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道：“剛才見面你就說老夫人不行了，這不是詛咒是什麽？”

“原來是為了這話啊？”江瑟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後亦點頭道：“父親說得對，妄圖用事實詛咒老夫人的行為確實罪該萬死！”

江夢然一楞，有點眼暈地看著江瑟瑟憤憤不平的表情，這個表情不對啊！不是該痛哭流涕的跪地求饒麽？怎麽卻搞得好象同仇敵愾的模樣?

結合之前江瑟瑟的所言所行，江夢然竟然無端的從心底升起了一股不祥之感，連說話也有些不連貫了：“你……你……什麽意思？”

“父親！”江瑟瑟朱唇微啟，一字一頓道：“大周素有律法，除大喪大悲之事，不得於大廳廣眾之下號哭以免傷了國運，否則以違法處之，按情節嚴重與否予以三十以上八十以下的杖責以儆效尤。剛才女兒見二姨娘在大廳裏哭得不能自已，仿佛生不如死，以為必有大喪大悲之事，於二姨娘來說，能令二姨娘哭得如喪考妣的不外乎是老夫人與父親，既然父親完好站於此處，那定然是老夫人身體有所變故，故女兒才有那麽一問，沒想父親卻……卻……”

說到這裏語氣有些咽哽，隨後又站直了身體，將唇緊緊的抿著，仿佛要制止淚如雨下。

大周有律法啊，無大喪大悲之事不得號哭，所以她江瑟瑟身為大小姐雖然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能哭出聲來啊！

看，她江瑟瑟身為江家的大小姐，如此身份都知道以身作責，而一個姨娘卻毫無顧忌的敢當眾號哭，這江家的家主總得給眾人一個交待吧？

江夢然只覺腦中一暈，沒想到想給江瑟瑟一個下馬威，然後再恩威並施讓她想法給江朱玉圓了名聲，卻不妨被江瑟瑟一翻話扭轉乾坤，更是把二姨娘置於不可翻身的地步！

大廳廣眾之下無事不得號哭之事雖然有律法，但這種律法只是虛的，根本不可能有太多人遵守，要知道哪家沒有些腌臜的事？哪家吵架之時女子不會哭哭啼啼？可是這種事如果沒有人舉報，那律法就是形如虛設，但一旦舉報了，就是違法！

江夢然雖然身為兵部尚書，謹記的都是與身家性命有關的律法，哪能記得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沒想到卻被江瑟瑟鉆了空子。

他拿著家法惡狠狠地盯著江瑟瑟，這還是他才九歲的女兒麽？怎麽跟朝中那些纏鬥了數年的政敵還厲害三分？

二姨娘則臉變得霎白，她想看家法的厲害，可是想看的是打在江瑟瑟的身上，而不是打在自己的身上啊。

“老爺……”她囁嚅的扯了扯江夢然的衣袖，露出楚楚可憐之姿。

別說二姨娘這麽可憐的求上來了，就算是二姨娘不說，江夢然也舍不得打二姨娘的，二姨娘法華寺的傷才好了，再受家法，還讓不讓她活了？再說了，打壞了二姨娘，要什麽時候才能侍候他啊？今早雖然在別的妾室那裏發洩了一通，可是到底不如二姨娘侍候的舒服。

他拍了拍二姨娘的小手，以示安慰，然後自然地把家法遞給了管家，調整了臉部表情正要對江瑟瑟說話，卻聽到江瑟瑟道：“當然了，法不外乎人情，我身為江家的嫡女自然是該以身作責不能知法犯法，但姨娘不過是半個奴才，便是做錯了事，違了聖意也可以法外施恩的，畢竟姨娘是侍候父親的人，父親起居全仗著姨娘的服侍，所以以女兒看這事就算了吧。便是以後聖上問起，女兒也會為父親求情的。”

江夢然一聽這話，差點噴出一口老血，這江瑟瑟的話聽似給二姨娘求情，可字字句句都是誅心之言啊！要是江夢然真的把這話當了真不責罰二姨娘的話，估計不到半刻時間，罷黜他的聖旨就要送到江家來了。

什麽叫姨娘只是個奴才，所以做錯了事可以法外施恩，這在外人聽來不過是寵妾滅妻的舉措，可是入了聖上的耳裏卻完全不是這樣的了！要知道天下所有人都是皇家的奴才，他江夢然更也是奴才中的一員，江瑟瑟的話傳了出去，皇上豈不多心以為自己這個朝廷的主子都得遵守律法，而奴才卻可以逍遙法外，這奴才比主子過得都舒服，當主子的能樂意麽？

還有二姨娘因為侍候的好才免了責罰，不是間接說侍候他的女人比國家的律法還有高上一等？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認了這句話啊！

一時間他陰沈沈地瞪著江瑟瑟，恨不得一巴掌把江瑟瑟煽回臨翩翩肚子裏去，這個女兒是來禍害他的啊！絕對的！

二姨娘傻在那裏，為什麽還有這個法律啊，她怎麽不知道呢？

眾人的表情可謂色彩紛呈了，如果說他們看不上江瑟瑟身份高貴，那更是討厭二姨娘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江家大房是沒有了正妻，可是二房三房還有啊, 憑什麽江家讓一個妾掌家？害得她們堂堂正妻還得看一個妾的臉色過日子？

馮氏與錢氏相對一笑，均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揚眉吐氣的愜意。她們的相公也是寵妾滅妻的，看到姨娘被打，她們的感覺就好象相公的寵妾被打一樣，有種扭曲的痛快。

馮氏陰陽怪氣道：“哎呦，他大伯啊，可打不得啊，二姨娘這麽細皮嫩肉的，這一鞭鞭的打下去那還有好皮肉麽？這沒了一身冰肌玉骨怎麽侍候大伯呢？嘿嘿。”

“就是啊。”錢氏也湊趣道：“大哥啊，怎麽說二姨娘也是你心愛的女人，雖然說犯了一點的小錯，但罪不致死，還是輕拿輕放隨便打個五六十鞭意思意思就得了吧。”

“大伯父啊，還是饒了二姨娘吧，江府全虧著二姨娘管家呢，要是打壞了二姨娘誰能管好江府啊？”二房三房的幾個侄女也紛紛求情起來。

江夢然聽著這話真是刺耳不已，二姨娘細皮嫩肉的打不得，可江瑟瑟才九歲的稚齡，不是更打不得麽？可剛才他可沒心軟就要打下去的，現在他要不打二姨娘傳出去他還要不要臉？還是為了侍候他？他得多好色啊？為了好色連國法都不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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