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秦曄第二天去蛋糕房取了蛋糕拎進秦玉半的家, 秦玉半在看電影，秦曄把蛋糕放桌上道：“不看書？”

秦玉半順勢關了屏幕，坐在地上靠著沙發問：“幹嘛？”

“小屁孩。”他摁著他腦袋。

秦玉半打掉他的手：“你才是小屁孩。”

“我是小屁孩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呢。”秦曄也坐在地毯上, 把蛋糕打開：“給你意思一下, 再過幾年就不是小屁孩了。”

秦曄給他的蛋糕上插蠟燭, 一共十六根，火光在蛋糕的上方, 燃燒一片。

可不知怎麽的, 秦玉半覺得今天的蛋糕就是沒有昨天香甜, 也沒有昨天的好看。

“快許願。“秦曄給他推過來。

秦玉半不動，漆黑的眸子透過火光不知道在想什麽，秦曄揉揉他的腦袋：“小朋友就應該有小朋友的樣子，整天跟你爸一樣板著個臉幹嘛，在你們這個年紀過生日是最快樂的事情, 你吹完蠟燭, 我再送你一個禮物。”

過生日是最快樂的事情, 可他身邊永遠少一個人。

秦玉半食指挑起一塊奶油放進嘴裏, 細細品味, 半晌他睜眼：“膩。”

他乖乖的吹了蠟燭, 沒許願，秦曄便替他許：“一希望我家小孩金榜題名，二希望我家小孩一生肆意，三希望我家小孩有人疼愛。”

秦玉半不善於感動，眉心突突直跳罵他有病。

秦曄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個光碟，透明外殼磨痕很重，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也沒圖案名稱, 應該是刻錄盤。

“我媽收拾東西的時候在老房子裏找到的，這玩意兒應該當初有兩個，一個在你們這一個在我媽哪兒，但我覺得你應該沒見過所以我給你拿來了，當然，你要是有的話就但我沒說。”

秦玉半沒見過這玩意兒。

“這是什麽？”

秦曄已經走過去放光碟了，“你看一會兒不就知道了。”

液晶屏上很快出現了畫面，橫幅，白墻，一個三四歲的小朋友眉心點著紅點站在中央，畫面質感不是很好，開頭也沒有聲音，只是依舊能從畫面裏看得出換樂的氛圍。

旁邊有人放氣球，很快鏡頭晃蕩，然後聲音傳出來，嘻嘻鬧鬧，還有小孩的尖叫。

一個年輕的女人穿著紅裙子走進畫面裏抱起小孩子，女人溫婉極美，溫柔的抱著小孩，眉眼間依稀能看出是秦玉半，這個女人是他媽媽。

秦玉半目不轉睛地盯著畫面。

視頻裏忽然唱起生日歌，女人抱著小朋友拍手，鏡頭翻轉，對準了蛋糕，蛋糕有七層，最上面一層插了三只蠟燭，蛋糕上寫著：祝小寶貝三歲生日快樂。

此時畫面裏又走出來一個男人，穿著襯衫馬甲，眉間儒雅可親，秦玉半覺得他年輕的時候可比現在好看多了。

男人摟著一起一兒，畫外音說一二三給他們照相。

等到吹蠟燭的時候，女人抱著小秦玉半教他吹，纖細的身姿，溫柔的目光，秦玉半死死盯著屏幕，秦曄有那麽一瞬間幾乎以為他都想沖進畫面裏去了。

直到最後，畫面裏的秦唐餵了小秦玉半一口蛋糕，笑著問他：“我們家小寶貝長大想幹什麽呀？”

小秦玉半奶聲奶氣：“想當警察。”

“哈哈哈哈為什麽啊？”

小秦玉半順勢摟住媽媽的脖子道：“因為要保護媽媽。”

“真乖呀。”

……

畫面結束，屋裏有點安靜，秦曄就著最後的畫面笑著打岔：“原來你小時候還想當警察。”

“看你這樣怎麽也不像啊。”

秦玉半也沒想到小時候的自己會有個這樣子的夢想，一時間接受無能，但是他有很想念畫面裏的女人。

少年清瘦的身體靠在沙發上，雙腿隨意屈起，骨節分明的手比了個槍，然後對準秦曄，隨著嘴裏的一聲“啪——”

秦曄應聲而倒。

秦玉半：“……”

你丫有病。

“這不是配合你嗎。”

周六的下午下了一場雨，夏天的暴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等到地面濕漉漉，混著青草和泥土的氣味順著紗窗飄進來的時候，秦玉半把刀插進蛋糕裏起身：“走吧。”

療養院在依山傍水的一個園圃，車子一路向南，中途秦玉半下車買了一束花。

陸白芷已經在這裏五年了。

五年間，秦玉半從一開始的不願離開，到後來一周來一次，再到後來一個月來一次的看望，到現在他越發的不敢來這個地方。

從門口進入，穿過花圃，很快有專人聽到的消息出來接待，秦玉半捧著花沈默的向前走，進了樓，在一層最裏處的門前停下。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他還是問護工：“她最近怎麽樣？”

“一如既往。”

