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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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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摟著發了會兒呆,這才依次起身。

“不再睡一會兒?”看向姜貴人困頓的眼神, 康熙笑著問。

姜照皊搖頭, 醒這麽久已經不困了。

“角黍可好吃?”他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意味深長,明明嘴裏問著角黍, 可不用他說,她就知道,這說的定然不是角黍。

說的是昨兒喝酒的事,想想昨夜發生的事, 她臉色一僵,轉瞬跟沒事人似的,一臉無辜的回望康熙。

她不管, 她沒有任何昨夜的記憶,不知道自己玩了臍橙。

然而眼角眉梢都帶著春情水意,那臉頰微紅的模樣,早已經出賣了她。

康熙眼神放肆的掃視她一眼,大踏步轉身離去,到了上朝的點, 可不能再耽誤了。

“恭送皇上。”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不得不說,姜照皊心中輕松許多。

將奴才遣出去, 她先把鵪鶉蛋給吃掉, 感受到身子舒爽些許,這才輕笑著起身,溜溜達達的往院裏走。

現下天還未亮, 霧蒙蒙的,到處都沁著水汽。

她立在廊下,聞著這難得的清新空氣,瞧著外頭的石榴,那青澀的果子上掛著水珠,愈加好看了。

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嘗嘗這門口的石榴。

正閑玩著,就聽白蒲小聲道:“乾清宮傳過來的小道消息,說是四公主好多了。”

姜照皊隨口應了一句,這是好事,這小公主好了,張氏也不必跟紅眼病似得盯著她,這失孤的母狼,著實讓人坐立難安。

四公主好些,她也依舊得寵,是非常棒的一件事。

“出去走走。”她淡淡吩咐。

這淅淅瀝瀝的小雨下著,看著還別有一番意境,接過白蒲手中的青竹傘,這青色有些暗,她細長的手指握上去,像極了白玉雕成。

姜照皊也有些意外,看了一眼便轉開臉,認真打量著被細雨籠罩著的皇宮。

她不喜歡皇宮。

這裏是世間最奢華的地方,對於妃嬪來說,卻像是一個純金打造的鑲寶鳥籠,進了這籠子,便要折了翅膀,永遠被關在裏面。

好看又如何,忽閃一下翅膀的能力都沒有。

腳上踩著的花盆底磕在青石板上,有沈悶的敲擊聲。

面前的禦花園被

一層輕霧籠罩,縹緲間似是仙境般唯美,她勾了勾唇角,不枉她冒雨走這一趟。

和這皇宮比起來,她同樣也不喜歡雨。

陰沈沈的天氣,像是整個人都跟著陰沈起來,對事物提不起絲毫興趣。她喜歡燦爛陽光照在身上的感覺,那會讓她覺得舒適又開闊。

可這清雨霧霭,飄飄渺渺,又是皇宮中最不一樣的顏色。

“呵。”她垂眸輕嘲,勞累過度的腰肢還有些隱隱作痛,方才還不覺得什麽,這會兒就有些僵痛。

可她貪戀這片刻的自由。

好像雨絲所垂之地,就是她目光所及之處。

端的讓人流連。

坐在千秋亭中靜靜賞了灰景,直到有些困了,姜照皊才起身回翊坤宮去,這是她最溫暖的窩,也是她的枷鎖。

伸出素白的手掌,接住綿綿雨絲,她輕輕一笑,垂眸將暗沈的心情給收拾好,迎面就碰上張氏。

她有些詫異,這下雨天的,對方難不成也跟她一樣,有這般閑情逸致。

“請姜貴人安。”

“噗通。”

宮中妃嬪之間給人行禮,除非是重大場合,一般情況下,執福禮就可,張氏這樣直挺挺的跪在夾道上,就不是這麽回事了。

姜照皊皺眉:“何事?”

