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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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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住他們的是天寧寺的得道高僧無塵, 眉須銀白,慈眉善目, 他停了敲木魚的手, 撚著佛珠打量著面前人。

杜月娥本就虔誠, 見他神色肅穆, 不由雙手合十,謙遜問, “大師可有忠告?”

無塵撚指一算,深沈的眸子波瀾不動,他將佛珠攏在掌心, 道,“這位老夫人, 面上蒙灰, 氣色暗沈,雙顴尤甚,眼底生紅絲, 主府邸人運行不濟, 且有性命之憂。

老夫人眉間隱透黑線,自眉心堆積橫穿印堂, 唇腮縈黑灰青敗之色, 主黴運不斷,家宅不寧....”

顧妝妝偷偷瞥了眼杜月娥,她雖四十有餘,卻因著保養得當, 皮膚依舊雪白如膏,眼角的皺紋很淺,至於眉間黑線,她仔細盯了一會兒,還是沒能看出異樣,無塵的名聲在外,如此看來倒像個空口白牙套路人的。

她方要開口,卻見杜月娥渾身顫抖,連嘴唇都不斷的打著磕絆,雖然她極力控制情緒,可激動而出的話,沒能蓋住她心底的恐懼。

細細想來,可不就是如無塵所言,老爺走商橫死在外,兒子與自己離心不和,看中的小輩品行不端,茍且偷人...杜月娥越想越後怕,又聽他說自己主黴運不斷,不由的情緒翻湧,沈了口氣,問,“敢問高僧,可有破解之法?”

聞言,無塵果然又合上眼皮,拇指在其餘四指間來回掐算,殿內的檀香氣息濃重,顧妝妝掩著唇,又輕輕扥了扥宋延年的衣角,那人低頭,她悄悄努努嘴,示意讓他提醒杜月娥,別被人誆了。

宋延年反手握住她的小拳,攥在掌心一同背在身後,顧妝妝掙了掙,他全不在意,只是微揚下巴,將視線落在無塵身上。

無塵點頭,捏著佛珠轉了三轉,“福在府邸,只是老夫人被小人離間,目不可查。”

杜月娥不解,遂愈發躬身,又問,“還請高僧指點。”

“老衲觀老夫人身旁所立女子,嘴角分明,主性情誠懇,衣食無憂。顴骨有肉,乃富貴相,護財旺財。鼻準渾圓,財運極佳,尤其旺夫。耳珠適中,實乃有福之人,寬厚而人見人愛。”

顧妝妝倒有些不好意思,又怕杜月娥生疑,是自己提前賄賂了無塵,便小聲說道,“高僧是不是看錯了...”

杜月娥瞪她一眼,斥道,“高僧乃天寧寺一寶,豈會信口胡謅。”忽又記起無塵說的話,再去細細打量顧妝妝,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總之覺得她不如往日那般招人煩。

無塵笑笑,看顧妝妝一臉不信的樣子,便又補了一句,“老衲觀姑娘印堂紅潤,福澤將至,府中不久便有好訊傳出。”

杜月娥千恩萬謝,又投了幾份香油錢,很是恭敬的出了佛堂。

事有轉機,不管此轉機因何而來,總歸讓她一籌莫展的思緒有了改善,至於好訊是何,無塵決計不肯透露,一行人便回了宋府。

顧妝妝從偏院收拾了東西,連夜搬回正院,因著日間無塵說的話,她心裏雖不信,可到底被人奉承了,眉眼間總是噙著笑意,對鏡卸妝的時候,連畫眉都覺得奇怪。

“夫人,你今日有點反常..”畫眉幫她松開發髻,用梳篦緩緩從上往下梳開,溜滑的發絲水潤潤的彈卷著,畫眉握在手裏,側著腦袋又問,“還有公子也是,你們兩個最近一見面就笑,不對,不見面也在笑,說不出的詭異...”

“反常?”顧妝妝橫著手臂搭在桌沿,一手撐著下頜,一手撥弄妝匣中的步搖,玉石叮鈴,她不由反思近來同宋延年的房中情景,不想不知道,一想竟覺得自己大有虎狼之勢。

自從出疹子那日反撲成功,她便總會想方設法在上面,拼了命的想了法的折磨他,最後兩人俱是繃不住弦,直搞得嗓音嘶啞,氣力全無,盡興之後,又在浴桶中同浴梳洗,少不得還要一通沖動。

細細想來,果真是縱情/聲/色,渾然忘我,她揚起下巴打量鏡中人,腮紅雪膚,一雙明眸燦燦生輝,唇角的笑意仿佛隔著鏡面要滿溢出來。

顧妝妝有些驚愕,這不就是畫眉提起她的鄰居哥哥,明月樓掌櫃見到分紅,趙妙彤說起她的竹馬的樣子嗎?!

更甚者說,有些像極府中養的那條大黃狗,看見肉包子搖尾流哈拉的諂媚德行啊!

