那孩子不再吐水，而是不停的咳嗽，這才停下來道：“欽之，過來給他擦擦臉。”

姚欽之一楞，三步並兩步走過來，用袖子給他擦幹凈臉，然後低聲道：“他是姚華的小弟，叫姚生，和我一樣大，就是我們村子的人。”

姚晉這才知道為什麽沒有人下水救人，原來姚家村就只有三個人在學堂，一個和小胖墩為伍，一個就是姚欽之，姚生瘦弱，和姚欽之肯定是經常被人欺負。

那些孩子肯定不會去救人，只是姚晉擡頭看著還在擦臉的林夫子，直搖頭道：“欽之扶姚生起來，我們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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