看著張氏蒼白的臉頰,她本來就有些不高興,這下更是眉目冷凝。

之前她拿了要命的招數來對付她,現下又跪在她跟前,是在謀劃什麽呢。

張氏砰砰磕了兩下頭,哀求道:“您放過四公主可好?若是需要借運,借嬪妾運道就好……”她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皇上的心,盡數都被姜貴人攏去,旁人說什麽,混不管用。

就是實打實的證據拿出來,對方竟然也無動於衷,甚至將皇四女打從她跟前抱走,她日日都見不到自己女兒,吃不下睡不下,這才幾日功夫,生生瘦了一大截。

她什麽苦都願意吃,可就像小四兒好好的。

張氏苦笑一聲,咬了咬牙,才接著說道:“這種借運之事,素來要原主更心甘情願,才更有功效,不若換了嬪妾來,比個小崽子要強上許多。”

姜照皊垂眸,冰冷的水汽在身周縈繞,她覺得有些冷,牙齒都不由自主的打顫,腿也軟的快要立不住。

抿了抿有些

蒼白的唇瓣,她冷笑出聲:“你即要這麽說,便好生說道說道。”

她看著蠢而不自知的張氏,對方這是鉆牛角尖怎麽也鉆不出來了。

看著她惶惶然的眼神,姜照皊上前一步,直接將她推倒在地,薄唇一掀,特別冷酷道:“好狗尚不擋道,你的命,值錢嗎?”

原主死的時候,這後宮誰沒有出力。

這會子她來了,仍舊不放過,逼著她這樣那樣的,瞧著她是得寵的那個,但是瞧瞧張氏的做派,是要坐實了她巫蠱之事,今兒這話,她不管怎麽接,對方都不會聽。

張氏倒在淌水的青石板上,瞬間有些懵,不是在說話嗎?這突然伸手是個什麽道理。

“走,回翊坤宮。”姜照皊秀氣的打了個哈欠,強忍著打冷戰的沖動,懶洋洋道:“誰知道四公主打從出生起就災病不斷,不是因為你蠢呢。”

她想了想,覺得還是有些不解氣。

不過就是想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這後宮中的人,她一個都沒有加害,就連枕頭風都沒有吹過,個個緊逼。

可是她就跟個小學生一樣,打架也只會推推搡搡,覺得不解氣,就上前又把跪好的張氏推倒。

張氏也覺得有些窒息,原本以為姜貴人長進了,能夠正常說話交流了,誰知道還跟從前沒有半分區別。

“你去我宮門口跪著去。”姜照皊不甘心,沒得誰都能上來踩她頭上來,既然作到臉上來,她不想咽下這口氣。

原本出來的時候,就覺得身上有些酸痛,現下又覺得一秒入冬,冷的厲害。

張氏神色茫然,一瘸一拐的跟在她身後,跪在翊坤宮殿門口的時候,眼圈又忍不住紅了,她進宮十年的老人了,打從這有後宮,便有她的存在。

如今被一個小姑娘壓著長跪不起,那臉面著實有些扛不住。

姜照皊不管她這麽多,就要她跪在人來人往的宮道上。她從未主動要旁人跪過,既然張氏喜歡拿這個要挾她,那就跪個徹底便是。

這宮中誰不想要個賢惠名,她也有心改善自己的名聲,畢竟想要往上頭走,名聲也是至關重要的,張氏既然破了她的局,她也就無所謂了。

但是她有些不確定對於古人來說,跟高位下跪到底算不算事,也

許就她非常不能接受的。

“去乾清宮稟報一聲,就說有樁案子請皇上來定奪。”對著田田點了點下頜,姜照皊懶洋洋的開口。

她有些不舒服,想著昨兒鬧的兇了,故而才這般難受。

田田前腳回來,康熙後腳就來了,姜照皊起身請安,垂眸耷眼的瞧著很不開心。

康熙原本還有些不在意,以為是後妃拌嘴,姜貴人吵架吵不過,讓他來撐場子的,可來了一看,才發現不是這麽回事。

方才張氏淋著雨跪在殿門口,看著可憐巴巴的,他就知道姜貴人沒輸,還想說她長進了,轉過垂花門一看見她,心裏又不確定了。

姜貴人生的白,以前是白裏透紅水蜜桃似得,現下那臉蒼白毫無血色,白的一片透明像是要化為一團雲似得。

“可是那裏不舒服?”康熙連忙問。

姜照皊搖頭:“下雨天就是不高興,昨兒鬧的狠了,所以身上酸痛。”

那些拉弓射箭的,都是許久不曾鍛煉過的項目,突然間玩這麽久,又玩的嗨,這肌肉拉傷之類也是難免的。

康熙卻想的是夜裏鬧的狠了,傷到她了,不禁有些心疼,輕聲道:“朕下次輕點。”

