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此言，似乎知曉該如何做了？”

舒牧覺得，皇上真是越發的愛繞彎子整他了。

百裏奚知曉甯婍姮就在屏風後，也絲毫沒有隱瞞意思，“是有主意，指不定公子君還能順道把瑞英太妃和德浩王一道收拾了。”

舒牧一下來了興趣，“臣好奇該如何收拾。”

“把瑞英太妃和德浩王引到江東。”

舒牧皺眉，“皇上，若是他們能那麽容易被引出來，也不會沈寂如此之久，”

百裏奚黑眸微瞇，“只要朕被困在江東，那瑞英太妃和德浩王一定會傾巢而出，這是一出好戲，也是需要公子君合作的大局。”

甯婍姮聞言，百裏奚這要鋌而走險，以自己為誘餌，引出瑞英太妃和德浩王，甚至能引出更多的人。他到底是如何的自信，一定有把握瑞英太妃和德浩王會上當，又如何能把握掌控全局，不會出亂子。”

“皇上要鋌而走險。”說到這裏，舒牧已經明白了大概。聰明人之間的交談，無需更多的話語。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百裏奚說著，示意舒牧回去。

舒牧也不做逗留，告退出去。

甯婍姮這才從屏風走出，百裏奚看向她，“都聽見了？”

“臣妾聽了，皇上要將自己置身危險之中。”甯婍姮也不掩飾。

百裏奚突然想聽聽甯婍姮的看法，她對此，也定是有一番見解，“你覺得朕的決定如何？”

甯婍姮道：“臣妾不希望皇上有危險，但是臣妾明白皇上心系天下，心系大秦江山，定是要有一番作為。臣妾支持皇上決定，臣妾相信皇上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定是考慮周全後才做下的決定。”

看似恭維的話，可又不是恭維。

百裏奚聽著舒服，甯婍姮也很明白，現在還不到她能徹底發表自己所想的時候，百裏奚只是想問問她，可不希望她真的幹政。

她自然是支持百裏奚去的，因為這一去，百裏奚也許就再也沒命回來。她的任務，也就結束了。不用成日思來想去，不用被囚在皇宮這個大囚籠當中。

可想到百裏奚會慘死，甯婍姮心猶如被利刃劃過，她有些疼。

壓下這種可笑的想法，她恢覆了往日的冷清。

這一夜，百裏奚仍是不碰她。

翌日。

甯婍姮回到素悅軒，醉醫仙站在門口，他一臉頹廢憔悴。

看著他如此，甯婍姮的心咯噔了一下。

醉醫仙跟甯婍姮說道：“小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甯婍姮打發香雲和香玲去內膳房備些吃食，然後與醉醫仙走到園子。

幾次，甯婍姮都欲言又止。

醉醫仙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甯婍姮，眼神覆雜。

“謝謝你了。”甯婍姮說著，不敢擡眸去看醉醫仙。

“不用謝我，我只是摔馬，把之前的事情都給摔沒了。”醉醫仙說著，直勾勾盯著甯婍姮。

“我……”甯婍姮擡眸，看到醉醫仙那痛苦的神色，那飽含著痛苦的眼瞳，她又說不出半句。她此刻心情猶如五味雜陳，好像頭一次，她約莫理解了朋友這個概念。

醉醫仙道：“我沒有跟我哥哥蠱王說你在宮中，至於你是不是一個人，還是有誰操控著，我不會問你，也不會逼著你說出來，更不會在皇上那告發你。但是，我一定還會盯著你，不會讓你有機會對皇上做甚麽。”

“我……”甯婍姮知道，她一定會殺了百裏奚。

醉醫仙深呼吸，“你捫心自問，你為皇上擋暗器，真的不是發自內心？”

一句話猶如巨雷，一下在甯婍姮心頭炸開，炸的她的腦子嗡嗡嗡，差點就是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清冷一笑，“既然你知曉我的身份，那他是必死無疑，但是必須是死在我的手上。”

甯婍姮眼底有著一抹較勁的倔強，醉醫仙有些動容，他當下就在賭，賭甯婍姮愛上百裏奚。至於甯之渙的死，肯定不是她怕調查所為，這一點他還是相信她的。

“皇上很在乎，這一點你應該很明白。皇上真的很不容易，不要再傷了他。也許你敞開心扉，你會發現他是一個值得你擁戴的好皇帝。他對你的好，你當真都視而不見，你當真如此涼薄鐵石心腸？ ”

醉醫仙誠摯的眼神與態度，甯婍姮更不願意聽，去深想，她跟百裏奚，只有一種關系，那就是敵對。

“你喜歡我對嗎？”

甯婍姮直白的問話，讓醉醫仙一頓，他眼中誠摯逐漸暗淡了下去。

甯婍姮又繼續道：“既然喜歡，為何還要勸我與別人在一起？為何不自己爭取？”

