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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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老爺要見我族叔？”
書童來找，夥計立即端著碗碟，親自送上二樓。
行過禮，笑著對宋珧道：“小的族叔住在城郊，家中有一老母，並無妻兒。今日剛到家，恐要去官府交換路引。若楊老爺不急，小的明日早起出城，給族叔遞信，讓他來見老爺。”
快腳剛回神京，不及返家便給宋珧送來書信，已十分難得。聽夥計所言，宋珧心知不能強求，再急也要等上一日。
好在殿試是在三日後，只要快腳不離京，總能問個明白。
“如此就勞煩小哥兒了。”
“不勞煩、不勞煩！”
夥計連連擺手，哪敢接下這話。得了賞錢，更是笑得瞇了眼。
上房這幾位老爺都是身價不菲，前途不可限量。手頭又大方，他樂得做人情。
若不是族叔住在城郊，距此有些遠，出入要經城門衛盤查，著實有些麻煩，他今日就能送信。報出宋老爺的名號，掌櫃定不會攔著。
夥計笑著行禮，退出客房。
四菜一湯，熱氣騰騰，引得書童饞涎欲滴，卻引不起宋珧半點興趣。勉強用了小半碗飯，頗有些食不知味，幹脆放下筷子。
“我用不下了，你多吃些。”
進京後，書童常與宋珧同桌用飯。聽宋珧此言，半點不覺有異，捧起飯碗，大口扒入米飯，不一會，菜飯就下去一半。
食不言寢不語。
宋珧看著書童用飯，焦躁倒也平覆些許。
三大碗飯下肚，菜汁都被拌著米飯下口，宋杉才抹抹嘴，放下筷子。
見宋珧眼也不眨的看著他，不好意思的打了個飽嗝，帶著稚氣的圓臉通紅。
“四郎，我吃得多了……”
“無礙，能吃是福。”
宋珧心情稍寬，笑道：“喚夥計來收拾吧。我今夜不讀書，你拿上兩角銀子，去東市買些筆墨回來。”
“筆墨？”
書童詫異，四郎不是還有？
“去吧。聽說東市的糖人做得極好，糖葫蘆也不錯，剩下的銀錢應是夠了。”
書童臉色更紅，訥訥的應了兩聲，出房門去找夥計。
四郎壓根不喜食甜，必是聽到自己念叨，記在了心裏。
書童狠狠拍了自己一下，離家時爹娘說什麽來著？照顧好四郎，不要動不動就嘴饞！現在倒好，四郎忙著應試，還勞神想著自己！
他一個伺候茶水筆墨的，得四郎這般，當如何回報？
書童紅著臉，眼圈竟也有些泛紅。
夥計看得奇怪，莫不是被宋老爺罵了？
“休要胡說，我家四郎才不罵人！”
書童氣怒，夥計被噴得莫名其妙。撓撓脖子，想想懷裏的賞錢，麻利的上樓收拾碗筷，不和這小子一般計較。
當日，書童去往東市，不只帶回筆墨糖人，還帶回了一個讓宋珧心驚的消息。
“四郎，我聽人說，宣府的鎮守太監犯罪，被押入大牢！”
“你可聽確實了？”
“我還特意問過，沒錯。”書童放下筆墨，道，“直接是禁衛軍拿人，順天府沒貼告示，也不曉得是犯了什麽罪。”
這麽說，他白日裏見到的是宣府鎮守太監？
想起擦身而過的囚車和大黃色服裝的禁衛軍，宋珧的眉頭越皺越深。
“那個姓蔣的最是貪財，他被押走，說不得今年涿鹿的稅糧能少上些。”
宋珧年少中舉，終究少了根基。
依朝廷法度，免除舉人稅糧，田地畝數總有限度。
宋氏族長老於世故，詳知內中關竅，旁邊又有金家盯著，遇有旁人投靠都擋在前面，一力推回去。並親自督促族人，每年都是實打實的交稅，不少一粒麥子。
若有族人少糧，都從族內接濟，只為不落人口實，護住四郎名聲。
“或許。”
宋珧比書童想得更深。
鎮守太監犯罪，事情絕不會小。涉及邊關，貪墨、濫發徭役、冒功、防備不利都有可能。
涿鹿縣劃歸保安州，均在宣府治下。
想到這裏，宋珧的心底不由得開始發沈。
見他興致不高，書童不再多說，捧著糖人給宋珧看。不料想，油紙打開，本來好好的一頭長角山羊，竟爬滿細碎裂痕，稍一用力，頭竟是斷了。
“居然真的出事了。”明德堂內，趙文良聽著快馬加鞭從逐鹿縣趕回來的侍衛的匯報，深深地嘆息。
“沒想到那金家果然狠毒，一下子就奪去了宋家十六條人命，只是……”東方衍猶豫了一瞬，還是說了出來，“只是不知這件事宋珧知不知道？”