“嗯。”姜照皊有些迷糊,隨口應了一句。

“張氏一直覺得是嬪妾奪了四公主的運道,今兒跪在夾道求嬪妾,她的腦子裏頭裝的都是什麽,若天下有這樣的奇術,誰還辛辛苦苦打天下……”她說著有些焦躁,這種事壓根解釋不來。

康熙沈默,看著姜貴人滿臉煩躁,那往常嫣紅的唇都變得白白的,不由得心疼。

“想把她打一頓。”姜照皊說。

這是暗的不行,直接來明的,直接昭告天下,她會巫蠱之術,還說皇上包庇她。

她揉了揉眼,暈乎乎:“我眼睛看不清了。”

一擡胳膊,又覺得難受:“胳膊也好疼。”

……

姜照皊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人影,試探著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最終還是無力垂下。

康熙看著她打從自己跟前倒下,整個人都僵住了,趕緊伸手攬過,大聲道:“太醫!快去找禦醫!”

他說完便將一個勁往下滑的姜貴人往懷裏攬了攬,橫抱起放在床上。

“姜貴人?姜照皊?”康熙有些慌。



嗯,皇上呀。”她虛虛的應了一聲,小小聲道:“好難受呀,我想睡覺覺。”她沒有力氣,嘴角蠕動說的含糊不清。

方才冷的厲害,現在又熱的迷迷糊糊的。

姜照皊難受的閉上眼睛,不願意再睜開,腦海中一片混沌,什麽也想不到想不明白了。

就連康熙說的話,像是隔著雲端,隱隱的聽不大清楚。

……

她直接睡了過去,可把康熙嚇了個夠嗆,對於他來說,這姑娘一直活蹦亂跳的,昨兒還跟個小太陽般發光,今天就這樣。

禦醫來的很快,被田田連拉帶拽的,連傘都來不及打。

姜照皊倒下,不光把康熙嚇了個夠嗆,田田直接就給嚇壞了,連滾帶爬的往禦藥房跑。

一番望聞問切之後,禦醫不禁皺眉:“小主兒怎的高熱成這樣?微臣生平罕見,再未有這麽高的了。”

康熙有些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方才他抱著姜貴人的時候,還不覺得對方燙,這會兒聽禦醫這麽一說,他便上手摸了摸,那滾燙的溫度頓時讓他一驚。

“這是為何?”靜貴人早間的時候,還出去玩呢,沒一會兒功夫回來,就成這樣了。

康熙有些不解,將奴才們都招來詢問,得到的答案和他了解到的情況一樣。

他視線看向垂花門,走過那裏,跪著張氏。

若說有什麽意外,那就是張氏了,她玩的好好的,張氏硬跑到她跟前氣人。

“張氏拖回去,禁閉一個月。”康熙擺了擺手,也懶得跟她解釋。

聽信旁人的話,就算要捏柿子,也挑個軟柿子捏,沒得非得雞蛋碰石頭,碰不動就硬碰。

沒空搭理張氏,康熙吩咐一聲後,直接就坐在姜照皊床前,看著她一味貪睡。

她的睡顏恬靜,沒有絲毫難受的模樣,可她睡下前,分明說了自己眼睛看不清、胳膊腿都是疼的。

他也高熱過,有過肌肉酸痛的情況,但都還能忍受,不像她直接燒成這樣。

“可能除根?”康熙和禦醫一道來到外室,輕聲問。

禦醫點了點頭:“若是能退燒,自然是能的,可這高熱,最怕的是一直退不下來。”

康熙嘆了口氣,揮揮手示意他可以告退了,又回去看著姜貴人。

短短兩日功夫,讓他看

到了最最閃光的一幕,和最為虛弱的一幕。

“快點好起來吧。”康熙想離開,但是想著禦醫的話,心裏擔心的厲害,便吩咐讓梁九功把請安折拿過來,他直接在東偏殿批閱。

一個時辰過去了。

姜照皊一直沒有醒,旁人叫也沒有反應,傳喚禦醫來瞧,又說她脈搏穩定,比方才好了許多。

這一睡,就是兩天兩夜。

等她醒的時候,還有些懵:“怎的都圍在這裏?”