她拍了拍臉頰,驚詫之下,又有些惶恐,這還是那個視財如命的人嗎?不對勁,極其不對勁。

顧妝妝覺得自己大約中了邪,這幾日沒有一刻想過銀子,票子,滿腦子都是宋延年吃了什麽,幾時歸府,回來的時候又給自己帶了什麽新鮮玩意,她就像個二傻子一樣,美滋滋的等著,一切與宋延年有關的事情。

哪裏還有正經生意人的樣子。

這非常不好,她直起身子,挺了挺肩膀,忽然充滿了危機感。

畫眉篦完頭發,松松軟軟的撒開,見顧妝妝一時狂喜,一時悲苦,間或捶胸頓足懊惱萬分,她很是不解,遂試探著問,“夫人,公子馬上回來了,你是高興壞了嗎?”

要回來了嗎?

顧妝妝扭過頭,畫眉手裏還捏著新找出的蠶絲寢衣,又薄又軟,通體光滑可見內裏,兩側繡著喜慶的芍藥,她有些愁苦,甚至覺得自己毫無進取心,就像攀附在墻壁茍且生存的地錦一樣。

“畫眉,我...像不像大黃?”她指著自己的臉,無比篤定。

畫眉僵住,半晌又後退了兩步,偷偷掃她一眼,憨憨笑道,“夫人怎麽能跟大黃比..”

完了,竟不如一條狗,顧妝妝兩肩一塌,更加覺得自己沒有出息。

畫眉接著說道,“夫人比大黃好多了...大黃可沒有公子這樣的好夫君,我瞧著夫人跟公子,就像水中交頸的鴛鴦,恩愛的叫人羨慕。

自從那狐媚子..陳阮走後,夫人心結也開了,你都沒註意,每每你同公子合寢後,翌日總會多吃兩碗米飯,連笑也見多,走出去渾身散著光,更好看了!”

顧妝妝托著腮,摸著愈發滾燙的臉頰,有些赧顏起來,門輕輕推開,撲面而來的風著急的竄過房中的每一處角落,拂紗弄影一番,又悄無聲息的沒了動靜。

畫眉看了眼門口,忙將顧妝妝寢衣的絲帶系好,低著頭迅速退出門外。

宋延年緩步進來,入目便是坐在桌前的妙人,臻首娥眉,膚若凝脂,昏黃的燭火映得小臉愈發嫵媚動人,她微微扭過頭,柔軟的頸項露出皙白的皮膚,櫻唇輕啟,雙瞳剪水似有繁星點點,只一眼,便覺得身心蕩漾。

他解了外衣,松了腰帶,信手擱到榻上,從後探首貼著她的腮頰望向鏡裏的美人,迷離的鏡面,將兩人的神態勾勒氤氳,他看著,喉嚨便忍不住的幹啞疼痛,這裏痛,那處更痛,他壓著她的肩,俯首低眉,顧妝妝後仰著脖頸,碰到他堅硬的鼻梁,耳根不由一熱,喃喃道,“夫君,想你...”

夏日的風帶了熾熱的繾綣,饒是烏雲密布,陰沈沈的墜向地面,空氣中卻還是濕漉漉的,悶熱的叫人喘不過氣。

趙妙彤上完香,瞥了眼不以為意的顧妝妝,擺了擺手,示意她過去。

昨夜折騰了大半宿,晨時又起的極早,顧妝妝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方才趙妙彤上香虔誠,目不斜視,她卻滿腦子都是宋延年說混賬話的樣子,想著想著,竟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

著實花癡了些。

“拜一拜?”趙妙彤將三炷香推給她,顧妝妝小聲道,“前些日子跟婆母去天寧寺的時候,拜過了。”

她向來不信神佛,卻也不會當頭潑人冷水。

趙妙彤婚後不久,便四下打聽了求子最靈的地方,也就是這座見子山。名如其山,許多婦人為了求子,不遠千裏來到此處,供奉香油錢,三步一跪,倒也真的靈,回去後著實有些得償所願的,故而過後還願的時候難免同人提起,見子山的名號便越來越響。

顧妝妝不明白趙妙彤緣何這般著急,明明結婚不久,卻像是三五年沒有懷孕一般,她那樣性情柔和,端莊嫻雅的人,在顧妝妝心裏,應是個沈得住氣的才是。

“你真是..”趙妙彤四下看了眼,又拽著她的胳膊小聲道,“你別仗著大公子寵愛,便覺得高枕無憂,先前不是還去了個陳阮嗎,咱們女子,得多為自己盤算...”

顧妝妝知道陳阮的事情不便外傳,便聽話的點點頭,問,“那該怎麽盤算?”

趙妙彤笑了笑,附到耳上輕聲說,“若要地位穩固,需得早早懷上子嗣才是。你們宋家家大業大,眼看婚後要一年了,大公子又是出了名的寵你,可你..嘖嘖”,她故意頓住,促狹的視線落在顧妝妝的腹部。

顧妝妝低頭,兩手不由自主摸了上去。

“可你還一點孕像都沒有,你正是年輕時候,照理說早就該懷上了,我今日也是專程拉你一起過來,趕緊拜拜,說不定沒幾日就有了呢!”

她把香放到顧妝妝手裏,往前輕推了下肩膀,催促道,“快去!”

顧妝妝看著那三根粗長的香,擡頭望向殿中幾丈高的觀音抱子像,心裏默默盤算,她長得美極,宋延年又是個風流俊俏的皮相,若是真能有個孩子,定是個白胖喜人的。

遂興高采烈的小步上前,沖著佛像美滋滋的跪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在修文,預計要12點以後,都趕緊睡覺覺,明天起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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