“在尚陽樓潛伏著的暗衛曾匯報，宋珧確實派人送了家書去逐鹿，那人昨日剛把回信交給宋珧，並未看出他有任何表情變化，想來那宋家恐怕也是存著無論如何都要讓宋珧參加殿試的心思，不肯讓任何事害得他分了心。”趙文良淡淡的說。
“只是宋珧的親哥哥也同樣慘遭不測，按照法令，他需得回鄉服喪才是，不可參加科舉。這……”東方衍征詢地看著趙文良，第一次感到有些猶豫不決，這些時日的相處他確實對宋珧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也相信這人若是能同朝為官，定能一起為四殿下開辟出一片江山來，若是真的因為這件天降的噩耗而不得不返鄉，卻是正好錯過了他們爭奪太子之位的時機！
等到三年後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到時候宋珧也錯過了最佳的升官時機，盡管那時候他年紀正好，卻也是晚了一步！
可東方衍不敢妄言，舉薦的折子已經遞了上去，宋珧已經和他們站在了同一條陣線上，若是他家中有喪事的消息傳到了陛下耳朵裏，那倒黴的 可不僅僅是宋珧，就連四殿下都會被安上個知情不報的罪名，還不知道趙芩會如何借題發揮！
東方衍安靜的等待著趙文良的決斷，趙文良沈默良久，終於緩緩開口：“宋珧是個不世之材，我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覺，東方，我做事向來小心謹慎從不出一點差錯，需得前思後想保證不會給自己帶來一絲把柄，只是這次我想賭一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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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過禮，笑著對宋珧道：“小的族叔住在城郊，家中有一老母，並無妻兒。今日剛到家，恐要去官府交換路引。若楊老爺不急，小的明日早起出城，給族叔遞信，讓他來見老爺。”
快腳剛回神京，不及返家便給宋珧送來書信，已十分難得。聽夥計所言，宋珧心知不能強求，再急也要等上一日。
好在殿試是在三日後，只要快腳不離京，總能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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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勞煩、不勞煩！”
夥計連連擺手，哪敢接下這話。得了賞錢，更是笑得瞇了眼。
上房這幾位老爺都是身價不菲，前途不可限量。手頭又大方，他樂得做人情。
若不是族叔住在城郊，距此有些遠，出入要經城門衛盤查，著實有些麻煩，他今日就能送信。報出宋老爺的名號，掌櫃定不會攔著。
夥計笑著行禮，退出客房。
四菜一湯，熱氣騰騰，引得書童饞涎欲滴，卻引不起宋珧半點興趣。勉強用了小半碗飯，頗有些食不知味，幹脆放下筷子。
“我用不下了，你多吃些。”
進京後，書童常與宋珧同桌用飯。聽宋珧此言，半點不覺有異，捧起飯碗，大口扒入米飯，不一會，菜飯就下去一半。
食不言寢不語。
宋珧看著書童用飯，焦躁倒也平覆些許。
三大碗飯下肚，菜汁都被拌著米飯下口，宋杉才抹抹嘴，放下筷子。
見宋珧眼也不眨的看著他，不好意思的打了個飽嗝，帶著稚氣的圓臉通紅。
“四郎，我吃得多了……”
“無礙，能吃是福。”
宋珧心情稍寬，笑道：“喚夥計來收拾吧。我今夜不讀書，你拿上兩角銀子，去東市買些筆墨回來。”
“筆墨？”
書童詫異，四郎不是還有？
“去吧。聽說東市的糖人做得極好，糖葫蘆也不錯，剩下的銀錢應是夠了。”
書童臉色更紅，訥訥的應了兩聲，出房門去找夥計。
四郎壓根不喜食甜，必是聽到自己念叨，記在了心裏。