康熙看她說話中氣十足,再沒有之前的虛弱,心裏也高興,嘴裏說出的話,就格外溫柔:“還不是你,身上起熱都不知道,硬生生拖到禦醫說生平僅見。”

可見溫度之高。

“發燒了?”姜照皊了然,她是有這樣的毛病,發燒就會一直睡覺,而且是睡的昏天暗地長睡不醒。

康熙看著她渾然不在意的樣子,有些無言以對,他在她這床前守了兩日,急的嘴唇上起了兩顆油亮亮的大燎泡,偏她跟沒事人一樣。

“嗯,你好生養著,朕走了。”康熙起身,既然姜貴人已經醒了,那麽某些人,就要好生的收拾收拾了。

四公主在乾清宮養的很好,現下雖然說還是身無二兩肉,瞧著細細弱弱的,可再也沒有惡化,偶爾也能自己拿著勺子吃幾口粥,就這就挺好的。

想到四公主,康熙腳步頓了頓,轉身看向她:“過些時日,若是小四兒養好了,便送你這裏來養?”

他語氣中帶著詢問,不確定以她的性子,能不能忍受一個孩子。

姜照皊認真思索了一下,還是搖頭:“不成。”

那日她是見過四公主的,那小手細細長長的,瞧著精致的緊,她覺得自己養不好這樣的孩子。

“嬪妾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如何再去養另外一個孩子?”她笑。

康熙沒說什麽,轉身走了。

他也是隨口一說,有些猶豫的,這四公主身子太弱,給誰都不合適,若是照看的不細致,非常容易生病,送到東偏殿,以姜貴人這良善的性子,倒是不怕苛待,就是想著她穩不住,又被孩子氣的夠嗆,再生病了怎麽辦。

可四公主到底給誰養,他著實有些猶豫。

後宮的孩子這麽少,好不容易有一個,還這樣多病多災難以養

活,他瞧著心裏急。

抿了抿嘴,不小心繃到了嘴唇上的泡,康熙輕嘶了一聲,有些痛。

而他走後,姜照皊先是起身洗漱,腳一沾地,腿就是一軟,差點直接跪在地上,她驚呼一聲,趕緊扶住白蒲,這才真切有了自己生病的感覺。

上一次睡這麽久,是她發燒四十二度,這一次又睡這麽久,估摸著溫度差不離了。

再加上臨睡前的記憶,她估摸著自己沒猜錯。

用了一碗清粥,旁的什麽都沒有。

她抿嘴,可憐巴巴的看向田田:“沒吃飽,還想吃糊糊。”可是她剛剛能起身,禦醫交代了,清粥也只能吃一小碗,不餓就成,萬不能吃飽了。

放下碗,又覺得不餓了,姜照皊沒了胃口,就沒接著要吃的,只聽白蒲稟報,這兩日發生了什麽。

一是惹怒她的張氏已經被關了禁閉,二就是宮裏頭往乾清宮送東西更多。

她倒下了,可不就是旁人的機會。

眾人都覺得,皇上是不會讓自己閑著的,誰能知道,對方在姜貴人床前守著。

翊坤宮的倒是都知道,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往外遞消息,姜貴人倒下,康熙跟暴怒的獅子一樣,看誰都不順眼。

郭絡羅氏瞧著心酸,細細算起來,她今年就沒怎麽近皇上的身,還說今年好生邀寵,爭取生個子嗣出來,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都是極好的。

可現下她在東偏殿,就在姜貴人隔壁,也不曾見皇上看她一眼半眼的,眼角餘光都不帶夾一下的,她有些失落的想,難道這就是紅顏未老恩先斷嗎?