醉醫仙看著甯婍姮，好一會後，才緩緩道：“因為你是皇上的女人，你適合皇上，皇上也適合你。”

直到醉醫仙離開，他的話還縈繞在耳畔。

甯婍姮坐在窗戶邊，怔怔看著外頭。

合適？她自己都不知曉，甚麽才是合適她的。

可笑，真是可笑的裏頭。

香雲和香玲見甯婍姮越發的沈默，更是不敢上前打擾。

甯婍姮也正好借著心情煩悶，回絕任何人的拜訪，包括林琳瑯。

養心殿。

百裏奚看著桌上的盒子裏的彩箋，上邊寫的都是各種哀思的情詩。

那字跡全都出自一人之手，就是甯婍姮。

滿滿的都是對死去的人那種思念，百裏奚看到最底下，上邊是樂譜，而正是他每每聽到甯婍姮所吹奏的曲子。

樂譜作曲者正是安家少爺，他的面色越來越冷厲，幽黑的眼眸裏閃爍冷焰。

這是淩宴從甯之渙府中找到的，還有一些已經傳了出去。

不論是誰在操控這件事，並不是空穴來風！

而讓百裏奚更為怒不可遏的是笛子也是安家少爺送給她的，原來她的一切脆弱都因為別的男人，想到這點，百裏奚更是不痛快。

嫉妒和怒氣，他一下將桌上的盒子和彩箋都掃落在地上。

一旁如海連忙道：“皇上息怒。”

百裏奚不斷想起甯婍姮對他的冷淡，想起她為別人的哀思，他以為是為了家人，原來不過是她的謊言。

她的心中裝著別人，一個死去的人！

她想要嫁給的人也是那個死去的人，他以為他不會跟一個死人計較，可他錯了，他現在甚至是嫉妒那個死去的人得到了她所有的情緒。

也許，她並非天生冷清，只是因他不是那個人。

這世上最可笑的，是當想珍惜一個人時，卻發現了諸多的殘酷一面。

憤怒和嫉妒交織，百裏奚面色鐵青，她欺騙了他，她到現在還是想嫁給那個死去的人嗎？

笛子是安家少爺送給她的定情信物？還有昨日他所看到那句情詩，是因為甯之渙的死，她想起了安家少爺。

越是想著，百裏奚越是混亂。

頭一次，他如此無法把控自己的情緒，無法理清自己的情緒。

夜晚。

甯婍姮如往常一樣來養心殿，如海低聲跟她道：“小主，皇上今兒個心情不是很好。”

“謝如海公公提醒。”

甯婍姮入內，百裏奚在批閱奏折。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甯婍姮言罷，見百裏奚久久不回應，她擡眸看了一眼百裏奚，他似乎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她只好繼續跪著，等著百裏奚說話。

許久後，百裏奚頭也不擡，冷聲道：“你可知朕最討厭甚麽事？”

“臣妾不知。”

“朕最討厭有人騙朕！”百裏奚慢悠悠，一字一字的念著，擡頭看著跪著的甯婍姮，那冷銳的眼神卻是要將她的心剖開看個清楚似得。他平淡的話語之中，隱含著如刀的鋒利，無形之中充滿著警告的意味。

甯婍姮當下心“咯噔”一下，醉醫仙不可能洩露她的身份，是誰？

看著甯婍姮那雙眼睛，澄澈中還帶著對一切的漠然，仿佛任何事情，都已經脫離她的身邊，沒有絲毫溫度。

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帶著，清冷的味道。

這樣的她，更是激怒了百裏奚。

“有些東西，你該看看！”百裏奚說著，一把將盒子摔到甯婍姮跟前，彩箋散了一地，還有一本樂譜。

甯婍姮一看，那些都是之前她在甯之渙府中抄的情詩。

“看來你對安家少爺真是長情，連朕都蒙騙了！”百裏奚十分波瀾無驚的態度，卻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甯婍姮不知這些東西怎會落入百裏奚手中，是誰在算計她？

“皇上，臣妾……”

“你想與朕說，這是過去？”百裏奚打斷她，沈緩的聲調，沒有一絲感情，冷厲的眼瞳，看不出任何情緒。“安家少爺送給你的笛子，你還帶在身上吧？那首曲子，也是他所寫。”

百裏奚提到笛子，甯婍姮臉色蒼白，笛子和曲子不是安家少爺，而是公子。若只是彩箋，她還能解釋。但是笛子和曲子一解釋，只要百裏奚一調查，也許就調查到公子身上。

如此誣賴她和安家少爺，不論是誰下的這招棋，都下對了。

甯婍姮藏在鬥篷下的手握成拳，她必須要承認下來，是為了安家少爺。百裏奚會生氣，但至少不會暴露公子，不會暴露她的身份。

百裏奚生氣，從另一個方面來想，其實未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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