書童狠狠拍了自己一下，離家時爹娘說什麽來著？照顧好四郎，不要動不動就嘴饞！現在倒好，四郎忙著應試，還勞神想著自己！
他一個伺候茶水筆墨的，得四郎這般，當如何回報？
書童紅著臉，眼圈竟也有些泛紅。
夥計看得奇怪，莫不是被宋老爺罵了？
“休要胡說，我家四郎才不罵人！”
書童氣怒，夥計被噴得莫名其妙。撓撓脖子，想想懷裏的賞錢，麻利的上樓收拾碗筷，不和這小子一般計較。
當日，書童去往東市，不只帶回筆墨糖人，還帶回了一個讓宋珧心驚的消息。
“四郎，我聽人說，宣府的鎮守太監犯罪，被押入大牢！”
“你可聽確實了？”
“我還特意問過，沒錯。”書童放下筆墨，道，“直接是禁衛軍拿人，順天府沒貼告示，也不曉得是犯了什麽罪。”
這麽說，他白日裏見到的是宣府鎮守太監？
想起擦身而過的囚車和大黃色服裝的禁衛軍，宋珧的眉頭越皺越深。
“那個姓蔣的最是貪財，他被押走，說不得今年涿鹿的稅糧能少上些。”
宋珧年少中舉，終究少了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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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族長老於世故，詳知內中關竅，旁邊又有金家盯著，遇有旁人投靠都擋在前面，一力推回去。並親自督促族人，每年都是實打實的交稅，不少一粒麥子。
若有族人少糧，都從族內接濟，只為不落人口實，護住四郎名聲。
“或許。”
宋珧比書童想得更深。
鎮守太監犯罪，事情絕不會小。涉及邊關，貪墨、濫發徭役、冒功、防備不利都有可能。
涿鹿縣劃歸保安州，均在宣府治下。
想到這裏，宋珧的心底不由得開始發沈。
見他興致不高，書童不再多說，捧著糖人給宋珧看。不料想，油紙打開，本來好好的一頭長角山羊，竟爬滿細碎裂痕，稍一用力，頭竟是斷了。
“居然真的出事了。”明德堂內，趙文良聽著快馬加鞭從逐鹿縣趕回來的侍衛的匯報，深深地嘆息。
“沒想到那金家果然狠毒，一下子就奪去了宋家十六條人命，只是……”東方衍猶豫了一瞬，還是說了出來，“只是不知這件事宋珧知不知道？”
“在尚陽樓潛伏著的暗衛曾匯報，宋珧確實派人送了家書去逐鹿，那人昨日剛把回信交給宋珧，並未看出他有任何表情變化，想來那宋家恐怕也是存著無論如何都要讓宋珧參加殿試的心思，不肯讓任何事害得他分了心。”趙文良淡淡的說。
“只是宋珧的親哥哥也同樣慘遭不測，按照法令，他需得回鄉服喪才是，不可參加科舉。這……”東方衍征詢地看著趙文良，第一次感到有些猶豫不決，這些時日的相處他確實對宋珧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也相信這人若是能同朝為官，定能一起為四殿下開辟出一片江山來，若是真的因為這件天降的噩耗而不得不返鄉，卻是正好錯過了他們爭奪太子之位的時機！
等到三年後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到時候宋珧也錯過了最佳的升官時機，盡管那時候他年紀正好，卻也是晚了一步！
可東方衍不敢妄言，舉薦的折子已經遞了上去，宋珧已經和他們站在了同一條陣線上，若是他家中有喪事的消息傳到了陛下耳朵裏，那倒黴的 可不僅僅是宋珧，就連四殿下都會被安上個知情不報的罪名，還不知道趙芩會如何借題發揮！
東方衍安靜的等待著趙文良的決斷，趙文良沈默良久，終於緩緩開口：“宋珧是個不世之材，我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覺，東方，我做事向來小心謹慎從不出一點差錯，需得前思後想保證不會給自己帶來一絲把柄，只是這次我想賭一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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