看著皇上對姜貴人上心的勁頭,她又覺得難受,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也想皇上對她上心,多看看她,多抱抱她,將她捧到手心裏寵,給她最獨一無二的偏愛。

若說美貌,這宮裏頭誰沒有呢。

若說性子,她跟姜貴人是差不多的路子,什麽更加討喜些,最起碼沒有姜貴人那拉仇恨的功夫。

她多張揚跋扈,視宮規為無物,可皇上就是愛寵著她。

也不是沒有人效仿,只是死的都很慘,康熙連瞟一眼都不願意,更被替是疼著寵著,讓人想做夢,都做不了。

不光郭絡羅氏這麽想,翊坤宮但凡有眼睛的,都在瞧著皇上的動靜,

也不是沒有人打著姜貴人生病不能侍寢,就想邀寵的,可那結局太過大快人心。

皇上瞧都沒有瞧她一眼。

康熙日日在翊坤宮行走,卻不曾臨幸姜貴人,這翊坤宮裏頭就有些人心浮動。

姜照皊這病好的慢,這也算是用系統的後遺癥了,那就是但凡得病,必是最洶湧的,所以她一直很防備,覺得系統所出,是拿她身上的某些東西作為代價。

可她若是不照做,又會當即陷入沈睡。

照系統的說話是,她像是植物一樣,能夠進行類似於光合作用的動作,然後反哺給系統,本身是不會攝取她身上任何能量的。

她這生病了會是最嚴重的,又好的極慢,她就很難相信它。

可惜現在小系統失去對話功能,教人怪可惜的,要不然在這古代,多個人說話也是極好的。

這樣日日修養,悶在屋裏胡思亂想,她都變得有些沒精打采了。

姜照皊將手中捧著的書放下,這舉了半天手都酸了,她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索性不為難自己,起來溜達溜達,活動身體。

“張庶妃呢?還鬧騰嗎?”一個滿心滿眼想要直接把她錘死的人,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白蒲無奈點頭:“還鬧著,非說是您……”剩下的話不用出口,兩人都知道。

張庶妃鬧過絕食,鬧過上吊,不是被宮女勸下,就是被同屋的小庶妃發現,左右都沒有成功。

姜照皊揉了揉眉心,她這麽堅信,給她洗腦的人功力不淺。

“她不過是個馬前卒,這後頭啊,有高人。”她輕笑一聲,慢條斯理的吃著葡萄,西疆剛剛進上來的早葡萄,不夠甜,但是能嘗個鮮。

白蒲點頭稱是,確實是這樣,不得不說,張庶妃這個馬前卒太好用了,身份不夠貴重,卻養著四公主,你若想要伸手捏她,她卻是十年老人,這手裏頭的人脈比你廣闊多了,和康熙也有情分在,畢竟不管她如何鬧騰,康熙不曾斥責一句。

反而心疼四公主,覺得她弱小又難過。

姜照皊若有所思的剝掉葡萄皮,這麽一想,又覺得有意思,這後宮裏面的人行事,向來不能看表面,如今看來,這馬前卒,有可能也只是借力打力。

你要說張氏被關禁閉,確實

可憐,但是四公主養在乾清宮,是多少皇子公主求不來的福氣,被她輕而易舉的達到目的。

她這個做額娘的越是胡鬧,就顯得孩子越是可憐。

那是康熙的公主,他又是個疼愛孩子的,還不得日日關懷。

姜照皊將最後一顆葡萄吃掉,擦幹凈手上透明的汁水,這才慢條斯理的起身,心中唏噓,這宮中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就她最為純潔可愛。

“甜寶呢。”她問。

今兒都沒見甜寶往她跟前湊,一時不見,還怪想念的。

話音剛落,白蘇就抱著甜寶走了過來,笑道:“這小東西現在調皮了,一個沒看住就想往外頭跑。”

可是它這麽點一個貓崽崽,若是出去了,那找都不好找。

姜照皊想了想,柔聲道:“給它做個銘牌,上頭寫著翊坤宮甜寶,旁人撿到了,也會送過來。”她有些不確定過的想。

這後宮中的妃嬪,恨她恨的跟什麽似得,碰上她的貓,還真不一定還給她。

“不許往外跑知道嗎?外面有大怪獸,會啊嗚啊嗚的一口一口把你吃掉。”姜照皊一本正經的恐嚇它。

“喵嗚~”主人親親抱抱~

甜寶顛顛的往她懷裏湊,一點都不把她冷臉放在心上。

姜照皊接住它軟乎乎的小身子,沒忍住笑:“怎的又吃這麽飽?”摸了摸它圓滾滾的小肚子,硬硬的,顯然是吃撐了。

說起這個,白蘇也有些無語:“甜寶學會偷吃了,自己偷偷爬到桌上,奴婢看到的時候,吃的滿嘴點心渣滓,偏它還裝無辜,用小爪子推盤子,想要扔下去當沒這回事呢。”