秦玉半的眼神無關，推門而出。

幹凈整潔的房間，潔白的飄窗半開，陽光透進來，床上安詳的躺著一個女人，面容微微蒼白，頭發剪短到根，旁邊的儀器監視著她的身體正在正常的閃亮。

秦玉半的面容從一開始的冷靜在看到她後一瞬間變的柔和，他把花放在床頭邊，蹲下來輕輕的喊了一聲媽媽。

媽媽依舊睡著，沒有絲毫要醒來的跡象，秦玉半每次過來都睡在這坐上半天才走，來時握著女人的手，走時親吻她的額頭。

生活中所發生的事他都跟她絮絮叨叨，期盼著能得到一點回應，但是什麽都沒有。

人在無能為力的事情上總寄希於奇跡，秦玉半覺得他上輩子一定做了很多的壞事，所以這輩子老天才不會降臨奇跡。

秦玉半在說自己生活小事的時候，秦曄在一旁補充：“小嬸嬸，秦玉半讀了高中，交樂好朋友，前段時間參加演講比賽還得了全市第一名。”

“您別信他什麽自己學習不好，其實他學習特別好，英語數學次次第一名。”

少年陡然僵住笑容，他回頭問：“這些你怎麽知道？”

秦曄聳肩：“你爸說的，每次跟我媽他們吃飯，說的一臉驕傲。”

秦玉半想起他爸，男人自五年前兩人的關系越走越遠，秦玉半一度覺得是不是他高考結束了他爸都不知道他讀了幾年。

“小叔叔為你驕傲，我覺得小嬸嬸也會驕傲。”秦曄給陸白芷掖被子，“沒有哪個父母不希望子女成為人中龍鳳，你要是把你的破成績擺在小嬸嬸面前，估計她醒來了也得被你氣死。”

秦玉半幽幽：“那她醒過來了啊，看看沒有她之後我的地理有多差，她曾經教過那麽多的學生，不能醒過來教教我嗎？”

“我很想你啊。”

少年握著病床上女人的手，纖細的像握了一把骨頭。

秦曄知道自家弟弟的心思，難受，但是沒辦法。小孩總有奇奇怪怪的想法，他心疼，他心更疼。

祈求的少年垂下肩，手心裏忽然感受到了極微妙的貓抓感，非常非常細微但是被秦玉半捕捉到了，他蹭的一下跪在地上，眼神透著震驚。

秦曄慌了一下：“怎麽了！”

秦玉半心裏砰砰跳：“我媽，我媽手剛剛動了一下。”

秦曄的心也怦怦跳：“我去，我去找護士。”

私人療養院，服務頂級，很快有醫生過來，圍著陸白芷做了一系列的檢查。

最後在秦玉半期冀的眼神中，遺憾：“沒有要蘇醒的癥狀。”

“胡說八道！”秦玉半怒斥。

醫生梗住，看了眼秦曄，秦曄點點頭。

秦玉半迫切的同秦曄說：“我感感受到了她手指動了。”

秦曄相信他：“我相信，小嬸嬸是在為你驕傲。”

“真的嗎？”秦玉半輕聲問。

“嗯。”

回程的路上秦玉半一言不發，秦曄開了廣播，頻道正在說高考，秦曄問：“哎，你想好高考考去哪個學校？”

秦玉半看著車窗外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高速路，後面突然超過一輛車，車輪打飄差點沖撞上來，驚了秦曄一身冷汗，斯文的男醫生首次飆臟：“操他媽的。”

秦玉半拉下窗戶，在秦曄與其並排的時候沖對面的窗戶豎了個中指，在對面也打開窗戶罵過來的時候，他不帶一個臟字的伺候對方上下十八代。

爽。

給秦曄整笑了。

發洩完的秦玉半關上窗戶，坐正，回答他秦曄一開始的問題：“我爸想讓我出國。“

“哦。”秦曄靜靜等待。

少年堅定的看著前方：“可我現在不想出國了，我要考大學。”

——

期末考試之前班級的氛圍超級緊張，大原因是因為高考的來臨，對面的高三學子日以繼夜的學習，吃飯走路都像是在打仗。

高考學校要放兩天假，江小鹿在家是不可能學的下去的，於是問溫滿滿要不要這兩天去圖書館，這話被林之凡聽到對方表示他也要去。

葉秋是體育特長生，天熱她們的訓練要停一段時間，於是她也表示想跟著他們一起去圖書館學習。

溫滿滿去問秦玉半要不要一起，這段時間，秦玉半異常認真，每晚都不怎麽和她說閑話，一直在認真做題，搞得溫滿滿以為他受了什麽刺激。

秦玉半剛剛背完洋流，表示不去。

人多，他去湊什麽熱鬧。

少年認真起來真讓人頭疼，關鍵是，溫滿滿覺得他不去就少了點意思。

高考那天，他早早的醒了，他睡前帶著耳機聽英語，這會兒還在放，溫滿滿發了條消息說她正準備去圖書館了，問他要不要來。

沒回覆。

直到秦玉半吃了早餐，喝了一杯核桃露，心不在焉的翻了兩篇閱讀，在溫滿滿第二次問他要不要來的時候他回覆：哪裏？

-中央圖書館。

作者有話要說：  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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