她說著說著沒忍住笑起來,剛開始抱甜寶回來的時候,她是沒什麽感覺的,家裏以前也養貓,但是不許近身。

如今自己照看多了,生出感情來,就覺得哪哪都可愛。

特別是幼貓崽子,小臉蛋圓乎乎的,走起路來歪歪扭扭,它還老忘了自己有尾巴,天天都要跟自己的尾巴打架。

“您瞧瞧,到您跟前就軟乎乎的撒嬌。”伸著小爪子要親親抱抱,挨挨蹭蹭,到了她這裏,不高興就拿肉墊拍她,兇的跟什麽似得。

都說什麽人養出來的寵物,都像本人。

白蘇在心中大逆不道的想,這甜寶可真像小主兒

,這話她可不敢說出來。

看向一旁眼圈紅紅的白蒲,姜照皊皺了皺眉,她發現每次白蒲會親回來,都不太高興。

“去把白蒲叫來。”她道。

白蘇點頭,鼓著臉頰去叫了,說起來都是大宮女,但是小主兒就是沒那麽愛用她。

“請小主兒安。”白蒲的聲音還有些堵,可見是剛哭過的。

“說說。”姜照皊驕矜的擡了擡下頜,漫不經心道:“若是我能幫你,你也不必自己哭不是。”

畢竟是她近前伺候的,白蒲打從見她第一眼,就一直盡心盡力。

“就……”說起婚姻大事來,白蒲毫無任何羞澀之感,臉色甚至還有些恐懼蒼白。

事情也簡單,她家裏頭想把她許給那老頭,說是做參領的,這官職高,人也有才,是她們家高攀了。

可問題是,那參領今年五十有二,比她阿瑪年紀都大,這樣的人,讓她如何能接受。

姜照皊聽了,也有些呆:“同齡人呢?”

說完自己就搖頭,古代成婚早,二十多歲的同齡人是真的不好找,要麽是打小定親約定好的,要麽是舍棄一些條件。

可像是這樣的,也著實少見。

白蒲說著說著又想哭,她跪在姜照皊腳邊哀求:“小主兒,奴婢就想好生的在宮裏頭伺候您一輩子,不想出去嫁人了,想想就怕的慌。”

能夠做到她這個位置,也是不容易,光是進乾清宮一條,就不知道卡死了多少人。

她只是做灑掃宮人,還是因為康熙近前不愛用宮女的緣故。

現下分到她這裏來,人品和行事都無可指摘,這樣好的一個女人,就因為年歲大些,就要被父母作踐,嫁給那樣的人,算是什麽道理。

問題在這個時代,這樣的事情很常見。

那個參領的地位,她確實有些高攀了,人家甚至還能找到二八年華的小姑娘。

男權社會。

姜照皊嘆了口氣,將她拉起來,柔聲道:“下次會親,你就跟父母講,說是你的婚事,由主子賜下,輪不到他們插手。”

若是把一直待在宮裏頭做姑姑的信息報上去,就沒有後退的路了。

等白蒲再大些,成熟些,想要出宮嫁人,還是宮中做事,都由著她,現下她一時激憤,又覺得自己走投

無路下的決定,自然是不大好的。

白蒲擦了擦淚,就聽姜照皊道:“今兒放你一天假,好生回去歇息,平覆一下心情。”

她這話一出,白蒲的眼圈又紅了。

這做主子可以對奴才任打任罵,都願意為她著想,為什麽阿瑪額娘就不能呢。

姜照皊處理完這事,就不再多想,只捧著手中書來讀。

今兒看的是二十四節氣相關,她要好好的了解了解,古代跟現代還是有出入的,有些事情她會想當然,這樣可不行,她發現古人對這個特別相信和尊重,也就想著,好生的看看。

她看的入迷,能做出節氣總結的人,實在是太厲害了。

等她回過神,已經華燈初上,白蘇候在邊上伺候,見她起身,便問:“小主兒可要出去走走,坐了一下午,當心身子僵。”

姜照皊點頭,帶著她一道在院裏頭溜達。

夏日的夜晚,風也是微燥的,吹在臉上有些熱,並不清涼,甚至有蚊蟲縈繞,一個勁往你裸露的肌膚上叮。

呆了片刻,她就有些受不了。

“熏點艾草滅蚊,再做個有口的燈籠放在院子裏頭。”姜照皊說起艾草的時候,突然想起來滅蚊燈了,這不光飛蛾愛撲火,這蚊蟲也愛極了光亮,總是會義無反顧的撲上來。

“你去跟制造局的說,那燈籠留個小口,弄個斜的,跟捕鼠器一樣,易進難出,把蚊子捂死在燈籠裏。”她粗略的提供一個想法,就放手給制造局的人做。

說起這個,旁人肯定是比她有能耐的。

她天擦黑的時候吩咐下去的,等到下鑰前,東西就送來了。

瞧著這燈籠,不光按她說的做了,還極精美,她多瞧了兩眼,這才讓小太監掛在樹上,只是她看著看著,就覺得有些不大對。

離得近了確實好看,這離得遠了,就有點恐怖了。

這是一個紅燈籠,孤零零的掛在樹上,猛然一看,確實不像陽間該有的東西。

但現下已經晚了,也不能再改,便讓人取下來收著,明兒讓制造局再送一個來。

想想張氏那麽相信巫蠱之術,姜照皊點了點下巴,驕矜開口:“將這玩意兒掛在張庶妃窗前,不許她摘下來。”

白蘇顯然知道是為什麽,興高采烈道:“

奴婢去。”

她摩拳擦掌興致勃勃,每每碰上張氏這樣的人,白蒲姐姐就說不過,可她不怕,乍一聽張氏的話都沒有毛病,但是句句都說你不好,這就讓她不高興了。

小主兒這樣的人都不好,難道她好不成。

“行了,且收斂些。”姜照皊叮囑一聲,便由著她去了,原本就是出惡氣的,若是取個軟綿綿的,再被張氏欺負哭,那她豈不是丟面子。

白蘇脆生生應了,拍著胸脯打包票:“奴婢辦事,您就放心吧。”

姜照皊搖頭失笑:“她性子不好,你莫吃虧了。”畢竟在張氏眼裏,她可是殺女仇人,誰知道見了她的宮人,會不會做出不當舉動來。

“嗯,都聽小主兒的。”白蘇帶著兩個小太監一道,她才不做肉包子打狗的事。

姜照皊看她雄赳赳氣昂昂的去了,不由得失笑。

白蘇為什麽這樣,她瞧的門清,說起來她也是個識時務的,剛開始的時候看不上她,後來發現她確實得寵之後,立馬轉變態度,事事為她著想。

可她事情比較少,白蒲一個人就能使喚過來,難免有些冷落白蘇。

她也不惱,就是乖巧的等著,若是有差事砸頭上,就高興的跟什麽似得。

姜照皊笑,看著白蒲柔聲道:“你二人一靜一動,倒是我的造化了。”

這話白蒲不敢應,換了任何一個人來,對小主兒來說都一樣,可這樣不打不罵還會關懷奴才的主子,她是頭一個遇見。

皇上那裏倒也不打不罵的,卻比什麽都狠。只要是一個冷冷的眼神,就夠她死好幾次了。

至於宮中其他人,不說別處,就這翊坤宮,多麽小宮人躲起來偷偷哭,有時候伺候主子下手沒個輕重,難免會被責罰,這不都是打在身上的疼。

“是奴婢命好,才能遇上您。”白蒲抿嘴,說這話她有些羞澀,也有些忐忑,擔心小主兒不喜。

誰知道對方笑吟吟的捏了捏她的臉,沒有任何不虞。

“咳。”男人清嗓子的聲音響起,那熟悉的音調,讓姜照皊的手,拿開也不是,繼續捏著也不是。

康熙自帶雷達吧,為什麽每次都能碰上。

想起來他上次惱的直接好幾天都不理她,姜照皊在心裏默默感嘆,吾命休矣。

“皇上~”姜照皊最後選擇火速放下手,邁著小碎步來到康熙跟前,軟乎乎的撒嬌,企圖蒙混過關,讓康熙忘了方才那一茬。

“嬪妾好想您。”甜言蜜語攻擊再來一波,應當有用,她有些心虛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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